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金玉龙听那过河来的人说,虽然爬山绕道可以避开过河,但那路太难走了;现在,连他们都不再走;因而问道:“同志,你们说那路难走,怎么一个难法?”
那人听了,指着河段左边那高耸的绝壁道:“爬高坡翻过这关刀岭,本来也可以到二龙口。但这路要远好几里,还要爬那么高的陡坡且不说;更难的是,如今已很少有人走。因此,荆棘拦路,荒芜得很。不是本地的熟人,还怕走错了道呢!”
另几个人也道:“连我们都不走那条路了,你们爬得过去吗?”
金玉龙“哦”了一声道:“说得也是,那我们只好另想他法了。”
先前那人又道:“没有他法可想的。我看,你们也不用着急,不如在这里休息个把两个小时,等水退浅些了再走嘛。”
那几人中有个后生,冒冒失失地高声道:“还休息什么、等什么?你们是小两口儿吧?你身高腿长,何不来个猪八戒背媳妇儿,一肩把她背过去?”
其他几个人听了,都哄堂大笑,说道:“是啊!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周小鸾听了,羞得满面绯红,尴尬地低下头去,不敢做声。
金玉龙听后,则被一语点醒梦中人,心中暗暗道:“是呀,这么简单的事儿,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不过,他也没有解释是不是“小两口儿”的问题。因为,他怕越解释越麻烦。所以,他只含含糊糊地说:“谢谢兄弟指点。”
说话间,刚才过河来的那几个人,都各奔各的去了。
这里,金玉龙静下心来,向周小鸾道:“小周医生,看来,还是采用过河一法为好。这样吧,我先把行李送过河去,试试深浅再回来接你。好吗?”
他未等她回答,已脱下长裤与鞋袜,一齐卷起来塞进自己的网丝袋中;弯腰将行李担儿挑起来,顺着落河的斜路,上了第一个石墩,慢慢地向前摸去。果然,他身高腿长,人又机灵敏捷,不一会儿就把行李担儿送过了河,放在了对面河堤上的一棵大柳树下。
然后,他很快又趟回河这边来,向周小鸾道:“来,小周医生,我们过河吧。”说完,他背对着周小鸾半蹲下来。
周小鸾本是个开朗大方的女孩儿,虽然长到这么大,从来也没有让一个年轻男儿背负过。但如果没有刚才那冒失后生,说他们是“小两口儿”,并要他们“来个猪八戒背媳妇儿”;此刻,她是不会举止迟疑的。
然而,眼前“如果”早已不复存在。因此,她面对金玉龙半蹲下来的后背,欲趴上去又羞于弯腰,不趴上去又不知怎么办,因而站在那里迟迟未动。
玉龙半蹲着身子,好一会未觉她趴上背来,便扭转头来道:“小周医生,怎么呐?”
他见她一副略显羞涩的样子,心中明白了,便笑道:“这有什么难为情的?为人只要正大光明,心里干净,一个男孩儿背负一个女孩儿过河,又有什么觉得不好意思的?至于刚才那冒失鬼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就是了。这光天化日下,有神明共鉴呢。”
他见她仍在迟疑,又催促她道:“小周医生,我知你是个开朗大方的女孩儿。来吧,我们快过河去要紧!这回修水库,采取的是军事行动,必须分秒必争才是,怎么能拖拖拉拉呢?”说着,又半蹲下来。
周小鸾见金玉龙大义凛然,又是一番诚意,心中大为感动,不免埋怨自己刚才涉嫌矫柔造作。于是,她毅然趴到他背上,说道:“小金同志,难为你了。”
玉龙背着她上了河边石墩,说道:“难为什么,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又道:“小周医生,你别‘小金同志、小金同志’的了,多别扭;省两个字吧,就叫我小金好了。”
周小鸾笑道:“难道,‘小周医生、小周医生’的,就叫得不别扭?你是不是也只叫我‘小周’为好呢。”
玉龙笑道:“行!那我们就彼此彼此,互称小字辈吧!”
这时,他们已经摸过了好几墩石墩。
周小鸾不禁关心地问:“你背得起吗?”
玉龙笑道:“你有多重,能叫我背不起?”
周小鸾道:“我有八、九十斤重呢。”
玉龙笑道:“你放心吧,就是两个八、九十斤,我也松松活活地背得起。”
不料,他话未落音,脚下一滑,险些儿滑下石墩去,不但惊得周小鸾“呀”地一声叫了出来,慌忙紧紧抱住他的双肩,他自己也惊得心里一悸。
还好,他即时站稳了脚跟,稳定了心神,自嘲地笑道:“嘴里刚说‘你放心’,脚下就出了问题;小周,叫你受惊吓了吧?”
