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东升见邹少龙特别高兴,诚心要杀鸡款待金玉龙,便不帮金玉龙劝阻,而是一面帮忙扯鸡腿,一面说:“金秘书,你就别客气了。少龙他是一片真心实意呢。你知道吗,他今日有幸结识你,心中不知有多么高兴,还有不杀鸡款待的?”
他一面帮助扯鸡腿,一面又道:“这只鸡,只怕会有五、六斤重!”
少龙笑道:“那可能有,或者还有多的!”又道:“管它呢,越大越好!”说话间,他手持利刀,准确地往那鸡颈项上,深深地划了一个“一”字。
玉龙惋惜道:“杀这么大一只鸡,可惜了!”
少龙笑道:“这鸡喂起,原本就是杀来吃的,可惜什么?老庚,你这心肠也太善了吧!”又道:“行了,杨支书,你陪老庚去堂屋坐,我把鸡钳干净、破了肚就来。”又对玉龙道:“老庚,对不起,媳妇儿不在屋里,没办法,别见怪!”
玉龙道:“来了害你,还有见怪的道理?”
于是,邹少龙便在灶前升火烧水烫鸡,老杨则陪玉龙回到堂屋里讲白话。
玉龙见邹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到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灵灵醒醒,便笑道:“看来,他两口子都是很能干、很会生活的人。”
老杨道:“是的。这二龙口,谁不夸他两个?都说他们是枣儿木的棒槌,好一对儿!”
玉龙道:“我们农家人,生活真是不容易,脚扒扒,手扒扒,一年四季忙到头,也难得忙出一个明堂来。两口子要是有一个马虎些的,就更不行了,哪里能够有他们这个样子?”
老杨道:“怎么不是呢?”又道:“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大个几岁十来岁,就像要大好多。我虽然只比他大十来岁,但当初我十七、八岁的时候,他还只有六、七岁;所以,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他又道:“他自小就不错,我一直就很看重他。他农校毕业回来后,找不到工作,不免有些悲观。我便开导他,在农村干也是有出息的。伟人还号召城市知识青年到农村来接受锻炼呢。后来,在党支部的帮助下,他慢慢思想开通了,表现积极了,进步很快。两年后,他加入了党组织;再一年后就当上支部委员和生产队长。”
玉龙道:“其实,我们是学农的人,原本又是农家子弟,在农村应当更加大有作为。”
老杨道:“谁说不是呢?少龙他当上支委和生产队长后,进步更大了。因为他思想觉悟高,责任性强,人又聪明,还有农业生产技术;所以,他领导的生产队,粮食平均亩产连续三年居全公社第一。因此,各级领导和社员们对他的评价都非常高。”
玉龙笑道:“所以,你就让贤,一力让他当上了大队党支部书记?”
老杨笑道:“也不全是这样,其中还有一个诱因。”顿了一下道:“不怕你笑话,大前年只因我犯下了男女作风错误,公社党委给了我记过处分,但还是要我担任原职继续工作。”
玉龙道:“组织上这样处理,也是对的。谁能保证一好百好,就不会犯过错儿?只要端正态度,改了就好嘛。”
老杨道:“但我有我的想法:一是觉得自己有错就应当让位,二是觉得少龙比我强,应当接替我的职位。这样,又公平又对工作有利。所以,我就拒理力争,让他接替了我。无奈,公社还是要我留任了一个副职,说是要我辅佐他。我只得接受了。”
玉龙笑道:“公社党委这样考虑和安排,更是合情合理的。”
老杨道:“实事证明,我的坚持是对的。他接手大队支部书记后,二龙口大队的工作前进了一大步,农业生产也比先前发展快多了。所以,群众既夸他有水平,是个人才,也夸我有自知之明,有识人之眼,让贤让得好。”
玉龙笑道:“难怪,你上回略略提起他,话音里就有一种亲和感。原来,你们两个之间,还有这样深的渊源!”
老杨笑道:“少龙的确是个人才,所以我从心底里器重他,佩服他!”
他又如数家珍地说:“他除了在工作上才能出众外,为人也有些与你相仿,歉虚、随和、热心、体贴人、肯帮助人。在家里,他两口子的关系也特别的好,非常恩爱,全大队没有不羡慕他们的。所以,我就号召青年夫妻,向他们学习。他两个又会治家,经常是井井有条。你看他们的牲口,喂得比是人的都好;屋前屋后自留地上的柑桔树,长得眼热死人。”
他还加重语气道:“他曾和我说过,他要在全大队开展一个‘五个一’的计划,争取在三到五年之内,就要实现。”
玉龙忙问:“他和你说过吗,具体内容是什么?”
