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躺在床榻上,一直闭着眼。
顾谨言固执地跪在床榻前。
时间似乎停滞不动。
过了许久,顾莞宁轻叹一声,转头对顾谨言说道:“阿言,祖母不想见你。你别跪着了,起来离开吧!”
顾谨言眼中水光连连,身子颤抖不已,小声又倔强地张口道:“太夫人,你睁开眼看我一眼吧!”
“我走了,以后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我绝不会给顾家惹半点麻烦,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真正的身世。”
“这么多年,你对我期望最高,也一直最疼我。我以后不能再承欢膝下,临走前,我就这一个小小的心愿。太夫人,求求你了,你再看我一眼。”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太夫人的眼角又湿漉了一片。
她终于睁开眼,看了顾谨言一眼。
虽然还是什么都没说,顾谨言已经心满意足。他擦了眼泪,用力地又磕了三个头,额上的血迹未干,又重新流了出来。
顾谨言没有擦拭,很快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太夫人的一声轻叹,还有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两个字。
保重!
自此一别,也不必再相见了。
……
当天夜里,顾谨言坐着一辆马车悄然离开了定北侯府。
顾莞宁默然地站在门口,目送马车远去。
和顾谨言一起同行的,只有小厮顾福。
顾福身为大管家顾松的幼子,在府中自然不愁前程。原本不必跟着顾谨言“流放”。
不过,顾福聪明过人,已经猜到了真相,昨天晚上主动去找了顾莞宁,恳求随顾谨言离府。
顾莞宁淡淡说道:“顾福,你可得想好了。阿言这一离府,以后不会再回顾家。他若是老实安分,或许还有离开京城的机会。不然,怕是要在普济寺住一辈子。你随他一起去普济寺里,以后也未必有机会再回来。”
顾福恭敬地应道:“小姐说的这些,奴才都明白。”
“不过,少爷身边总得有人伺候。奴才一直跟在少爷身边,少爷待奴才一向极好,这种时候,奴才实在不忍弃少爷而去。”
顾谨言身份特殊,放在他身边的人,必须绝对忠心可靠。
顾福确实是最佳人选。
顾莞宁略一思忖,便点了点头:“好!你随阿言一起离府。除了你之外,还会有二十个暗卫暗中‘随行保护’。你不必担心别的,只要照顾好阿言就行了。”
顾福应了一声。
“放心,我不会亏待你。”顾莞宁温和说道:“以后你每个月拿三倍的月例,每个月可以回府一次,探望父母家人。日后到了该成家的年龄,我也会为你做主。”
顾福听到最后一句,眼睛陡然亮了起来,麻溜地跪下给顾莞宁磕头:“多谢二小姐。”
对着顾谨言,顾福也没有隐瞒。
上了马车之后,顾福就主动坦白交代:“以后奴才要日夜守在少爷身边,每隔一段时日,就要将少爷的衣食起居日常举动禀报给二小姐知晓。还请少爷不要生气。”
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顾福肯坦然相告,也愿意陪他一起离府,算是有情有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