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桑海。一座巨大高楼耸入云中,飞檐如龙,在云雾之中隐没。最顶楼的豪奢房间内,一个相貌英俊无比的少年静静躺在床上,耳畔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以及清脆悦耳的声音。房间中间有一汪喷泉水池,正在喷涌着汩汩泉水,而在水池中间,一道晶莹剔透的水晶柱子竖立,最顶端拖着一个流光溢彩的藏音盒,此乃一尊法器,收纳着意境非凡的丝竹美乐。七洲各地酒楼的房间装饰,大抵都会如此,有泉音和鸣。少年眼睛睁动几下,而后缓缓张开了双眼,一时间,周遭的一切尽数被他洞悉。他听见了数十里外海边浪花彼此撞击的水声,听见了隐秘的巷子角落里,有一群孩童扎着堆在嬉笑玩耍……一切喧哗吵闹,令大梦初醒的少年有些无所适从。无名猛地坐起身,收束神识感知,世界当即清净下来。他缓缓低眼,看向自己白皙的手臂与肌肤,嘴角缓缓勾起。他活了下来,并且变得空前的强大。随着他的苏醒,整个桑海城到处充斥着旺盛的灵气,街道两边,店铺里的盆栽疯长、开花,墙边的泥土里钻出嫩芽,迅速延伸枝蔓,攀登墙壁楼阁,古风古意的桑海城,一时间被疯长的草木遮盖,除去那些耸入云中的巨大楼阁,桑海城俨然成了一片长着巨大花草的丛林。即便是那些耸入云中的楼阁,此时也不断被疯长的藤蔓攀附。城中,风烛残年的老人们忽然面色红润,皱纹消失,华发转乌,一下子年轻了数十岁。有身体伤残者,长出了手臂与腿脚,有病入膏肓者,转危为安,血气纯净旺盛,如同少年……云层之上,顾水香正在一处巨楼内倚窗而坐,此时感受到忽然暴涨的天地灵气,心中一动:“他醒了?”接着,她便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出现在了无名的房中。进了屋门,顾水香愣愣地看着屋内,屋子里已经是空空荡荡,不见了小师弟的身影。这时,一道虹光倏然落下,化作一个身着血色红裙的绝世美人儿。酥桃儿诧异地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床帏,而后转眼看向身边的顾水香,恰见顾水香一脸不悦的问道:“你不是言称要亲自守着我小师弟么?我小师弟呢?”酥桃儿如今御道境修为在身,终于在这个从前瞧不起她的女人面前硬气了三分,绷着脸等了一瞬,才缓声道:“想是出去了,以我家公子的修为,没有人可以看到他的行踪。”顾水香眉头一皱,看见这个出身风尘的女人在她面前摆谱,火气噌的一下窜上了头,冷声道:“小丫头,你的做态,令本教主很不爽。”酥桃儿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选择了认怂,沉默不语。现在的她仍旧不是顾水香的对手。但顾水香啪的一声抬手呼在了酥桃儿的脸上,即便酥桃儿此时已是御道境的修为,仍是难以及时作出反应。顾水香甩了甩手,不屑地哼了一声,漠然转身离去。转身之时,顾水香眉头微微骤起,方才扇了酥桃儿一巴掌,她本意是想将酥桃儿打得肉身溃灭,显出神元的。但她不但没有将酥桃儿的肉身打碎,手上也传来了一阵酥麻之感,实在是因为酥桃儿的肉身太过强大了。黑衣教主一边甩着手一边朝楼外飞去,气急败坏道:“徐夙锦这傻娘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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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把功法随便送人!”接无名回归桑海城之后,顾水香质问了酥桃儿,才知道酥桃儿是从徐夙锦那里得到的功法。但她其实明白,徐夙锦能够看重的人,必然是天赋卓绝,而酥桃儿如今身在御道境界,便是最好的证明。接着,她来到了另一座高楼的一处房门前,踩着弥漫进廊道里的云雾,推门而入。屋内,是古风古意的摆设与格调,一个气色虚弱的年轻人正盘坐在巨大的床上,闭目凝神。顾水香踏入房门之时,年轻人便睁开了眼睛看来,见是顾水香,年轻人英武坚毅的面庞当即露出极为恭敬的神色,展开了臀下盘曲的双腿,就要下床相迎。黑衣教主身影一闪,来到年轻人身边,按住了年轻人的肩膀,轻声道:“你我师姐弟之间,无须多礼。”年轻人似乎也是利索之人,当即点了点头,但仍十分恭敬地看着黑衣教主,说道:“怪师弟资质愚钝,修炼才出了岔子,幸得师姐相救,否则,此时已经身死道消了。”说着,一缕血液溢出了嘴角。顾水香微微皱眉,手掌一摊,掌中华光一闪,浮现出一只曲颈小瓶。她拿着曲颈小瓶,不容抗拒地凑到了这位师弟的嘴前,轻声道:“张嘴!”那年轻人面露感激之色,却又一脸严肃地往后仰了仰身子,躲开了顾水香拿着的小瓶子,肃然道:“这灵丹极为贵重,我已经吃了师姐十瓶灵丹了,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师姐莫要再浪费灵丹了。”顾水香见状,面色一冷,俯视着这位英武健硕的师弟,瞪眼道:“嘿你小子屁话还挺多。”