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萧陪着黄龙氏,带着睚眦、囚牛和蒲牢在云雾山下焦急的等待着。其实,他们是和孟子柔一起过来的。只是担心一起上山动静太大,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才一直按兵不动。陆萧又太过毒舌,和李慕白两句不和就会吵起来,所以只能让孟子柔独自走这一趟。
可是,天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孟子柔却迟迟没有回来,难道出事了?陆萧不由的一阵焦躁,暗暗后悔不该让她一个人去冒险。现在的逍遥宫被玄叶老祖一手掌控,再加上素心居士和护灵四老这些个绝顶高手助阵,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就算李慕白肯出手帮忙。孟子柔恐怕也难逃一死。
陆萧如坐针毡,越想越怕,索性抬脚就要往云雾山顶进发。偏偏就在此时,一抹高挑纤细的身影在晨曦中缓缓地走了过来,如同圣洁的天使,恬静唯美。
犹如一阵春风袭来,陆萧只觉得心中的烦躁一下子被吹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是满满的幸福和喜悦,于是快步迎了上去,紧紧地拉住了孟子柔的手。
可是,当他看到对方一脸的疲惫和无奈时,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柔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没事!”孟子柔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应付般的看了陆萧一眼,随后来到黄龙氏面前,恭敬地一低头:“龙君!”
“孟丫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自从决定帮助孟子柔开始,黄龙氏就没有再把她当外人看,所以说起话来也随意了不少。
“还好,我见到了李慕白,把您的意思都转达到了,他也答应帮我们搜集玄叶老祖的罪证!只是担心被人发现,所以我没敢逗留太久。”孟子柔简略的回答着,她并不想把柳慕瑶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内心的苦闷和无奈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流露了出来。
“嗯,那就好,辛苦你了!”黄龙氏若有所思的盯着孟子柔的脸,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明智的岔开了话题:“时间不早了,我先带你去比武场地熟悉一下环境吧!”
说着,黄龙氏便在囚牛和蒲牢的陪同下,率先向云雾山最西侧的一处悬崖走去。孟子柔也立刻跟了上去,却没有招呼陆萧一起。
陆萧落寞的站在原地,黑色的身影在金色的朝阳里显得异常的萧条。又是“我没事”,明明是受了委屈,却不肯再多说一个字,难道,自己真的让她这么失望吗?还是,她已经不需要自己了?陆萧不知道答案。他唯一确定的,就是他和孟子柔之间的距离,就像眼前的情景一样,越走越远,不需要多长时间,就会永远的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
“喂,傻愣着干嘛?人家都走远了,还不快追?”睚眦推了一下陆萧,不满的发起了牢骚:“早让你把一切都告诉她,你偏不听。整天神神秘秘的,连句实话都听不到,换成谁都会闹情绪!”
“是呀!是该追了,再不快点就真走远了!”陆萧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睚眦的话,只是在那里自言自语般的呢喃着,随后迈开大步,快速的撵了上去。
虽然云雾山周围都被人布下了结界,不能御风而行,但是几个人都是修为极深的主儿,翻山越岭也如履平地,所以很快就来到了一处陡峭的山崖。
孟子柔一愣,眼前的景色让她有些意外。整座云雾山,包括附近的大小山峦,都覆盖着厚厚的云雾,下面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无数的珍禽异兽自由的生活其间,怡然自乐。潺潺的泉水和恢宏的瀑布点缀其间,虽然是修仙的胜境,却没有丝毫的特殊之处。即便是毫无修为的人误入其中,也会感受到那浑然天成的正气和灵力。
可是眼前的情景却显得有些怪异。陡峭的悬崖边,一块巨大的石碑上,赫然雕刻着“天命棋局”四个字。虽然气势恢宏、字体刚进,却通体闪烁着红褐色的光芒,宛如被鲜血浸泡了数千年,散发着死亡特有的气息。
石碑旁边,两个精雕细琢的石像相对而坐,左侧的一个书生打扮,样貌很年轻。左手托腮,右手搭在石桌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似乎陷入了深思。右侧的一个峨冠博带,气宇轩昂,右手轻捋胡须,完全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中间是一张简单的石桌,上面摆放着一个玉石棋盘。奇怪的是,整个棋盘上没有一颗棋子,也没有“楚河汉界”的字样,反而赫然写着“棋如人生”四个大字。
