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哥哥以前一直对我耳提面命,让我谨守内外之别,不可失了分寸……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李倚依旧笑着,“谨守内外之别没有错,你是公主,一言一行皆代表皇室威仪,绝不能做什么逾矩的糊涂事。不过,作为哥哥,我当然还是更希望你可以找到心爱之人,与之相伴终生。毕竟,你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哥……”
李音喃喃唤了一声,只说了一个字,鼻子里便酸涩难忍。她猛地起身跪在李倚面前,真诚而恳切地望着他:“哥哥,是我不好,我不该任性胡闹。
之前我与父皇赌气,留滞楚地不肯回来,害你在父皇面前左右为难;这一次我又得罪了赵夫人和赵篙,害得容夕被发配去看守王陵,还让你陪着我受尽了赵夫人的冷言冷语,一切都是我的错。哥哥,你狠狠罚我吧,不然我于心难安。”
“罚你什么?父皇已经让你禁足思过了,一事不二罚,这可是我李唐的铁律。”李倚故意逗她,俯身扶她起来,“这件事你确实考虑欠妥,以至于闯下大祸。
幸好有容夕舍身相救,才让你我和林景都逃过一劫。你与她感情甚好,想来你心里也不甚好受。你放心,我已经暗中嘱咐过了,她到了雍城之后不会受苦的。”
“怎么不会受苦?”李音使劲摇着头,眼中满是悔恨,“她离开长安就难再见到孟亦了,她……”
“你说什么?”李倚一愣,顿时明白过来,“原来……”
见他脸色忽然凝滞,李音以为他误会了什么,赶忙解释:“不是那样的,容夕不是轻浮之人,她只是在心中默默思慕孟亦而已,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倚叹了口气,和缓了脸色:“我当然信得过容夕的人品。我只是没想到,原来让孟亦牵肠挂肚的人竟然是她。”
李音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他才不会对容夕牵肠挂肚!否则,他怎么会背弃他们之间的感情,转脸娶了别人?”
李倚无奈地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如表面那样。孟亦有孟亦的苦衷,他之所以被迫放弃自己的誓言,是因为他肩上扛着的责任太多,他要顾及的太多。我相信,舍弃容夕绝非他的本心,否则他也不会终日郁郁寡欢了。”
“是吗?”李音半信半疑,“他也很难过?”
“当然!”想到孟亦那日说起自己婚事时的落寞神情,李倚不由痛心,“你没见到他的样子,自从成亲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旁人还以为他是有了家室之后变得稳重,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李音若有所思,“那我真是错怪他了。”
“你呀!”李倚摇了摇头,“以后遇到事情一定要多看、多思、多想,三思而后行。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由着性子胡来!”
李音委屈而又乖巧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努力改掉这个臭毛病!”
李倚安下心,忽然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有孟亦在,容夕在雍城定然不会受委屈。”
“他真的会去帮容夕打点吗?”李音想了想,有些不放心,“你不是说他有难言之隐,所以无法迎娶容夕?这个时候,他还会伸出援手吗?”
“会,一定会。”李倚毫不怀疑,笃定地点着头,“我想,经此一事,他们二人之间的心结应该就会彻底解除了。”
李音抿着唇不言语,眼中有欣慰,亦有担忧。想到孟亦与容夕一路行来的艰难险阻,再想到自己与林景未卜的前途,她不免哀怅叹惋,神色渐渐暗了下去。
察觉到她的失落,李倚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愣?”
李音一惊,尴尬着收回神来:“虽然这次有容夕舍命相救,可是我怕父皇从此对邯哥哥有了偏见,我……”
说到此处,她轻轻哼了一声:“我干嘛要为他担心?我才不在乎他。”
见她怨念嗔痴的可爱模样,李倚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不在乎他,为何听闻他要迎娶赵篙之女就立刻杀回长安?口是心非!”
满腹心事被人戳破,李音又羞又慌,一抹红晕飞上双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李倚叹了口气,轻缓开口:“我知道你是因为他那几年不去章台宫看你而生气,这件事我已经问过他了,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不去看你,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恰恰相反,他是发自内心地在乎你,想保护你,所以才没有去找你。”
见李音疑惑懵懂,李倚又继续解释:“你那时还小,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依赖。
你从小就认识他,除了他就没再见过其他男子,常年累月在一起,你会慢慢习惯他的存在,而将那种依赖错认为是动心。你是公主,又是我的妹妹,出不得任何岔子,所以林景就尽量躲开你,让你冷静下来之后再好好确认自己的心意。”
听到这些话,李音觉到一丝欣慰,随即又被满腹委屈所掩过:“他给我时间让我冷静,可是哥哥,整整三年……他都对我视若无睹,把我撂在一边,不管不问……”
李倚略显为难,拧着眉想了想:“嗯,三年……确实有些过分。不过你也知道,他常年在父皇身边,闲暇时间少得可怜……”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李音的表情,见她仍旧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赶紧转了口风:“不管怎么说,三年不见你确实是他不对,我已经狠狠骂过他了,就当你替你出了气。说来也是,林景性子太稳了,有些时候做起事来像个老头子。
大丈夫做事雷厉风行、当断则断,磨磨唧唧让人来气。”
“他哪里像老头子了?!”李音不悦,刚哭过的杏眼微红,看起来少了几分威慑,多了几分娇嗔,“他其实……也是替我着想……那叫稳重,不叫磨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