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贾天成和贾富贵离开那屋儿桥之后,便在山阳场上转悠,先后联系到了四坪乡的几个反动乡绅及他们的心腹,约定当天天黑后,在白云寺小学对面的山凹里集合;再于深夜十二点,集体赶到风雨殿,突然袭击乡政府,杀害乡农会和乡政府干部。然后,再分头去杀害他们的家属。
原来,白云寺小学对面,即雷神山和望月山之间,有一个较宽的山垭;一条通往山阳镇的大路,从垭北山脚下,以“之”字拐的形状,爬到垭上;然后,顺着一条长约七八里、叫做毛溪堉的山边大路,直通山阳镇。
那风雨殿,就建筑在雷神山南麓、靠近山边大路的坦山坡上。因那里是四坪乡所属四个村的交界处,亦即四村的中心点;又因那殿宇宽大空闲,所以乡政府便选择设置在那里。
那日,贾天成探听到乡农会和乡政府干部,等山阳散场后,集合在那里开会;散会后,再习惯性地在那里睡觉。所以,他们约定了深夜十二点,突袭和杀害他们。这群恶魔,十点前就摸到风雨殿二百米开外的隐敝处,躲藏起来;等到十一点后,见庙里的灯火熄灭,才偷偷摸到庙周,暗暗观察。
那庙殿四周的墙壁,下面的几米高,全都是用规格条石砌成的,上面几米高是用青砖砌成的,整个墙体都高而结实。整个庙殿,也只开了两个门——大殿正面的双开门,后殿西侧的单开门。此外,便只有大殿两侧墙体约一人多高的位置上,各开有一个通光、通风的木制窗户。
因此,贾天成他们在阴谋突袭前,事先就已计划好:知道庙殿墙高结实,大门板厚三寸,后门也很坚牢,要攻进庙殿内,这些地方都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行的,是从两个窗户上打主意。
所以,他们来的时候,便带了两个凳子,两片锋利的锯片;准备在窗外站在凳子上,先锯断两三根木制的窗钎,就可以从窗户中进入殿内了。
他们摸到两侧窗户下侧耳静听时,只闻殿内传出阵阵鼾声。于是,他们便从两侧同时开始行动;虽然响起了轻微的锯木声,但在阵阵鼾声、尤其是呼呼山风声地掩护下,也难轻易察觉。因此,他们的进展顺利而迅速。一会儿,两处便各自锯断了一根窗钎。
正当他们暗暗为之高兴时,忽听殿内响起了有人起床的声音。于是,他们立即停止行动,屏声静气地藏在墙脚下。接着,他们又听到里面,有人往尿桶里尿尿的响声。再过一会,除了鼾声外,便什么声音听不到了。
于是,他们又继续开始行动。时间不长,两侧又各自锯断了两根窗钎。他们十分激动,低声叫道:“成功了,可以侧身钻进去了!”
那站在两侧凳子上锯窗钎的两个家伙,便登上窗台,欲先下窗入殿,急于去抢头功。不料,就在他两个各自刚刚登上窗台,正要往内下去时,忽听“砰砰”两声枪响;然后,便是分别“啊呀”一声,“扑通扑通”地、像两筒干树筒似的,倒下窗外去。
这又是一个什么情况呢?
原来,这庙殿内,除了大殿外,后面还有一层后殿;只是,那后殿只占整个庙殿的四分之一还不到。而且,它还从中分为左右(东西)两隔:西面的一隔是厨房,东面的一隔是卧房。卧房内,开有两个大通铺,每个铺上能睡四、五个人。
这天晚上,睡在里面的人,除乡农会主席兼乡长金茂生外,还有两名副乡长、一名农会副主席、一名乡民兵队长和三个民兵,一共八个大人。另外,还有一个七岁的男孩子。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金茂生的儿子金玉龙——即金宏禹。
金玉龙为什么会睡在这里呢?
因为这天是山阳的场期,又恰逢星期六,学校只上半天课。他早晨就知道,他母亲李玉枝,已上场去卖斗笠。放学后,他便赶去场上,给他娘帮忙。而散场回家时,他因想听听乡政府开会说些什么,便没有跟他娘回家,而是跟他爹去了风雨殿乡政府。自然,他也就跟他爹在乡政府吃晚饭、睡觉。
由于吃晚饭时,他觉得席上的坛子菜辣椒萝卜好吃,便多吃了几块。结果,因为那干菜比较咸,过后不免多喝了一些水。所以,他刚睡下不久,便被尿胀醒,爬起来去解溲。而大人们为了方便,习惯在靠近卧房门外的墙根边,放了一只尿桶。
那金玉龙起床摸到门边时,忽听大殿窗户边有轻微的响动,便站住了侧耳倾听。可是,当他仔细听时,却又一点声响也没有了。他以为那是风声,或者是老鼠搞得响,加上又尿急,便摸到桶边去尿尿。
他尿完尿准备回床上去睡觉时,忽然多了个心眼,暗暗想道:“刚才他们开会的时候,爹还反复说:当前,反革命分子十分猖厥,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吸取二区的教训,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搞破坏。刚才,这窗户边的响声,不会是坏人弄出来的吧?”
他想到这里,小小的心灵中,不免重视起来,暗想道:慢些,我不能急着去睡,倒要悄悄地再听一听,看还会有响动没有。于是,他轻轻地摸到窗户侧旁,靠墙注视着窗户上。
他仔细地听了一会,还是没有听到什么,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准备转身回房去睡觉。可当他又坚持了一会,正要返身时,竟被吓了一大跳。因为,他借着窗外那半明半暗的亮光,看到一个黑影,在那窗外慢慢地长高了。所以,他心中惊疑道:“难道,真的有‘长码鬼’吗?”
