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中,阵阵白色蒸汽升腾。
天罗地网二绝阵的存在让诸多飘香的药气固定在了甘露殿建筑群中。
长生药熬制愈向后,这种浓郁的药香也愈强。
甘露殿外,长孙无忌碎了两道分身,再也没有在外练拳脚。
在大殿之中,李鸿儒只觉味蕾中的苦感越来越弱,恶心呕吐感的症状也越来越低。
虽然大鼎中的汁水越来越浓,甚至有着某种程度的凝固,在不断的吞服下,他开始适应苦涩。
当然,李鸿儒觉得自己味蕾可能被玩坏了也说不定。
“王大人快看啊,我的药终于开始转色了,这是药性发生了变换,我终于练出正常的丹药了!”
“终于练出正常的?”
李鸿儒晃动着苦到已经麻木的脑袋,双眼开始窥向大鼎。
大鼎之中,浓郁到胶状的黑色汁液开始呈现出一丝丝透明,有着某种琥珀感。
点点如灰尘一般的白色龙骨碎末夹杂在其中,也让那迩娑婆寐愈加使劲搅拌着手中的捣药杵。
“这就是长生药了?”李鸿儒问道。
“现在还不算,得再搅拌搅拌成药泥,待得冷却下来让我搓成丸子,铺上金粉就算是长生金丹了,咱们还有一道长生药蕴养工序呢。”
“那行!”
甘露殿中难知日月轮转,李鸿儒掐算着手指,只觉陪着那迩娑婆寐炼丹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
有那迩娑婆寐的实话,李鸿儒知晓长生药蕴养不蕴养都是一回事。
但在大唐,大伙儿确实讲究蕴养。
比如一壶酒,放地下酒库蕴养一段时间必然更显珍贵。
十年八年的女儿红绝对比刚酿造的女儿红值钱。
李鸿儒觉得新鲜出炉的新酒不错,甚至于刚酿造出来的会更健康好喝。
只是大家潜意识既然这么认为,那也莫要怪他采用这种方式做拖延,毕竟蕴养丹药也是常事。
没到唐皇弥留的那一刻,他这药都不算蕴养完毕,谁想提前用,谁就是折唐皇的寿,出了事就是谁负责。
但凡一些隐秘拖延手段之语,李鸿儒都用上了传音入秘,此时嘴里呱啦呱啦和那迩娑婆寐叫唤,李鸿儒也不担心被人偷听。
他目光微移,眼睛注目过甘露殿中数处区域。
作为皇家营造的建筑,倘若唐皇愿意,唐皇能倾听到每一处宫殿的声音,甚至于观看到其中情况。
大鼎之中丹药到了尾声,也渐渐接近李鸿儒小动作之时。
不断的熬煮精炼,诸多大药不断熔炼,又有白龙血肉骨骼等物融入,待得如今,大鼎只剩下底部厚厚的一层。
李鸿儒估算着丹药的模样,他觉得这些药泥搓上百个丸子没问题。
在上百枚丹药中取走一些的难度不大,朝廷有足够数量的长生药,他也有足够数量的长生药。
这种结局让李鸿儒很满意。
但待得那迩娑婆寐比划了一番,李鸿儒只觉对方的药丸可能和大唐正常药丸大小有一定的差异。
药泥在那迩娑婆寐捣药杵不断揉搓,又有着旋转成型。
看着宛如拳头大小的药丸,李鸿儒觉得这是真的要完。
长生药的体积如此之大,不提谁直接吞下去,长生药的数量明显较之他想象中要少。
“龙爪成药,不合格!”
“毒丹!”
“正品!”
“不行!”
“尚可!”
……
李鸿儒嘴角蠕动之时,那迩娑婆寐口中亦有低低声音的叙说。
木制托盘中,一把金粉撒了下去。
这些琥珀色泽的药丸顿时镀上了一层金色,看上去有了几许金丹的模样。
李鸿儒抖了抖身体,手指从托盘上抚过。
“你将火熄了在此处蕴养金丹,我去向陛下汇报丹成的好消息!”
那迩娑婆寐数瓢水倒入大鼎下方,无数水汽升腾而起。
这让李鸿儒身后一道人影走出。
他抖了抖身体,随后推开了甘露殿的大门。
数十米之外,长孙无忌的分身在外来回走动。
长孙无忌难于承受越来越浓厚的大药气息,此时正在甘露殿外不远处等待。
这让李鸿儒抿抿嘴,他宽袍大袖一挥,目光微微一扫之下才大踏步出门。
步步行进十余米,李鸿儒启动着甘露殿的天罗地网二绝阵,从蒙蒙的药气中踏出。
“长孙大人!”
甘露殿远远处,长孙无忌的脸色肃穆,有着来回的走动。
“现状如何?”
长孙无忌来回走动了数步,待得李鸿儒重复了两句,他脑袋才回神过来。
“丹药已成,幸成八颗,此时处于蕴养中”李鸿儒回声道。
“数量这么少?”长孙无忌奇道。
“丹药有这么大!”
李鸿儒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拳头,这让长孙无忌张了张嘴,只觉自己服用丹药是个大问题。
“那番僧怎么不做小一些?这尺寸是人服用的吗?”长孙无忌头疼道。
“小了会导致药性不足!”
“这都叫什么事!”
长孙无忌低骂上一声。
作为长生药的门外汉,他此时也不过多发表意见。
人家怎么说他都只能配合。
但长生药有没有足够的药效,这就是一个炼丹师那迩娑婆寐和李鸿儒的责任。
“你身体看上去似乎有点虚?”
思索清楚,长孙无忌亦将目光放向李鸿儒。
“这些天不断试药补过头了,反而弄到了体虚”李鸿儒咳声道:“我得多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气缓一缓才行!”
“说的也是,我也补过了头,现在还在翠微宫流鼻血呢。”
“您怎么去翠微宫了?”
“皇上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长孙无忌回上一句。
他伸手指指远远之处。
那是长安城三十里外的终南山,唐皇往昔为了交好真武宫,亦是在终南山设立了宫殿,每隔一些年都会去这座宫殿住一住。
“现在天气太热了,皇上有些受不住,在那边避避暑,你蕴养好大药,到时送翠微……”
长孙无忌交托着李鸿儒时,只听远远处钟声响起,又连连不断朝着皇宫中飘荡而来。
这让他静心倾听。
待得钟声飘荡了九声,长安城皇宫中大钟敲响,长孙无忌脸色一时有着大变。
“怎么会?”
钟只是一种乐器,但因为谐音,钟也有了‘送终’‘送钟’等特殊涵义。
钟敲九次,这或意味着大唐遭遇灭顶之灾,又或意味着顶尖存在即将的离世。
李鸿儒吐口出声时,长孙无忌一脸沉重之色。
“皇上估计不行了!”
长孙无忌脸色沉重叙说上一句,这让李鸿儒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遵循杨素的‘拖’策,但从来没想过自己不仅拖死了李靖,还将唐皇都拖到要死了。
这让长生药没了太多意义,谋算再多也只是成就了自己的私心。
他甚至还在想着蕴养丹药拖延时间。
李鸿儒一时不免有几分茫然,只觉自己屡屡操控和把持,压根就拿捏不住这其中的火候,诸多念头都化成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