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晋王府给停了,然后才盖成的慈幼院。”
朱棡突然面露尴尬的看向朱标道。
“这也不够吧?”
朱标倒是眯了眯眼道。
朱元璋为朱棡修建的晋王府,也算是奢华,其耗资巨大。
但区区一座晋王府,恐怕不足以支撑慈幼院的花销吧?
毕竟都能让朱棡盖慈幼院,收养那些被遗弃的孩子,那其数目,绝对不可能是区区几百,极有可能上千。
而且这些孩童的一日三餐,还有慈幼院的伙计,看似花销并不多,但长此以往下去,也是一笔巨大的花销。
所以一座晋王府,怎么可能承受这么巨大的花销?
“朝廷扩建太原的工事,我也给停了。”
朱棡仍是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
“那就不足为奇了。”
朱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但仅是一瞬间,朱标又是猛的回头,瞪大眼睛的看向朱棡道:“你把什么给停了?你把扩建太原的工事,给停了!”
“嗯,为了应一时之急,我只能出此上策。”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洪武七年,我从草原凯旋而归,就重新开始扩建太原,而且比原先修的还要好。”
面对朱标的震惊,朱棡也是连忙解释道。
不管是停了晋王府,还是停了太原工事,其本意上,还是为了太原,乃至于北方的百姓,所以这一点上,朱棡并没有什么错。
毕竟朱棡堂堂亲王,一来不要王府,二来不兴土木,一心为了百姓,一心为了大明国力昌盛,所以纵然朱元璋知道后怪罪,也会很欣慰。
再者,以战养战,可是朱棡的强项,而他在草原对垒的每一场战役,都是有利可图。
这也就是为什么,太原能在三年间,恢复到鼎盛。
“哎......”
本来还想说两句朱棡的朱标,又是叹了口气。
这件事上,自家老三的确没错,毕竟他们家老爷子时常教导,身为大明亲王,身为皇室宗亲,一定要以百姓为重。
而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那不管犯多大的错,也是情有可原。
“其实你完全可以传信回京师,而且即便是瞒着老爷子,你也可以传信给我,让我来帮你。”
说话间,朱标又是有些心疼的看向朱棡。
光是停了晋王府这一项,朱标都能明白,朱棡在太原究竟吃了什么样的苦,那身为兄长,自然心疼自家弟弟。
“我和老爷子的脾气不对,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加上那时我还在气头上,所以就没想求老爷子帮忙。”
“而且我也想干出一番政绩,从而告诉老爷子,他的这些国策,实际意义上没有一点用。”
“毕竟老爷子这个皇帝,从不知道把握大方向,只知道抓细枝末节,而且极易暴怒,动辄间就是杀人。”
“而有时候,即便是我们这些做儿子的,也很难跟他沟通到一块儿去,所以我也懒得上奏章。”
“免得他又给我来一出,我刚去太原,就异想天开,然后怎么怎么滴,直接给我抓回应天府。”
闻言,朱棡又是翻了翻白眼,方才道。
毕竟这天下为人父母的,几乎都是这个样子,从古至今,就好似没变过,一边怕你没出息,一边还觉得你就没什么出息。
而且即便你干出一番事业,他们也会各种挑毛病。
那朱元璋自然也不能例外,当然父母为了子女好,也是没错,所以他们这些做儿子的,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就像是眼前的朱标,有时候明明觉得朱元璋不对,但又不能去反驳,而且朱标也明白,就算是反驳,他也说不过老朱。
“你真是将咱爹的脾气秉性,摸得一清二楚啊。”
对此,朱标也是忍不住吐槽道。
“你就说对不对吧?”
