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冀队前排分别是主攻陆琦、副攻文思思、二传手许玥，后排是接应楚茗、自由人闵阳阳、主攻蔡文怡。
一号位的蔡文怡发球。
“发个好球！”
许玥双手抱头站在网前喊道。
蔡文怡搓搓冰凉的指尖，抬眼看了下陆琦挺直的脊背，使劲眨眨眼。
她忍不住回想自己15岁时在干嘛。
因为白天市里的比赛表现不理想所以在体校的排球馆中打球到深夜，第二天训练迟到？
因为一传太烂被教练留下来加训，等教练转头就偷偷做鬼脸抱怨？
进了省二队激动得晚上睡不着觉？
省队的第一场比赛坐了一整场板凳心里着急上火，嘴角连起了三天的泡？
……
陆琦感觉到身后有道称得上灼热的注视，一回头正好和神游的蔡文怡四目相对。
她歪歪头，以为蔡文怡在等着队友的鼓励，笑着说：“发个好球。”
蔡文怡愣了一下，回过神，使劲点头。
不管过去的我是什么样，现在的我在不断前进。
这就够了。
我不需要比每个人都强，只要比昨天的自己更好就可以。
蔡文怡深呼吸，专注地看着手上橘色的排球。
——此时此刻，发球就是她最大的武器。guhu.org 完美小说网
相比进攻灵活的楚茗、攻防没有短板的陆琦、防守密不透风且经验丰富的何友娜，她唯一比三者强的地方大概就是更稳定的发球了。
她在心里默默倒数：3、2、1——
“嘭！”
“有！”海队自由人白苏扎了一个结实的马步接一传，高喊道。
啧！
蔡文怡皱眉，心里恼怒狠狠锤了一下大腿，连忙跑回场上保护。
文思思眼看对面二传拿到球——其他队员眼花缭乱的跑位没能扰乱她——在脑海中快速分析。
“11号。”
文思思和陆琦同时低声说道。
陆琦一个交叉步并到文思思身边，两人同时起跳。
陆琦身高一米□□，文思思身高一米九，两人同时起跳，像是在空中竖起两道高墙。
11号副攻看着对面比自己还高的拦网咬牙将球打到拦网手的手臂上面让球反弹回来，“再来一次，机会，稳住稳住！”
一滴汗珠留到陆琦的眼角，她快速抹了一把，继续目不转睛盯着对面。
“接应！”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砰！”
球像是撞上铜墙铁壁一般近乎垂直陨落。
靠！
看着身侧下落得比自己还快的球，边牧瑶咬牙心里暗骂。
“防守成功！”解说员适时发声，“海队副攻凭借经验和技巧成功为海队再次夺回机会。冀队网前的双人拦网两次成功，配合默契、行动果断。两队为我们展现了高质量的回合对抗。”
现在比分来到23—23平。
蔡文怡继续发球。
呼——
蔡文怡深呼吸、扭扭脖子放松肩膀。
抛球、助跑、收腹扣球，又是一个大力跳发！
“出界！”白苏盯着球的轨迹判断道。
“砰！”
边裁手上的旗子向下一挥——界内！
“我的错！”
“没事儿下一球。”
白苏紧紧闭了闭眼，和队友拍手互相鼓励道。
蔡文怡心里开心，面上却努力绷着嘴角。
“好球！”楚茗高声叫好。
“再来一个！”闵阳阳笑嘻嘻说。
3、2、1——
蔡文怡起跳，朝着后排的海队4号主攻再一个大力跳发！
自由人白苏再次防起，球半到位，向网前飞去。
海队二传跑向前区，脑海中快速思索如何传球。
球过了最高点开始下落，逐渐靠近球网。
一米、半米、三十公分、十公分、两公分、一公分——
陆琦迅速起跳，赶在二传碰到球之前眼疾手快狠狠打下去。
解说员：“探头——成功！冀队陆琦抓紧时机探头得分，为本队拿下局点。25—23，两队二比二平。”
进入第五局比赛，冀队队员喜气洋洋浑身轻松。
——相比于之前的三比零，二比二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成绩。于是她们全无负担。
与之相反，海队却气氛沉重。
向来无往不胜只在沽队那里栽过跟头的海队，竟然和一个二流球队“势均力敌”，这对她们骄傲的内心产生了不小的打击。
海队教练隐晦蹙眉。
——现在队员的心态不太对，有些急躁了。
第五局开始，海队换上发球员发球。
本局冀队前排有主攻蔡文怡、副攻翟雨星、接应楚茗，后排二传手许玥、自由人闵阳阳、主攻陆琦。
海队前排主攻梵雨晴、11号副攻、接应边牧瑶，9号二传、自由人白苏、7号发球员主攻。
发球员发球，抬手就是一个轻飘飘的跳飘球。
闵阳阳挡在陆琦前面盯紧球，上手接一传。
许玥跑到网前，隐晦地瞥了一眼翟雨星。
“我来！”
网前的楚茗大喊起跳，吸引对面拦网手的注意。
翟雨星快速绕过许玥跑到她背后。
许玥看准时机向后出手，球沿着一道平滑的短曲线飞快来到翟雨星手边。
“哈！”
翟雨星快速出手，球平射出去，直接落在后角。
0-1。
换发换轮，冀队接应楚茗发球，海队平稳过渡，主攻梵雨晴扣球。
“一触！”
翟雨星指尖碰到球底部，改变了球的速度和线路。
许玥等在三米线附近，选择直接传球。
陆琦隐蔽在许玥身后助跑，待她传完球跑开果断起跳扣球。
她在空中完成了伸展、挥臂等一系列动作，利用核心力量像是弹射器一般将球发射出去。
海队拦网没有反应过来，任由这颗球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放肆落在空旷的后区。
0-2。
解说员：“冀队陆琦一个三米线后攻拿下第二分。可以看出，这位小将不仅防守了得，进攻也可圈可点。”
“好球！”
楚茗蹦蹦跳跳跑过来拍拍陆琦肩膀，许玥也笑着给了她一个肘击。
恍惚间，陆琦仿佛回到那个闷热的午后，球场里有她、卫虹、许玥、楚茗、蒋怡然五个人。
卫虹问她，打主攻的感觉怎么样？