周小鸾也放松下来,笑道:“没有,没有。没事,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玉龙道:“刚才是大意了。你放心,不会再吓着你的。”
周小鸾道:“我知道,你是那中流砥柱,大江大河、大风大浪也会无所畏惧,还怕在这小沟小河、小风小浪中栽了跟头?我放心得很。”
玉龙笑道:“是吗?你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不是什么中流砥柱。所以,还是小心些为好。”说着,他背着周小鸾,早已摸过了河中心,稳稳地站在了离对岸不过七八米远的一方石墩上。那石墩没水,也不过两三公寸深了。
他松了一口气,笑道:“哈哈!小周,这下安全了,真的不用害怕了!”
这时,周小鸾也当真完全放松了,笑道:“我说你是中流砥柱,你还说我是给你戴高帽子呢。怎么样,这不是胜似闲庭信步地、安安全全地过来了吗?”
玉龙笑道:“大话莫说早了,还站在水中未上岸呢!”说时,他那年轻男儿心中的顽性突发,乘她不在意,突然将他那反过背后、托着她的双手一松,让她往下一沉。
原来,他二人相识相伴虽然还不过两个多小时,但这一路下来,他对她已经有了非常的好感。尤其是,他觉得她非常地像他媳妇儿文小凤——就连那性情和神气儿也像极了——因此,他没来由地觉得与她特别的亲近。
因此,他从来也没有过地,竟与一个才刚刚相处的女孩儿,欣然开起玩笑来。
那周小鸾,虽然也是对金玉龙非常地具有好感,但她究竟是个女孩儿,哪里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着?因此,她被吓得反射性地一面惊叫,一面双手紧紧搬住了他的双肩。
那金玉龙不过寻开心,故意儿与她开个玩笑而已,哪里会真地让她掉下水去?所以,他早又依然托住了她。
但周小鸾却真有些儿生气了,半真半假地拍打着他的肩背,埋怨他道:“你真坏!吓我做什么?”
玉龙笑着赔礼道谦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吓你的。不过,我没有坏心,不过见你一路来辛苦了,想逗你高兴、开心而已。”
周小鸾噘起小嘴,半娇半怨道:“开心,开心!你这是开的什么心?险些儿把我的魂都开掉了!看不出,你这样一个人,也会使坏!我要狠些打你几下!”
说着,她一手搬着他的肩膀,扬起另一手来,连连地拍打他的肩背。但她那手儿落在他的身上时,是那样的软绵无力,而且使劲越来越小。
玉龙扭头笑道:“打吧,打吧!只要你打过就不生气了,就是打我三百下,我也乐意!”
周小鸾仍噘着小嘴说:“谁要打你三百下?你身上打得不痛,我的手还打得痛呢!你这是设着法儿,变相地利用我自己惩罚自己!”
玉龙被她说得越发乐了,笑道:“那,你就不要自己惩罚自己了,让我快些背你上岸去,好吗?”
周小鸾笑了,说:“好,那走吧,但不许你再使坏!否则,我就变座泰山,把你压在这河里,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玉龙乐了,笑道:“那感情好啊!只可惜,我没有一个唐僧师父需要我保护,因而也没人救我出来。所以,我要永远被你这坐泰山压着了。”
周小鸾也乐道:“那也怪不得我,那是你自讨的!”
玉龙笑道:“我当然晓得是自讨的,但我乐意自讨嘛。”
他二人说说笑笑,重归于好,小小心心地摸过了最后那几步石墩,安安全全地到达了彼岸。
周小鸾从他背上下得地来,说道:“小金,今天要不是遇到你,我可就惨了。这河,我如何过得来?真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
玉龙笑道:“那还不简单?你不生我的气了,就是最好的感谢啊。”
周小鸾听了,只焉然一笑,不再言语。
他二人来到柳树下行李傍。
金玉龙从他网丝袋中,拿出鞋袜、毛巾道:“小周,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洗了脚、穿了鞋再来。”
说完,他来到河边,将鞋袜放在干处,站到水边一块石头上,洗干净了双脚。然后,他一足独立,屈另一腿揩干了脚,穿上鞋袜;再独立穿了鞋的那一足,照样揩干了另一脚,也穿上鞋袜。然后,他来到树下,再拿出长裤,转过面去,也穿得齐齐整整。
周小鸾见他收拾好了,一副要走的样子,不免担心地说:“刚才叫你受累了,不略略休息一会儿再走?”
要知他二人是否在那里休息,请看下一回:纯善女见男儿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