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毫不犹豫，凑上嘴唇轻轻舔去带着一丝咸味与脂粉味的泪珠。两人静默良久，林景打破沉默，道：“高将军在汴州安插了细作？”
“汴州也有牡丹，牡丹无处不在。或许汴州牡丹能快速得知消息，然后飞鸽传书，转告高将军，不然解释不通。”
“若果有其人，肯定不是李琮。那会是谁？”
“谁都有可能，不敢妄言。”
“此人藏在李琮身旁，能够探知机密，可见身份非同一般。”
“确实十分可疑！”
“还有一点，金公公死后，有人继续刺杀韩休，我记得你说过，不是你们师徒所为。韩休恰是李琮的人，此人与李琮离心离德，会不会与刺杀韩休有关？”
“确有蹊跷！汴州当是关键所在。”
“看来只有去一趟汴州，才能查清！”
“妾愿同往！”
“不，汴州乃李琮巢穴所在，重兵把守，危险重重，我自己去！”
“不，妾有法子联络上汴州牡丹，若郎君独自前往，少不了多费一番周折。”吕芳环着林景的脖子，直勾勾地盯着林景的眼睛。
林景没有回答，他知道汴州与扬州可不同，扬州最起码是高仙芝的地盘，吕芳自然不必担心安危，但汴州是宣武军驻扎地，李琮亲自坐镇，强兵悍将，一旦暴露身份，很可能有去无回，当场丧命。
“林将军同意嘛！”吕芳噘着嘴，声音娇嗔，抓住林景的肩膀使劲摇晃，几案上的白蜡烛都差点晃倒。
“好吧，一起去！”
“这才对嘛！何时出发？”
“明天，走建春门。”
“妾先回邸店，明日建春门见！”吕芳从林景的腿上下来，整了整衣服，朝林景调皮地眨了眨眼，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托起林景的下巴，将脸凑到林景脸上，柔声道：“来，林将军，亲一口！”
只听林景“啊！”地一声，原来吕芳直接咬住林景的鼻尖，轻轻用力，林景感到有点突兀。“你这是在调戏我！”林景道。
“临走调戏你一下怎么了？”
林景“噗嗤”一声，笑出来，道：“我看你屁股又想挨打！”说罢伸手抓住吕芳的胳膊，往怀里一带，吕芳整个人顺势趴在林景腿上，像一只被牢牢控制的猎物。
吕芳想起在宿州被林景打屁股的事来，双颊顿时羞红。“才没有！”话音未落，屁股上已挨了林景一巴掌，轻轻地，仿佛东风来时，垂裴扫过湖面。林景第二巴掌刚落下去，就感觉大腿被吕芳一口咬住。
吕芳哪里肯轻易投降，他一定要和林景比个高低，看谁先放开谁。
“咳咳！”这时庭院外突然传来模糊的咳嗽声，两人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跑到外面查看，院内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影。此时正值初夏时节，偶有蝉鸣。难道是聒噪的蝉声造成的错觉？实在令人费解。
“不会是杨秋寒吧！”吕芳问。
“不会，要是杨秋寒，你就走不了了！快走吧！”
吕芳不敢耽搁，纵身远去，身姿飘逸，像燕子一样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林景也奇怪刚才那个咳嗽的人到底是谁？难道是崔珙奏？可声音又不像，且崔珙奏最近住在王溥家，没有回来。他仔细回忆，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不过，他可以确定不是杨秋寒。不管了，明天就出发，给杨秋寒留一封短信，告知去向。
第二天，便策马扬鞭除了灵州府城的建春门。来到建春门外，吕芳还没到，他决定独自离去，毕竟汴州太危险。于是拨转马头，纵马而去。
半路遇到一老妪挡路，勒住马，问道：“阿婆，何事拦路？”
“老妪自建康来，颇通相术，适才老妪见郎君行色匆匆，知有大事在身，然郎君出建春门，必欲东往。老妪观郎君之相，吉位在西，如今东方大不利行，郎君其慎之！”
林景一听老人的声音，觉得还挺舒服，至少没有那种苍老沙哑感。不管怎么说，老人总算在劝他，况且老妇人并未说错，东方确实危机重重，大不利行。但有时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算明知危险，也必须义无反顾地前进。
“阿婆既然精通相术，某请阿婆测一字如何？”
“好啊！”
林景从马上一跃而下，来到阿婆面前，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截枯树枝，蹲下身，在地上写了一个“復”字。“阿婆，就这个字，匡复的复，就请测一下吧！”
“灵州府危矣！”
“哦？凭这个字就能断定‘灵州府危矣’，岂非危言耸听？”
“老妪占卜四十余年，从未失算。此字的右边，乃是一把刀，刀下乃‘日’字，古以‘日下’喻京师，京师即有刀兵之灾，岂非灵州府危矣？”老妪蹒跚着，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突然道：“左侧乃双人，郎君东行，乃是约人同往，但不知何以只见郎君一人？”
林景也知道灵州府危矣，全灵州府人几乎都能感觉到，这并不令他惊讶，令他惊讶的是这位老妇人竟然能够算出原本有人与他同行，简直就是神算子。
“实不相瞒，某此番乃欲前往汴州，汴州龙蛇出没，乃阽危之域，某那同伴是一小娘子，恐其有失，是以决意独自前行。”
“那位小娘子，老妪有幸晤面。”
“哦？他在哪里？”
“郎君往身后仔细瞧！”
林景转过身，手搭凉棚仔细观察。此时刚到巳时，天空没有雾气，只有苍翠的林木掩映，遮挡住大部分视线。
“并未见到！究竟在哪里？”林景回头问。哪知林景回头看到令他震惊的一幕，吕芳出现他面前，那位老妪竟然不见了。林景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吕芳身上的衣服依然没变，变得只有脸，苍老的树皮似的双颊，再次温润如玉。
林景摇摇头，伸手捏住吕芳的脸蛋，道：“你呀，你呀！总是调皮，让人捉摸不定！”
“哼！郎君又想偷跑！”
“宋某向小娘子请罪，再不敢偷跑了！”林景双手捏住吕芳的双颊，又好气又好笑。他发现吕芳实在古灵精怪，有趣得很，脑子跳跃着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歪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