“这就是我们要比武的地方吗?怎么没有擂台?”孟子柔有些迟疑,比起魔界的血石擂,这里的情景显得有些过于祥和,丝毫感应不到比武场上的煞气与血腥。
“这张棋盘就是比武场!”黄龙氏淡淡一笑,似乎孟子柔的反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里?”紫色的眼睛写满了疑惑,惊讶的扫过所有人的脸。
“孟丫头,你可不要小看这块棋盘!它不仅可以承受刀劈斧剁、雷电冰雪,就连你的魔火,也不能损伤他的丝毫。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根据比武者的心性,呈现出不同的场景,所以才被称为“天命棋局”!”黄龙氏微微一笑,耐心的解释着。
“也就是说,人性是善是恶,只要站上去,就可以表现出来了是吗?”孟子柔有些意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玄叶老祖的善恶,不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辨别出来了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是人心难测,即便是天命棋局,恐怕也只能管中窥豹啊!”回想起自己提出在这里比武时,玄叶老祖眼睛里瞬间闪现的迟疑和随后的应允,黄龙氏不由得发出一声慨叹。“丫头,你还是好好观察一下这里吧!用不了多久,仙魔大会就要开始了。”
而此时,白慕仙正跪在玄叶老祖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着幽冥宫弟子的种种“劣迹”:“师尊呀,你可要为我做主呀!他们不尊重我就是不尊重你呀!你瞅瞅我这衣服、我这头发,都是被他们放火烧的呀,说是法术没练好,误伤,其实就他妈故意的!他们还把癞蛤蟆、臭虫变成烧鸡、蜜饯让我吃,害得我连拉带吐,差点命都没了------他们还联合起来在背后算计我,拔光我的衣服,把我推进寒冰桶里洗澡------”
——“------”
——“尤其是那个方洛川,蛊惑众人和我作对,目的就是逼走我,好自己做幽冥宫宫主。师尊,你可得为我做主呀!绝不能放过他们------”
白慕仙只顾着自己在那里发泄着不满,丝毫没有注意到玄叶老祖的脸早已变得铁青,夜鹰般阴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虚无的空气,仿佛要毁掉周围的一切。
“够了!”玄叶老祖终于忍不住了,一声怒喝,吓得白慕仙一个激灵,瞬间匍匐在地上,不敢动弹。
——“你个没用的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个小小的幽冥宫都打理不好,留你在这里,除了丢人现眼,还有什么用处!”
说话间,一股清冽的劲风扫来。白慕仙只觉得一阵憋气,身体瞬间摔出去了两三米,一头撞在桌腿上,这才停了下来。
白慕仙蒙了,直到头顶留下热乎乎的东西,才反应过来。伸手一摸,火辣辣的疼,粘稠温热的液体带着腥味不断地流出来。不需要看,就已经猜出那是什么。可是现在,白慕仙根本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他知道,玄叶老祖真的动怒了。原因,却是自己的无能。看来这次,他真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非但不能找到靠山,反而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
“师尊,师尊,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注意,不会再惹您老人家生气了!您就饶过我这回吧!”白慕仙本来就特别擅长装疯卖傻,生死关头,更是将这门“绝技”发挥得淋漓尽致:“您就念在我鞍前马后、出生入死的伺候您老人家这么多年的份上,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看着白慕仙撒泼打诨的无赖相,玄叶老祖心里更加烦躁了。可是对方的话却提醒了他。确实,一千多年来,除了白慕仙,修仙界只有一些碌碌无为之辈肯心甘情愿的任他差遣。而像李慕白和那个消失了的天才这样的后起之秀,却总是对他敬而远之。如果不是这样,他的宏伟大志恐怕早就实现了,也犯不着和白慕仙这样的笨蛋多费唇舌了。
“好了,别嚎了!幽冥宫的事就暂时由他们去吧!老夫自有安排!你赶快回去收拾一下,把自己弄干净!一会仙魔大会就要开始了,你随老夫一起过去看看吧!”说完,玄叶老祖盘膝而坐,开始运功调息。紧闭的双眼清楚地告诉白慕仙,赶快滚,别再让老子再看到你这张恶心人的脸。
白慕仙这才慢慢站起身,抹一把满脸的鲜血,冷冷的盯着玄叶老祖看了一眼,嘴角突然泛起嘲讽愤恨的笑容,悄悄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