说着,她一把将小师弟按在床上,任其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而后捏着他的嘴巴,将一瓶灵丹悉数倒进了师弟的嘴里。这瓶子看似只有鸡蛋大小,却是一尊空间法器,其中收纳了近百枚极品灵丹,这灵丹乃超品境界的炼药大师所炼制,可助人修行或者恢复伤势。给师弟灌完了药,黑衣教主终于松开了挣扎的白衣师弟,咣当一声将瓶子丢在了地毯上,拍了拍手,说道:“你啊,好好修你的武道,道法修炼不适合你。徐夙锦师姐的功法,你以后不要再练了,再修炼出差错,遭受反噬,我可不救你了。”本就虚弱的师弟在经过一阵挣扎之后,更加的气喘吁吁,无力地斜躺在床上,叹了口气之后,说道:“谨记师姐教诲。”这体格健硕的年轻人,正是开创了武道白虚境的王腾。如今,他已是实力极为接近证道武夫的存在。虽然他仍停留在白虚境,但他曾言,踏入白虚境之后,武道修为每日剧增,实力不断接近着证道境,武道修行的路子似乎也走向了另一个方向,白虚境极尽之处不是那所谓的证道境,而是比证道境更加强横的武道境界。只是他也只是冥冥之中有所感受,却未曾踏足那未知的境界。……太行山。曾经的太学府如今空空荡荡,天人族大军虽然悍勇,却留下了这个中洲人族的修学圣地,并没有破坏。青山石道,古松成林,草木没有人裁剪,茂密了许多,遮住了林荫小道。鸟鸣阵阵,回荡在群峰之间,一道身影倏然飞落在太学府门外。无名缓缓迈步走入太学府,扭头看向一处山峰之间,那雄奇两峰之间,如一扇天门敞开,光亮从中穿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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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山间丛林。那里原本有一座高楼,是紫霁先生的摘星楼,只是后来太学府内迁洛阳,紫霁先生将摘星楼带走,便显现出了这一扇天门。这里是他在人族第一次落脚的地方,也是第一次遇见紫霁那个老头儿的地方。当年,紫霁先生曾在天人族大军压境之时,对他说,吾辈修道者,当为人先,为人族雪耻,为人族开路。此行,一路上经过天元境内满目疮痍的战场,他才对紫霁先生的话深有体会。他徐徐漫步于山林之间,沿着青石阶缓缓走向曾经的寝舍所在之处,忽然,他眉头一凝,转眼看向山下。此时的他,已经在半山腰处。山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狂奔在太学府门前的泥土地上,破烂的衣衫堪堪遮住一大一小两个人身体,他们脚上的草鞋已然破得不成样子,鲜血淋漓,他们的腿上布满了划痕与泥垢,以及随地生长的青草叶子。定睛一看,那两人仿佛是一对兄妹,年长的哥哥应在十六七岁左右,面相方正,神色凝重无比地拽着身边的妹妹狂奔。相较于相貌平庸的哥哥,妹妹则娇俏了许多,许是九到十岁的模样。小姑娘的两条腿迈不出哥哥那般大的步子,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但哥哥并未停下脚步,猛地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将拖在身后的妹妹拽了起来,接着向深山老林的太学府中狂奔。他觉得,带着妹妹躲进这树木茂密的山林里,后面追捕他们的人便找不到他们了。“哥哥,我……跑不动了……”小姑娘再次跌倒,这一次,并不是因为步子跟不上哥哥,而是真的没了气力,抬不起腿。相貌方正的哥哥果断地停下,将妹妹的双臂搭在肩上,而后便背起了妹妹,健步如飞地朝太学府正门内跑去。便是在此时,一群衣着鲜亮的年轻男女骤然从天而降,围住了这两个人族凡人。“跑不动了,就跟姐姐走嘛。”一个背生华丽双翼的天人族少女嘴角勾着残忍与邪魅,缓声说道。扑通一声,背着妹妹的哥哥猛地跪了下来,大声求饶道:“我家小妹才十岁,求求大人们放过我们吧。”他的语气里满是卑微与敬畏。方才说话的天人族少女,约莫像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她居中而立,应是一行人当中的领头人。她冷冷一笑,哼道:“本殿下看上了她,是她的荣幸,做我的奴,不比你们日日忍饥挨饿的好?”接着,她看向背着妹妹的哥哥,怒道:“你这贱猴子,竟敢违逆本殿下的神旨,逃?你能带着她逃到哪去?”听了这话,哥哥的脸上逐渐露出绝望之色,身子缓缓伏下,脑袋磕在了地上,痛哭流涕。此时的妹妹,经过长时间的逃命,已经累昏了过去。他们未曾来得及躲避兵灾,没有随着天元帝国的接驳船只离开此地,并且,也有许多人不愿背井离乡,离开世世代代居住的颍河南岸。今日妹妹饿得哇哇大哭,他便带着妹妹出了破败不堪的村子,想找些野果野菜,却不曾想,被这一群长着双翼的神族人盯上,居中的那个少女言说要将妹妹收作奴隶。想到此处,他无比愤恨,拳头猛锤着地面,恨自己将妹妹带了出来。轻风吹过他满是汗水的面颊,他知道,天上那些神族人落了下来,这风其实是他们身上散发的力量所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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