陆琦歪头想想，说道：“挺好的。有一种，嗯……不被束缚的感觉。”
像是一阵来去自如的风，可以随心所欲掌握自己的轨迹。陆琦很喜欢这种感觉，也因此坚持了下来。打着打着，也体会到很多乐趣。
许玥挑眉，“二传才自由好吧？”掌控每个球的球向，再自由不过。
楚茗噗嗤一笑，“看不出来啊，我们沉默寡言的老幺心里还有个杀伐果断的暴力攻手梦。”
陆琦笑笑，没反驳。
二传的自由和主攻的自由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二传支配队内主攻，主攻则是突破对面的防守，一明一暗。
“呼——”
一声哨响打断陆琦的思路。
她定定神，沉下身体静心防守。
从前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勇往直前的攻手梦。
直到真正上手主攻之后，陆琦才体会到这种以球作为武器、肆无忌惮破开对面拦网是一种多么酣畅淋漓的感觉。
两队一来一回，谁也不肯后退。
海队教练暂停两次都没能缓解越来越快的比赛节奏。
眨眼，比分来到16-17，冀队的赛点。
来回拉锯间，球来到海队二传手上。
她要传给谁，边牧瑶？梵雨晴？副攻？后排主攻？
楚茗眼睛滴溜溜地转，注意力提升到最高等级。
突然，双手抬起的海队二传右手手腕一转。
吊球！
我去这该不会是对开场卫虹姐的吊球的回击吧？二传都是这么记仇的吗！
电光火石之间，楚茗脑子里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急忙扑倒伸长手臂垫球。
“陆琦！”许玥快速到位，传球大喊。
最后一球！
网前的陆琦用余光看了一眼面前的双人拦网，配合许玥的节奏起跳。
对面的动作像是被慢放一般，陆琦能清楚看见拦网手起跳的全过程、手臂抬起的高度和位置。
——第三个人并过来了。
——自由人在哪里？
——空档、空档、空档在哪里？
一个又一个问题有条不紊得盘旋在陆琦的脑海中。
她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一样，冷静无比地观察赛场。
忽然，她眯眯眼。
——看到了。
看到拦网手高高跃起的身后、那一览无余的空隙。
“砰！”
球微微擦过海队副攻的指尖，但并没止住前进的攻势。
“耶！赢了！”
蒋怡然兴奋得蹦起来！
“出界！”
同一时间，白苏振臂高呼。
边裁手上的旗子向上一挥——判定出界。
“呼——”
裁判将这一分判给海队。
冀队半场上大家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陆琦蹙眉看向程戚。
程戚果断选择挑战。
主裁判示意比赛暂停，副边裁走到控制台边仔细看回放。
几人脑袋凑在一起看主屏幕，最终，副裁判和主裁说了结果。
——界内。
主裁吹哨，这一分改判给冀队。
16-18，海队2-3冀队，冀队获胜。
“好球！”
“漂亮！”
“啊啊啊啊我们赢啦！”
“哈哈哈！”
冀队的姑娘们不管是场上比赛的还是场下替补的，都迫不及待冲到陆琦身边互相拥抱，拉着手欢呼跳跃、又哭又笑。
呼——
陆琦情不自禁抬起头，柔和明亮的白色灯光照在她轻轻闭合的眼皮上。
一滴滴汗水从额头下落，沿着光洁的下巴滴在塑胶地板上。
五局比赛，十三个大力跳发，无数次鱼跃救球，六轮一传……她的运动量比己方任意一名运动员都大。
此时陆琦已经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缓过神来，疲惫感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幸好。
我们赢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
海队队员紧抿着嘴角默默退场。
下次……下次我们一定不会输！
好球！
教练席上，程戚忍不住激动得站起来朝空气挥了一拳，各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看啊，这就是重新杨帆起航的冀队。
她们前路满是荆棘泥土，却也遍布着鲜花玫瑰。
她们接过前辈的旗帜，继续砥砺前行。
迎难而上，愈挫愈勇。
不同于其他场次比赛结束时的热闹，原本喧闹的观众席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似的沉默。
解说台上的主持人打破了寂静，“……本场比赛，冀队3-2战胜海队。她们克服了面对强队的心理包袱、客场作战的不利条件，凭借队员们坚韧不拔的意志顽强拼搏，最终取得本赛季第二场胜利。让我们恭喜冀队！也感谢两队带来的精彩比赛，期待她们在后续比赛中的表现……”
“……让我们恭喜冀队！也感谢两队带来的精彩比赛，期待她们在后续比赛中的——”
“啪！”
吴珍面无表情按下遥控器上的关机键。
她盘腿呆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夕阳西下，屋内暗下来，红霞照进地板，她才像是被惊醒一般打了个哆嗦。
吴珍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一瘸一拐地走到茶几旁边拿起电话拨号。
“嘟——嘟——嘟——”
“喂？”
“……爸，我想去建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