“慢着!”赵篙喝声将他唤住,“此事你交给别人去办即可,记住,一定要加强对陛下的监视,绝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你赶紧吩咐好,随我去趟羽林军,我要去见林景。”
“见林景?!”阎乐不禁又是一个哆嗦。看样子,要想活命,只有重新启用林景这一条路了。
进门之前,赵篙忽然驻足不前,阎乐方想催他,一见他紧闭双目、眉头深锁,知道他是在酝酿着如何与林景周旋,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过了许久,赵篙深深吸了一口气,示意阎乐前面带路。待他重新站到林景面前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气定神闲。
林景与林平默默交换了眼色,一言不发等着一出大戏的上演。
赵篙清了清嗓子,眉眼里含着些笑意:“这几日委屈林大人了,不过你也知道,陛下就是这么个慢性子,琢磨事情的时候总是瞻前顾后,所以就多耽搁了几日……”
他虽说得含糊,但意思已经透了出来。林景没有流露出任何埋怨之色,只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点将驭兵本就是关系国之存亡的大事,陛下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赵篙点点头,嘴角挑起一丝玩味之意:“‘国之存亡的大事’,林大人可谓一语中的啊!”
听他阴阳怪气,林景不由紧张起来:“眼下战况如何?三川郡防守如何?”
事已至此,再隐瞒亦是无用,赵篙无可奈何地叹着气:“三川郡没事,但长安就快保不住了……”
“此话怎讲?!”
“陈胜反贼见吴广大军久攻荥阳不下,便又另派出周章率领三十万叛军,绕过三川郡,大破函谷关,已经逼近戏水了。李由腹背受敌,自顾不暇,根本无力驰援长安,所以……”
听闻此言,一旁的林平忍不住破口大骂:“若非你只顾私利、从中作梗、处处掣肘,李由早就将叛军击溃,哪里还会有今日的祸事?”
“住口!”阎乐哪里能任由他如此放肆,指着他厉声威吓,“别以为大人心存仁慈不伤林景,你就没事了!李由就和当年纸上谈兵的赵括一般,根本就是自己无能,仗打成这个鬼样子,枉费大人当初对他的信任不说,还连累陛下陷入险境!”
当年,孟亦拔俊才于岩穴,将林平从不起眼的位置一跃推到御前,大大抢了阎乐的风头。对于林平的崛起,阎乐早就心存嫉妒,今日这番厉声叱责,除了替赵篙解围,还暗存了公报私仇的用心。
林平当然知道他有挟私报复之心,又被他颠倒黑白的混账说辞气到,刚要再驳,却被林景按下。
“国事为先,不可胡闹。”林景将他拽至身后,随即转首望向赵篙,“赵大人今日专程过来,当是为了前方战事。陛下有何诏令,请直说吧。”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我这还没开口,你就算出来了。”赵篙扯起嘴角,斑驳的胡须随着他的动作不停颤抖。
“若是陛下不打算用我,一道诏书就直接将我打发了,何必请赵大人亲自走一趟?”
赵篙微怔,被人戳破了心事难免有些尴尬:“这乱局,除了你已无人能收拾。陛下知道你对他一直有怨言,可国难临头,陛下还是希望你能暂时放下个人恩怨,以国事为先,他……”
“赵大人不必再说。”林景义正言辞打断他,“若我计较恩怨,之前便不会主动回来请命。上一次你我见面时,我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身为李唐的臣子,勠力上国乃是义不容辞的责任,陛下既然决定用我,大可不必再怀疑我对李唐的忠心。”
事实上,所谓李佶的忧心根本就是赵篙自己的疑虑,他不过是打着李佶的名号,激将林景说出心里话而已。对于赵篙的用心,林景一清二楚,他不想再和这等小人费口舌,只求能尽快领军平叛,解除长安的危机。
“林大人果真是个忠义之士,你既然这么想,那我就能安心转告陛下了。”赵篙点点头,“陛下有令,命你即日起率军迎战周章。”
说罢,他挥手示意阎乐上前,将调兵虎符呈至林景面前。
林景接过虎符,忍不住内心的激荡与振奋,跪地谢恩:“臣林景定不负陛下所托,誓死保卫李唐社稷、江山永固。”
待他重新起身,赵篙又交代道:“陛下有令,调拨五万羽林军归你麾下,立刻开拔迎敌!”
“五万?!”林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地望着林景,“将军,周章三十万大军汹涌而来,五万羽林军?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赵篙咳了一声,面似不满:“羽林军的职责乃是戍卫皇宫、维护皇帝陛下安危,如今因事态所困,万不得已才拨出五万人马给你们。若你们把十万羽林军都带走,那长安岂不成了空城?陛下将由何人保护?”
他口中虽是如此解释,但事实上却有另一番打算。就像对待李由一样,他不敢尽信林景,不能将羽林军尽数交由他来节制。否则,一旦林景控制了羽林军,自己的命就等于握在了他的手里。
林景当然明白赵篙的心计,并没有再就五万人马计较什么:“赵大人所忧确实有理。不过叛军人多势众,五万羽林军与之力量悬殊,所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若想彻底打败叛军,还需大人向陛下进言,请陛下调王离军尽快驰援。”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赵篙摆摆手,“上郡守军据天险、逐匈奴、守国门,牵一发而动全身,什么时候能动,陛下自有打算。远水解不了近渴,你还是先想着怎么用这五万羽林军排兵布阵吧。羽林军乃是我李唐的精锐,以一当十。”
“叛军都是些乌合之众罢了,三十万大军听着吓人,其实也没什么。再说了,你林景可是骁勇善战的名将,你以逸待劳,五万对三十万,自是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