朱棡瞥向朱标道。
“对。”
朱标无奈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只能干成这件事,然后再来找老爷子,讲述利与弊。”
“而现在很显然,我的确是对的,老爷子的确是错的。”
“毕竟我是他儿子,而我用事实证明,就算他再震怒,也不得不承认,是他的错。”
朱棡又是直起腰板,缓缓伸了个懒腰道。
朱棡这一出,可谓是直接拿捏了老朱,使得老朱根本没有一点脾气。
“我们去见老爷子,我一定要说服老爷子解除宵禁,并且在全国开设慈幼院。”
随后,朱标又是握了握拳头,方才看向朱棡道。
“还是明天吧。”
对此,朱棡却是指了指窗外,那即将落下的太阳道:“我们俩聊的太久了,天都快黑了,大晚上的,就别给老爷子添堵了。”
而朱标也是方才发觉,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便是点了点头。
殊不知,此时的朱元璋与马皇后正站在书房的门口,听着这两兄弟的对话。
并且老朱的面色,时而沉思,时而铁青,更是惹的马皇后捂住嘴巴,生怕笑话老朱的声音太大。
随后老朱便是一甩袖子,直接拉着马皇后离开了太子东宫,只是不得不说,他们家朱棡的嘴虽然毒。
但也确实是实打实的为百姓办事,光是这一点上,老朱就很满意,但满意归满意,可你也不能编排你老子。
“王景弘,明日请韩国公来御书房。”
而刚走出太子东宫的朱元璋,便是转头看向王景弘,思索道:“就说咱有事找他商议。”
“遵旨。”
王景弘连忙躬身道。
“你还至于跟你儿子生气啊?”
回宫的路上,马皇后又是忍不住看向老朱打趣道。
“他长的那张嘴,从小咱就领教过。”
“咱还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跟咱的儿子生气。”
老朱倒是有些感慨的摆了摆手。
可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老朱心里怎么想?
马皇后可比老朱要清楚,便是当即翻了翻白眼。
对于别的儿子,老朱是刀子嘴,豆腐心。
但对于朱棡,那绝对是豆腐嘴,铁了心。
所以别看老朱嘴上说的好听,什么不至于怪罪朱棡,不至于怪罪自己的儿子,明天你看他揍不揍朱棡就完了。
“而且咱不说别的,就是咱听了老三的那些话,也是揪心的疼。”
可现在的朱元璋哪里会管马皇后在想什么,反而是自顾自的开口道:“易子相食,弃婴,溺亡,都是养不起,而咱却偏偏忽视了这个问题。”
话罢,朱元璋又是长长叹了口气。
毕竟朱元璋就是出自贫苦之家,那心中对于贫苦这两个字,自然也是记忆犹新,不敢有丝毫忘怀。
所以朱元璋建立大明以后,一直都在为让老百姓吃饱饭而努力,为此他更是事必躬亲,宵衣旰食,殚精竭虑。
可暴元的统治结束了,天下的乱世也统一了,百姓的日子,却始终没好起来,而今日更是明白了宵禁的弊端。
而且自打朱棡回京,重议洪武诸策,老朱已经有点不自信了,甚至隐隐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会治国?
可古今往来,多少帝王家,不都是这么干的,而且也没引出啥大乱子。
思索间,老朱又是连连叹气。
“放宽心,这并不是你的问题,历朝历代,几乎都是这么解决的,所以你不必忧虑。”
“如果硬要一个解释,那就是你有一个好儿子,而且还是一个能看透本质的好儿子。”
“所以你应该开心,毕竟别人可没你这么好的运气。”
望向叹气的朱元璋,马皇后轻轻摇了摇头,便是拉过老朱的手,轻声安慰道。
马皇后这话说的也的确没错,如果不是超越这个时代的局限,朱棡未必就能比老朱做的好。
可也正是因为朱棡经过了那个时代,那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时代,才让朱棡明白,生于封建王朝下的悲哀。
所以从一开始,朱棡面对这个食不果腹,白骨皑皑的乱世,他本就没有私心,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对得起天地良心!
而朱棡所求,也只是人人安居广厦,再不会为吃饱穿暖而担忧。
“嗯.....咱有三个好儿子。”
朱元璋的脸上,又是浮起一抹笑意,又是随手将马皇后揽入怀中,方才道:“可要是没有你,咱哪有这么好的三个儿子啊。”
说话间,又是一抹柔情划过。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不着调。”
马皇后倒是直接给了朱元璋一个大白眼,只不过这心中,也是甜滋滋的。
不过说实话,老朱这辈子,真的将所有的柔情,都给了马皇后,以至于马皇后薨逝以后,老朱的这柄刀,就再也没有刀鞘了。
而此时的太子书房,朱标却是与朱棡大眼瞪小眼。
“你说什么?你想拉着我做生意?你别闹了行不,我叫你大哥,行不?”