正当他惊疑而有些发怵时,只见那黑影在那窗外动起来,而且还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他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那是一个人在用锯片锯窗钎。于是,他心中自己问自己“他锯窗钎干什么?想偷东西?可这庙殿之内,哪有什么东西可偷?”
他又想:“这人肯定是坏人!若是好人要进来的话,为什么不喊叫开门?若是坏人,那他要干什么?”忽然,他心里一颤,暗暗吃惊道:“刚才,爹在会上说,前些日子,二区区政府被敌人偷袭,牺牲了好些个干部和区中队战士。这锯窗钎的人,不会是要偷袭爹他们的敌人吧?”
想到这里,他立即猫腰摸进卧房内,一面摇他爹,一面轻轻叫喊道:“爹!快起来!爹,快起来,敌人来了!”
金茂生惊醒了,立即轻声问道:“敌人在哪里?”
金玉龙道:“他们在锯窗户钎子呢!”
金茂生侧耳一听,果然听到了轻微的“沙沙”声。于是,他立即轻轻地叫醒大家,命令道:“快操家伙!四人到西边窗户下去,三人跟我留在这东面窗户下!一定要堵住窗户,不能让一个敌人攻进来!”
他又补充道:“我们的子弹不多,一定要节约!敌人不出现在窗口不开枪,开枪就要一枪打中一个!”
于是,民兵队长老余带着三个民兵到西面去了,两个副乡长和农会副主席,随金茂生留在东面。他们刚刚到位的时候,正是外面两个锯窗钎的匪徒,站上窗台,正要挥刀跳进殿内的时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金茂生和民兵队长,利用内暗外明的优势,在两面同时开枪了;两个匪徒,也同时嚎叫一声,倒向窗外去。
外面众匪徒们,见忙活了大半夜,连乡干部们的面都还没有碰到,自己就被击毙了两个,气得嚎叫道:“他妈的!气死人了!弟兄们,冲啊,冲进去狠狠地杀!杀他个血染风雨殿!”
他们在乱喊乱叫中,果然又从东、西两面,各有一人爬上了窗台。然而,那两个家伙还没来得急站稳,就又被金茂生和民兵队长,“砰砰”两枪,撂下窗外去。这一来,他们虽然骂得更凶了,但再也无人敢从外面爬上窗台去。只是贴着窗外两侧的墙壁处,将枪口伸到窗边上,钭着向里面疯狂地射击;并喊叫道:“弟兄们,打!打死这群穷光蛋!”
他们在吵闹中射击一阵后,忽听贾天成叫道:“弟兄们,他们没有还击,肯定是没有子弹了!大家只管放心的冲杀吧!冲进去杀了他们之后,我们到山阳去喝酒庆祝!”
众匪徒们听了,果然放胆开始猛攻,射击的射击,爬窗户的在掩护下爬窗户;瞬间,东、西两面,又都有人爬上窗台。
原来,乡干部和民兵们,只有金茂生和民兵队长老余两人有枪;而且,每人还只有三发子弹——实际上,每人还只剩下两发,因为,在一次深夜执行任务中,他们各自用掉了一发。其余的人,则只有单刀或梭标。所以,当金、余两人各自撂掉两个匪徒之后,便一颗子弹也没有了。
金茂生见匪徒们发起了猛攻,便一面大叫:“同志们,拿起单刀和梭标,奋勇杀敌!决不能让敌人攻进殿内!”
乡干和民兵们都明白,敌人个个手中都有枪,若是让其攻入殿内,失去了庙殿这一堡垒,自己将无一能够幸免。因此,大家奋勇向前,挥枪舞刀,砍杀爬上窗台的匪徒。一阵急烈的博杀之后,两边的匪徒,都先后有人被杀伤而退了下去。而里面的人,也被子弹伤了两个:一个是一名副乡长,一个是一名民兵。
在这反击中,金玉龙也没闲着。他听他爹的,隐敝在敌人枪口的死角处,小心地躲避着敌人的子弹。同时,他还用他的弹弓,也打伤了一个露出了头脸、用短枪向里面射击的匪徒。
原来,他的里,常常放着他一副心爱的、十分得心应手的弹弓,还有一个装着数十粒石子儿的小布袋。所以,这时候他将它排上了用场。
一阵激烈的博击过后,双方暂时停止了战斗。金玉龙乘机向他爹道:“爹,刚才我见你们用单刀和梭标杀敌的时候,必须要走到窗前去,容易被敌人的子弹打中。我想,这墙角落里,靠着四根竹旗杆,都有两丈多长,大小也正合适,还可以一根截成两根、、、、、、”
茂生猛然醒悟道:“你是说,把这竹旗杆截断后,把一头削尖了,拿在手里,站在窗户两侧,就能杀到敌人,而且还能避免被敌人打伤?”
玉龙点头道:“是的。爹,这样,我们杀敌人就会容易些,自己也安全得多。”
茂生点头笑了,说:“呵呵,你这个主意,真还有点儿上腔啊!”
三名乡干听了,则赞扬道:“玉龙,你小小年纪,脑子比大人还开窍啊!行,我们照你说的办!”说着,两个未负伤的副职,便立即去削制竹杆,并叫了西面两个民兵也同时帮忙。
很快,八根丈多长、一头十分尖锐的竹杆便削制成了。有个民兵拿了一根在手里试了试,笑道:“好!这比张飞的丈八蛇矛还顺手呢!”又远远地向那窗外做了个刺杀动作,并小声道:“杀!”
于是,他们立即将竹杆分发到人。八个人,人手一根“长矛”,分别贴墙站在两个窗户的四侧,注视着窗口,只候敌人现身。
要知战斗结局如何,请看下一回:七龄童儿扬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