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果然是抄到了行动队的身后,堵住了他们要出来的巷口。但是这队巡逻兵人数少,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几个小日本子隐藏在黑暗里,想给从巷子里出来的人迎头痛击,没想到他们的把戏被邹城和王小壮识破了。
双方隔着三四十米的距离,斗智斗勇。但论阴谋诡计,中国人玩三十六计的时候,日本人才刚刚开始玩猪突。
张德贵的这一枪,完全吸引了小鬼子的注意力,张宜生挪到屋角边,居高临下对着火力全开的日本人兜开了一阵弹雨,这是没有手榴弹,有的话两颗手榴弹甩下去,就能把他们全炸死。日本人被机枪火力打懵了,抬起头来想反击,却突然看见小巷里冲出来一个人。
拿着手榴弹不知道是往屋顶上扔还是该往巷子口扔的日本兵一愣神,冲过了街面的王小壮依靠在石柱下向他开了枪,子弹打中了他的身体,手榴弹咕噜噜地滚在地上,“轰”地一声炸得满街硝烟。张德贵抽空打了一枪,也不知道打中没打中,反正对面一团糟,感觉日本人自己被自己炸得晕头转向,根本组织不起进攻。
邹城把拇指和食指圈在嘴里吹了一声唿哨,王小壮手里的毛瑟手枪“啪啪啪啪”的一阵连发,硝烟里“噗通通”地感觉倒了一地。张宜生从屋角上下到了另外一堵墙上,然后堵在了日本人的身后,把两个抱头鼠窜的鬼子当场打死。
手榴弹爆炸的硝烟还没有散尽,日本人就已经死伤殆尽。王小壮冲了出去,指着地上一个鬼子伤兵的脑袋“啪”补了一枪,让他彻底地放弃了去摸手榴弹的意图。邹城和张德贵也跟了过来,张宜生抱着机枪检查了一边日本人的尸体,确认无一漏网。
三个方向的火力夹击,让这支巡逻队全军覆没。
王小壮把毛瑟手枪插回了枪套里,他捡了两支三八式,一支给了邹城,另一支留给自己。张宜生帮忙收集了一些弹药,四人退进了这条街的第二间屋子里。
邹城反手把门关上,在窗口观察了一阵,道:“枪声很快就会引来日本人,我们在这里等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无论周亮能不能来,我们都必须马上撤退。”
“不用十分钟,他们来了!”王小壮忽然道。
邹城闻言静听,果然听见小巷口传来了脚步声,听上去像是两个人。
老徐推开了屋门,让开了路让后面背着曾华生的周亮先进。周亮一抬眼,看都没看屋子里的几个人,边埋怨道:“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把手!”
张德贵连忙上前,从周亮的背上把曾华生卸了下来,“亮哥,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屋子里还活着?”
“废话!”周亮道:“先是响了一枪汉阳造,紧接着就是歪把子和三八式的声音,然后是张宜生的捷克式,再就是王育才的毛瑟手枪,除了第一阵枪响,鬼子连像样的一枪都没开出来,肯定是被你们给包圆了。”
“鬼子追上来了,先不要说了,下密道!”老徐把门插上,几个人跟着她进了里屋。老徐掀开了靠墙的床上的棉被,打开床板,下面果然有一条黑乎乎的通道。周亮第一个跳了进去,邹城和王小壮紧随其后,张德贵背着曾华生在张宜生的帮助下也下进了密道里。
曾华生的脑袋耷拉在张德贵的肩膀上,张德贵能感受到他微弱的鼻息。这家伙果然没死,命大到阎王爷也不远轻易收去。周亮撤退的时候看得并不真切,子弹挨着曾华生的太阳穴打裂了他的额头,擦着他的头皮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要说伤他是伤得很重,子弹的冲击力也让他的脑袋受了不小的震荡。
七人鱼贯地从狭长的密道里往城外走,日本人则在他们的头顶闹翻了天。他们前追后堵,本来以为凭这么几个人根本插翅难飞,但没想到这帮抵抗份子胆子也是肥到没边,不仅敢和巡逻队硬扛,还能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极其败坏的日本人再也没有了绅士的风度,他们几乎封锁了所有的出入口和路口,等到白天的时候,挨家挨户地搜查,闹得鸡飞狗跳。最后,日本人循着一串血迹找到了底下组织的秘密通道,但此时此刻,他们的目标已经渡过了城墙外的虔河,远走高飞了。
追着他们脚步追到城墙出口的日本兵被布设在密道出口的诡雷炸上了天,鬼子这一次不仅赔了夫人,还折损了重兵。
钟林桂的死讯传得飞快,南京震怒之余、重庆却是弹冠相庆,新四军总部也给虔城发来了贺电,有人忧愁,也有人欢喜。几方明争暗斗了一番,结果却并没有世人想得那么简单。第四师团所属的日军第11军司令官冈村宁次颜面无存,被华中派遣军司令长官松井石根指着鼻子骂。这货一时想不开,就写了一封信给陆军参谋本部倒打一耙,说松井石根是蠢货,是猪脑子。不但经常给他穿小鞋,还捆住了他的手脚,不让战争扩大,才会闹得如今这个鸡飞狗跳的局面。
陆军大本营向来喜欢和稀泥,一纸命令,把松井石根和冈村宁次一起调回了日本国,让冈村宁次面壁思过了整整一年,然后把他扔到华北去和土八路打治安战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而到了血霉的反而是国府在虔城安插进来的细作和杀手,日本人这一次被狠狠地扇了一耳光,他们开始了全城的大搜查。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军统杀手们几乎一个不漏,被端了个干干净净。
老徐带着邹城他们脱离了虔城日军的搜索范围,他们在罗霄山脉里兜了一个大圈,找到了野外的游击队。
曾华生差一点因为重伤而死,但他终于还是挺住了。游击队把他送往了后方,而老徐,也应该和国军五兄弟告别——她还有其他的任务。
邹城看着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林海中,心里感概万千,这位正当芳华的妙龄女子,缘何端起了手里的钢枪?她本该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描眉,或者她该盖上红色的盖头,嫁给一位带着眼镜、斯文帅气的小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腰里憋着王八盒子,头发高高地束在脑后,为了杀人而绞尽脑汁。
“因为国难当头啊!”张德贵若有所思地说。邹城一巴掌拍在张德贵的后脑勺上,“就特么你懂!”
周亮砸吧着嘴唇,“邹连长,接下来怎么搞?”
邹城紧了紧背在背上的三八式,站在王小壮的身边,看着面前的张德贵和周亮,说道:“你们知道不知道马家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