“而且这要是让老爷子知道,非得扒了咱俩的皮子,况且我好歹是一国储君,你也好歹是一国亲王,岂能抛头露面,去做生意?”
朱标的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看向朱棡道。
整座大明天下,谁不知道?朱元璋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不事生产,挖空心思经商的商贾?
而且朱元璋还规定,凡公侯内外四品以上官,不得令子弟、家人、奴仆于市肆开张铺店,生放钱债及出外行商中盐,兴贩物货。
那从这里就能看得出来,要是朱棡与朱标,真的去干了经商的勾当,老朱真的能揍死他们。
所以打死朱标,朱标都不可能同意去经商。
“老大,我问你,你可知道什么是以商助工,以工助农?”
朱棡的嘴角却是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道。
“不知道。”
朱标很光棍的摇了摇头道。
“其实很简单,而以商助工,以工助农,说到底,就是让商业和工业互相扶持,共同促进农业的发展。”
“就比如,商贾可以预先购入农民的作物,提供资金给他们改善生产条件,这就是“以商助农”。”
“而工业方面,可以生产更高效的农具,改良种子。”
“甚至发展农货的加工,提升农货的价值,使得农民受益,而这便是“以工助农”。”
“反之,农业的丰饶也能为工业提供稳定的原料供应,农民收入增加后,又能成为商业市场的强大支撑,从而带动工业和商业的进一步发展。”
面对朱标的光棍,朱棡则是很有耐心的看向朱标解释道。
朱标眉头微皱,似乎在消化这番话,片刻后,方才缓缓说道:“你是说,通过这样的方式,形成一个交互,从而既能提升农业,又能带动工业和商业的兴旺?“
“没错。”
闻言,朱棡果断伸出大拇指道。
“听起来的确不错,但你好像还是在反对咱们家老头子。”
朱标自然能听明白朱棡的意思,但眼中又是闪过一抹无奈道。
这说来说去,不还是在抨击老朱重农抑商的国策?
而且有件事情,朱棡可能没弄明白,那就是以商助工,以工助农,跟他们两兄弟经商有什么关系?
这事就算是要干,也轮不到他们两兄弟,毕竟身份摆在这里,又岂能随了商贾之流?
“他错了,还不让人反对?”
朱棡反倒是眯起眼睛笑道。
“而且,你不觉得你太子东宫的日子,过得有点太寒酸了嘛?”
“堂堂一国太子,过得这般寒酸,我这个做弟弟的心里看了难过,所以才想着拉你一把,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顿了顿,朱棡又是开口道。
“那我还得谢谢你咯。”
朱标却依旧是没好气道。
“自家兄弟,你跟我客气什么?”
朱棡一把揽住朱标的肩膀,还是笑道。
“做生意,总得有个门道,要不然,就是赔本的买卖,所以还是打消你这点心思,好好为国理政吧。”
闻言,朱标又是瞥向朱棡,而言语间,还是在劝朱棡打消这个念头,安安心心的为国理政。
“卖盐、卖糖,什么不能卖?什么卖不成?”
“别跟我说什么盐引,以你我兄弟的身份,还怕拿不到盐引,更何况,只要你我兄弟敢卖,谁敢来查?”
朱棡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但又是拍了拍朱标的肩膀道。
“可是你说的这些都并不稀奇。”
对此,朱标仍是摇了摇头。
“因为我最想做的生意,并不是这些。”
朱棡又是故作神秘的看向朱标笑道。
“那你想做什么生意?”
这一下子倒是勾起了朱标的好奇心。
“爱意随钟起,钟止意难平。”
朱棡的眼中泛起一抹感慨,方才道。
朱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