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讨厌了！
以孙筱筱的简单思维，哪里想得到，严一默有这么“讨厌”的一面。“不行不行，你真得删了。”
哪能让他留着自己的黑历史照片呀！
哪能让他留着做表情包呀！
孙筱筱用脚趾母也能猜到，随手抓拍的瞬间，会是一张特别夸张的表情。
“你让我删掉倒是可以，不过——”严一默欲言又止，点亮屏幕，拿着手机有意地在孙筱筱眼前晃了晃。
不过什么？
孙筱筱想不出他的条件。
“你让我大大方方拍一张。”
噗。这算什么条件？这更像是要挟吧！
孙筱筱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行，你这分明是在为难我。”连连摇头的同时，还刻意躲闪严一默的镜头。
“反正机会给你了，是删还是不删，看你自己。”严一默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态度，静等孙筱筱的选择。
真是欠揍！
孙筱筱恨不能挥动小拳拳，朝他胸口多捶两次。
“喂喂喂！不带这么欺负人！”
“公平交易，你让我删一张，就得给我补一张。”严一默逻辑缜密，不给孙筱筱反驳的丝毫空间。
行吧。
谁让对方手里握着自己的把柄。
孙筱筱只好点点头，随意找了棵可以倚靠的大树，摆出最非主流的姿势，四十五度仰望点点繁星的夜空。
“好了吗？”孙筱筱不敢眨眼。
“好了。”
“那你删了吗！”孙筱筱大步跳到严一默面前，试图确认。
“喏，你看。”严一默翻到相册，递出手机，“我是很讲信用的。”
这还差不多。
孙筱筱又跳回原地，拉开与严一默的距离。
“你呀，真是。”
严一默话音未落，有朝孙筱筱打招呼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你怎么在这里？”
妈呀。
我的妈呀。
是章鱼的声音！孙筱筱不敢回头，又不得不回头，扯出僵硬的笑容，“嗨，章鱼，好巧哦，我刚吃完饭。”
章鱼刚下班，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职业妆。疲倦的神态里，硬是留着一丝拼搏。
“是你同事吗？”严一默低声问道。
孙筱筱点点头。
章鱼狐疑地打量着二人，好像能看出点什么，好像又看不出点什么。
见人太多，识人太广，当章鱼察觉到严一默的气场时，她能径直断定：这人不简单，不是一般人。
他和孙筱筱站在一块，只能证明，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回去记得加班，我还等着要资料。”章鱼顺手将一份文件，从背包里取出，交给孙筱筱，“注意核对内容。”
要不要这么残忍？
要不要这么悲壮？
在办公室被抓住加班，在宿舍被抓住加班，也就认了。
走在大街上无意偶遇还能被抓住加班，这，是可忍孰不可忍！
“什么时候要？”所有的想法只能想一想，孙筱筱问出口时，声音已经嘶哑。
“尽快。”章鱼拍了拍孙筱筱的肩膀，给出“我相信你可以完成”的眼神，“那不打扰你们了，明天见。”
“明天见。”
哦不对，多么希望明天、明天的明天，再也不要见到你！
“哎，你看，我又得回去加班了。”呵呵，真是意外之喜。孙筱筱狠狠地朝空气出拳，恨不能多砸两次。
真是可爱。
像是有神奇的魔力，严一默伸手，忍不住揉了揉孙筱筱的脑袋。每揉一次，严一默的笑容更多一分。
“喂喂喂，你在干嘛！”孙筱筱浑身打了个激灵。
“抱歉，没忍住。”
“喂喂喂，我不是宠物呀！”
“哈哈！我真的忍不住了！”严一默憋了许久的笑声，在这一刻得到了尽情释放。一边笑，一边揉了揉肚子。
有不知所以的路人从一旁走过，朝严一默多看了一眼。
“你还笑，我都快哭了。”有不知名的气体堵在胸口，孙筱筱无法流畅地完成全套呼吸，“太气人了。”
“那你会想辞职吗？”
“哎？这个……”孙筱筱愣了愣，认真思索三秒，“偶尔？我也不知道。”
“至少你有辞职的选择。”严一默换了一种口气，似是安慰，也似在自言自语，“等你没有选择时，你才……”
“哎？你刚说了什么？”有一阵风吹过，孙筱筱漏听了最后几个字。
“我在说，你是不是快到宿舍了。”严一默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建筑物。
“哎呀，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想到回去之后加班的惨状，孙筱筱真是怕了。“我还不想回去。”
大不了熬夜嘛。
再大不了通宵嘛。
孙筱筱决心以行动表示叛逆与不满。
“那我们再走一走。”严一默绕过挡路的路标，淡淡开口，“跟你讲一讲我的故事吧。想听吗？”
“好呀，你说。”
“我其实，不太想接手家族的工作。”说这话时，严一默的眼神飘向远处，最终定格在虚无的未来。
“哎？”
“是不是不可理喻。”严一默自嘲道，“我在手术成功后，和堂弟谈过一次。堂弟只说了一个字，傻。”
堂弟的声音绕在耳畔，哪怕更换时间与地点，也无法彻底抛在脑后。
“哥，你是不是傻。你要是这么想，爷爷得有多难过。”
“你说得对。”
“这件事儿，我会替你保密的。不过，你不能和其他人说，知道吗！”
当长孙就得有当长孙的样子，这是从小强行灌输给他的枷锁。只是，没有人问过他，给出的梨子，是不是他最初想要的苹果？
“那你真正想要什么呢？”
像是被雷击中。当孙筱筱反手提问时，严一默被击中了灵魂。
“我吗？你会想知道答案吗？”
“当然呀！”孙筱筱白了他一眼，仿佛在嘲讽“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认识其他人，当然只想知道你的答案呀！”
“我想……”内心紧闭的闸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严一默顿时语塞，“自由吧，我想要自由。”
“那就给自己一点自由好啦！”孙筱筱眯着眼，笑道，“比如，你可以关机。”
“嗯？”
“哪怕是十分钟嘛！不去理会他们就好啦！自由是自己给的，不是他人赋予的。”
简单至极的道理，就像一道光，洒在昏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