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州。
这是大唐一个较为偏远的疆域之处。
但黔州不难找。
李鸿儒曾任黄水县令的黄水县就在黔州向南之处。
相应只要向北就能到黔州。
这片区域远离了长安城,也免了诸多纷争。
或许唐皇是想着承乾太子远离长安是非,又或许想着新太子能安然上位,又或想着后代安然相处,避免相互争锋。
承乾太子被废后的居住之处离长安城极远。
与李鸿儒此前到黄水县并无不同,若是按普通的行程,马车慢悠悠行进,走上两个月也不足为奇。
“但他为何就死了!”
化成金雕,李鸿儒脑袋显然有些懵。
他想探望的人和事有些多。
承乾太子是第一站。
除此之外,还有前上司侯君集,又有相隔两年多不曾见面的师兄。
李鸿儒可以接受朝廷争锋失败,但他没料到失败后的这种惨重下场。
承乾太子陨落,侯君集被砍头。
两桩血淋淋的案例摆在了李鸿儒眼前。
他的心中沉重异常,只觉展动的翅膀都不免有几分费力。
若说侯君集的死还算死得明白,但承乾太子的死亡则让李鸿儒疑惑。
他翅膀划过蔚蓝的天空,又展翅穿越片片起伏的山脉。
直到飞纵越过一处山地之城,看到城楼上铁画银钩的‘黔州’二字,李鸿儒这才恢复形态,开始踏步迈向这座城池。
这处区域山脉极多,又有流水,一片山清水秀的景象。
相较于黄水县,黔州无疑要大很多,有着正常城市的规模。
但相较于长安城,黔州无疑显得落魄。
这不是奋发向上之地,而是修身养性,安然养老的环境。
发配到这种区域,承乾太子难有回长安的可能。
李鸿儒看了看城门之上的大字,又取了官牌。
待得询问了城门口处的守卫,他才知晓了‘太子府’。
对黔州城而言,前两年最轰动热闹的事情莫过于承乾太子被贬到此地。
再被贬的太子也是皇室成员。
对黔州城而言,承乾太子是长安城过来的大贵人,是众多人没见过的大人物。
但这种轰动在爆发声中迅速陷入寂灭。
只是短短的一月时间,承乾太子便在黔州城过世。
在那段时间中,这处城市的狂热陷入冷寂。
几乎每个人都能感触到一种愤怒和悲伤,黔州城中亦不断有陌生的官员进入。
李鸿儒不是前来调查和探望的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来黔州的官员。
城门守卫木然的指完路,李鸿儒已经快步前行。
短短半刻钟,他通过街口的守卫关卡,已经踏行到了一处府邸外。
这处府邸是黔州城极为上好的府邸,但只是与他们在洛阳富人区的房产相仿。
李鸿儒看着这座府邸数秒,这才将手放到了门环上。
府邸门口并无门卫。
李鸿儒拉动了数下,这才引得府邸中一道声音传来。
“是谁呀?”
声音有些清脆,这让李鸿儒张了张嘴。
“太子妃在吗?我是李鸿儒!”
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后,门开了。
门后露出了苏浅的脸。
“李学士!”
苏浅的身体有些削瘦。
作为武者,苏浅气血极为浑厚,虽然经历了生育,但修为有着不断增进。
李鸿儒一眼望去,便能感知对方的实力应该在武魄二品左右。
这种修为水准已经能稳住身体不坏,难于消瘦到如此程度。
在这三年中,苏浅的日子过得断然是煎熬。
从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沦落到普通人,这种天上坠落到地下的感觉难于对常人言表。
“您可千万别再称我做太子妃”苏浅摇摇头:“我如今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我嘴误了”李鸿儒道。
对苏浅而言,失去了太子,再难承这个名讳之重。
再一次提起这个称呼,或许不是对苏浅的尊敬,而是再一次戳伤口。
李鸿儒应声,苏浅随即拉开门,将李鸿儒迎了进去。
庭院之中较为简单,只是摆设了一些花草。
看花草肆意生长的模样,应该是很久没人照看,生长显得杂乱无比。
“人少照顾不来”苏浅低声道。
她说上两句,李鸿儒又听得一侧书房中探出两个脑袋。
这两人一大一小,大的有六七岁模样,小的则是三岁左右。
“李象,李厥!”
苏浅指指大一些的孩子,又指了指小一点的孩子。
这让李鸿儒哑然。
这大抵是在他西行之时,苏浅又生了一个孩子。
但那正好也是太子谋逆失势之时。
不仅太子过得困苦,苏浅生育之后,带着数月的孩子奔波到黔州亦是难言。
这种生活足以将任何富贵的娇弱扫去,让人坚强起来。
“殿下的身体明明很好,怎么会这样?”
李鸿儒对着两位小王子行了礼,顿时引得这两个小王子齐齐站直了身体回礼过来。
皇室的家教确实极为良好。
李鸿儒不免也有着疑惑,排除太子判断唐皇错误引发的谋逆之事,承乾太子是如何落到陨落的下场。
“我也不知道!”
苏浅的脸上有些茫然。
若非李鸿儒是极为熟悉的关系,她不一定会开门,只是冷冷应付拜访者几声。
李鸿儒的问话勾起了苏浅的回忆。
但苏浅也难于清楚事情为何会这样。
只是一夜之间,承乾太子就倒台了,从人人亲近落到人人保持距离的地步。
而在那之后,一些流言蜚语更是不断传出,甚至不乏‘太子喜好龙阳之事’‘太子勾结汗国余孽’的传闻。
她一颗心大,又并非过于看重太子妃地位,还能勉强保持心态。
但承乾太子难于承受这种郁郁之气,心情经常陷入抑郁和恐惧。
“他时常做一些噩梦,每每入睡半个时辰就会被惊醒,抱着被子发抖”苏浅道:“我觉得他很可能被刺激过多才会这样,只是这种心病难医,太医也是束手无策!”
“噩梦?”
苏浅的话让李鸿儒微微皱眉。
这让李鸿儒回想到了十余年前太子在洛阳城遭遇毗那夜迦佛像的袭击。
那时的太子就是恐惧到难于自控身体。
屋漏偏逢连夜雨,承乾太子心中很可能被诱发了诅咒的病因。
“莫非毗那夜迦佛还活着?”
当施法者死亡,诅咒丧失主人便会慢慢消散。
星宿川一役中,毗那夜迦佛明明已经陨落化成了一颗舍利子。
这是不该被诱发的诅咒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