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焕城中乐逍遥,家中早已雪上霜。
自从孟焕离家出走以后,孟川生了一场大病,没钱医治导致病情恶化,心脏出了毛病,时常呼吸不畅,每天靠着吃药吊着一口气。
一病不起,全家陷入窘境,婆媳二人勉强靠着织布卖布维持生计。
黄县的夜晚格外深沉,点点繁星尽数藏匿于夜色当中,似乎怕着什么,躲着谁。
弯月如钩,悬于天际。
一连串金属撞击声,惊醒熟睡的孟川,隐约听到门口有人窃窃私语。
“是这家吗?别勾错了”
“就是这家,这个人还有口气,稍等一会咱俩收了他,好回去交差”
孟川心头猛的一惊,谁在说话。
于是钻出被窝,披着一件衣服,走了出去打开了房门。
探出半个脑袋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心中狐疑“这也没人啊,我幻听了”
又重新躺回炕上没多久,锁链拖拽声与地面摩擦声再次响在耳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随着声音不断逼近,孟川的意识逐渐消失。
昏暗的房间,豁然出现一白一黑的身影若隐若现,正朝着孟川慢慢走来。
孟川躺在炕上身子绷得笔直,双目圆睁,他看见了黑暗中两行醒目的大字:天下太平,一见生财。
“该上路了!”
一早起来,唐娟照例醒来穿衣做饭,没有察觉异样的孟川。
“太阳晒屁股了,还不快起床吃饭!”
唐娟连叫了好几声没有回应,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孟川是很勤快的人,从不懒床。
没来由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颤颤巍巍的来到跟前,试探一下鼻息,没有了呼吸,突然收回手来,唐娟脑袋顿时一片空白,紧接着放声大哭:“老头子你快醒醒,快醒醒”
唐娟把头埋在孟川胸膛上,拼命摇晃,试图唤醒自己的老头子。
“没死!只是昏过去了对不对”
没人回答,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更多的是不愿承认。
唐娟嘴唇颤抖,泪水连成串的流下“你怎么这么狠心抛弃我,这么走了”疯狂宣泄着情绪。
两间屋子只有一墙之隔,一听到哭声,王默大感不妙,头没梳脸没洗,三步变成两步冲出房间,亲眼目睹了亲人离世,悲从中来。
受唐娟的影响,王默也遏制不住泪流满面,小声抽泣。
上去一把搂过唐娟,出声安慰:“母亲不哭,死者不能复生,我想父亲也不愿意看到母亲哭坏了身子。”
这回全家只留两个女人相依为命,王默虽然悲伤但是在唐娟面前他要坚强,不能露出脆弱一面。
“生活还要继续,我们好好活,如果父亲泉下有知,他会祝福咱们的。”
唐娟哭的说不出来话只能连连点头。
二女相互拥抱,显得那么彷徨无助,用单薄的身体共同分担彼此的悲伤与生活的压力。
孟川死得突然,死得安静。
直到下葬那一天,都没有通知街坊邻居孟川的死讯,默默下葬,更谈不上有人来吊唁。
买不起棺材,只能用草席卷着尸体下葬,就连请风水道人的钱,也是四处借的。
“师傅,死者死前双手紧握没有打开,一看就是有执念啊,要不咱们帮忙破一下,直接下葬多有不妥吧!”
风水道人身边的徒弟开口说。
黄袍道人瞟了一眼跪在坟头的王默和唐娟,心里不悦眉头一皱出言训斥“你在教我做事!拿多少钱,办多少事”说着,掂了掂量手中的五两银子,“这事不归我管,整天给你闲的,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师傅教训的是”徒弟恭敬的答道。
另一边,两个女人穿孝服跪在坟前。
唐娟抹了一下泪水,率先开口道:“这些年嫁到孟家让你受苦了”
“不苦不苦”王默连连摇头“是你们收留了我,给我一个家,让我感受到了亲情,体会到了有爹娘疼的感觉,不再孤身一人,不再是被抛弃的孩子,您就是我亲娘,孟家就是我的家,伺候你们是应该的,一点都不苦。”
自打王默嫁到孟家,的确孟川夫妇从来不把她当做外人看待,像对待亲生闺女一样,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着给王默吃,当王默与孟焕吵架时老俩口从来不向儿子说话,处处帮着王默,从来没让其受过半点委屈。
唐娟大为触动,叹了一声,说出肺腑之言。
“你还是走吧!你才18岁,正值大好年华而且还是完璧之身找个好人家嫁了,没必要跟着我这个老婆子一起受苦,浪费青春”
真心流露,掺杂着母亲对女儿浓浓的关爱。
王默鼻头一酸,眼神坚定道:“我不走!打死我也不走,哪也不去就留在娘身边”
“你这是何苦呢!若是换作我是你这个年纪早就走了,傻孩子”
“虽然没有生育之恩,也有养育之恩。我这个人懂得知恩图报,不论你怎么撵我,我都不会离开你。再说,谁能保证我嫁到别人家,会过上好日子,他们不会打我,不会骂我”
唐娟被王默说的眼眶湿润。
“我看谁敢打我家闺女!”
二人再次抱在一起。
唐娟捋顺着王默乱蓬蓬的头发,嘴里说道:“我苦命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