老杨摇头道:“具体内容,还没来得及和我说。自从二龙口水库工程在这里,开始搞具体设计和施工规划起,他就没有和我提起这事了。大约,一是因为工作忙吧——又要忙本来的工作,又要配合二龙口水库工程的进展,没时间考虑这事了。二是担心水库建成后,可能会与他‘五个一’的计划有矛盾,或者需要调整。所以,他就把这个想法暂时搁置下来了。”
玉龙点头道:“你猜测得大概不错,等下有空了,我要问问他。”
他二人说到这里,少龙早已把鸡钳、破、洗得干干净净,并剁成了小块,装在一个大炉子钵里,只现落锅了。这时,他方洗了手,来堂屋里坐下,陪金、杨二人讲白话。
他笑道:“老庚、杨支书,对不起,怠慢了,怠慢了!”
玉龙笑道:“杀鸡打鸭地款待,还叫怠慢?那你就杀条牛吧!”
少龙也笑道:“可惜,我没有养牛,想杀也杀不成,等将来养了牛再说吧。今天,只有杀只鸡将就将就了。”
他三人正说笑时,只见篱笆门外,一位打扮得体的漂亮少妇,引着两个孩子进来了。
孩子进得门来,一前一后,蹒跚地一面跑着,一面嘴里叫道:“爸爸,爸爸!我、我们回来了!”
跑在前面的是个男孩儿,大约四、五岁,跑得快些、也稳当些;跑在后面的是个女孩儿,大约两、三岁,摇摇晃晃地跑得慢些。
那少妇则落在后面,远远地招呼道:“慢些跑,慢些跑!小心扳倒了!”
玉龙一见,心知进来的必是邹少龙的妻儿小女,因此笑道:“是嫂夫人引着孩子们回来了吧?”
少龙嘴里答应“是”,人已走到大门边,张开双臂迎接。瞬间,两个孩子已扑向他的怀抱。他便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回到原处坐下来。
孩子们原是认识杨东升的,所以便叫了“杨伯伯”;然后看了看金玉龙,又转面看着他们的爸爸。
少龙便指着玉龙,向儿女们笑道:“哦,田田、园园,这位伯伯姓金,快叫金伯伯!”
两个孩子又看着玉龙,然后同声甜甜地叫道:“金伯伯!”
玉龙高兴地答应了孩子,并说道:“田田、园园真乖!”
田田转面又对少龙道:“爸爸,这个金伯伯,像你!”
园园也说:“爸爸,真的,金伯伯,好、好像你!”
老杨笑道:“金秘书,怎么样,我说你们两个快成双胞胎了,不假吧?连孩子们都这样说呢!”
少龙搂着孩子们笑道:“是吗?”又道:“田田、园园,金伯伯和爸爸是兄弟,当然像相喏!”
这时,那少妇已走进大门里,一面笑道:“哟,来了客人了!”一面说,一面打量来客。
她先叫了一声“杨支书”,再看金玉龙时,心中大吃一惊,暗暗叫道:“呀!这个人怎么这样像他爸爸?这相貌、这身材、这神情,都好像好像啊!”
少龙觉察到了妻子的惊讶,忙介绍道:“蓉蓉,这是水库工程指挥部办公室金秘书!”又对玉龙道:“老庚,这是田田、园园他妈,杜蓉蓉。”
杜蓉蓉立刻从诧异中醒过神来,笑道:“哦,原来是金秘书!早闻大名,早闻大名!尤其是听小鹃老师常常提起你!”又道:“今日怎么会光临寒舍的?欢迎,欢迎啊!”说着,她走进里面,把手中的袋子放到了桌子上。
玉龙见杜蓉蓉一身灰色服装极其合身,体态丰腴而毫不显肥,且面容仍旧不失花容月貌,因而心中暗想:“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这样漂亮。当日,还不知如何的美丽呢!”
他又想:“难怪老杨说,人人都说他二人,是枣儿木的棒槌一对儿——不是她杜蓉蓉,怎能配得上邹少龙;不是他邹少龙,又怎能配得上杜蓉蓉?”
他想到这里,笑道:“来得冒昧冲撞,还请杜老师海涵!”
杜蓉蓉忙笑道:“金秘书,别客气;家里没明堂,你可别见笑啊。”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回:真是一对好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