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永宁没有办法,只能坐下来,心里急得跟火烧一样。

那药一旦发作, 必是要与女子欢好才可以,此番她不在, 旬清哥哥也不知去了,这次宫宴来了不少官员之女, 若是有人趁机爬床……

思及此, 永宁神色一凛, 目光冰冷地看向女席,吩咐夏玉,“你去看看有哪些女眷不在席上的。”

夏玉低低说了声是,快步离开。

顾玉凝以及方才一同游园的几个贵女都已经回到了席上,唯独雪嫣迟迟不见来。

林素兰不放心地问:“怎么你妹妹还没回来。”

“四妹说是去方便,应当就回来了。”顾玉凝应付了林素兰,紧紧望向筵宴的入口,目含隐忧,就是迷路也绕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顾玉凝又看向镇北侯府的位置,世子也不在。

顾雪嫣该不是又犯糊涂了,顾玉凝脑袋一阵阵发晕,只能安慰自己是皇宫太大,所以人还没回来,跟本不敢往深处想。

夏玉走到几人面前,唇红齿白的脸上微微挂笑,“奴才记得顾大人府上应是还有一位姑娘……”他说着目光滑过空着的位置。

宴都开了,还不见人,林素兰生怕被怪罪,连忙做解释,余光恰看到雪嫣从涌道上走来,松神笑道:”回来了,回来了。”

夏玉转过身,雪嫣并非一人而来,与她同行的竟是宁妃。

夏玉急忙行礼,“奴才见过宁妃娘娘。”

宁妃看了眼席上,“本宫可来晚了?”

“还未开席,娘娘来得不迟。”夏玉恭敬回答,疑惑顾家女怎么会和宁妃在一起。

林素兰几人也是一头雾水。

“那就好。”宁妃笑笑,侧身对雪嫣道:“让你陪本宫说了许久的话,险些过了时辰。”

雪嫣心里百转千回,“能陪娘娘说话是小女的荣幸。”

宁妃轻一颔首,迈着端庄的步子朝前走去。

雪嫣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顾玉凝立刻问她,“你怎么和娘娘一同来的?”

雪嫣搓着自己的手心,心不在焉的轻声说:“我在御花园遇见的娘娘,许是娘娘觉得我合眼缘,便与我说了会儿话。”

“原来是这样。”顾玉凝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雪嫣目光闪烁,她从那个宫殿离开,就被宫女带去见了宁妃娘娘,应该是谢策的安排。

只是她想不明白,谢策是怎么让宁妃同意帮他们掩藏的。

谢策强大的就好像无所不能一般,可是方才他中药,在她手中又是那么脆弱,似乎命脉都在她手里 。

雪嫣脸上好不容易被冷风吹散的浮红又烧了起来,她更用力的搓着自己的掌心,回想起不堪入目的种种,整人无措到了极点。

“你的手怎么了?”顾玉凝奇怪的问。

雪嫣连忙停住动作,“没什么。”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被她搓得通红,火辣辣的发烫,就好像那抹透骨的灼热从未消散。

那一声声喘息和嫣儿,仿佛挥散不去,缭绕在她耳边。

雪嫣闭起眼睫,用力摇头,让自己忘记刚才的一切。

夏玉走回到永宁身旁,永宁急忙问:“怎么样?”

夏玉摇摇头,永宁的脸色这才好看点。

这夜谢策没有来宴上,只派人向仁宣帝禀说是伤口裂开,先行回了侯府。

深夜,心月帮雪嫣沐浴时,看到她长发遮掩下的狼藉,心月惊得倒抽凉气,“姑娘,这是?”

雪嫣用手捂住颈侧,她不知道脖子上是怎样的画面,但从心月的表情就知道不妙,“你将靶镜拿来。”

心月拿来镜子递给雪嫣。

雪嫣看着镜中印满赤红色吻痕的脖子,只庆幸是在夜里,没有被人发现。

心月结合雪嫣消失的那段时间,以及青墨当初告诫过她的话,紧张问:“是世子,他还对姑娘做什么了?”

雪嫣手捏上衣襟,咽了咽口水将领襟扯开,果不其然,雪白尽毁。

雪嫣攥紧指尖,一点点印记就如同烙印,让她身上沾满了谢策的味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变故发生得突如其来,让她措手不及,雪嫣绝望地发现,事态发展似乎永远与她背道而驰。

心月以为真得是如自己猜测那般,捂住嘴眼泪涌了下来,“是不是世子不同意分开,所以夺了小姐的清白。”

雪嫣脑子里本就乱成了一团浆糊,见心月哭就更乱了,“不是,他没有。”

“那这些。”

雪嫣无从解释,那封信她已经不去想了,至于谢策中药,凭永宁公主任性的性格,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谢策不喜公主,恰恰她又在,她的脸与谢策喜欢的人相像,所以才会这样。

好在谢策没有碰她,应是他还有些理智在。

可接下来,自己该怎么面对谢策。

雪嫣头疼欲裂,事情已经变得一团糟,超出她所有的预期,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雪嫣逃避的把自己沉入水中,什么都不愿想。

脖子上的印记难消,雪嫣怕叫人看见,无奈只能借口身子不爽,在屋内躲了许多天。

她也确实心里郁积着事情,神色不佳,所以也没人怀疑。

清晨时候,雪嫣坐在妆奁前,仔细照过镜子,确定瞧不出痕迹才走出溶梨院,去给顾老夫人请安。

顾玉凝和顾雨悠正陪着顾老夫人用早膳,雪嫣向顾老夫人请过安,又逐一和她们打过招呼。

顾老夫人上下看了她一遍,“身子好了?”

雪嫣微笑颔首,“让祖母担心了,已经都好了。”

“嗯。”顾老夫人指了指空位,“坐着吃饭罢。”

顾玉凝朝她看来,“既然你都好了,一会儿就同我一道出府。”

顾老夫人脸上浮出不赞成,“四姐儿身子才好,该好好在府里养着才是。”

顾雨悠也附和,“正是,四妹妹身子骨弱,这天也冷。”

雪嫣觉得奇怪,祖母一惯不关心她,这会儿却拿她身子说事,至于什么原因,不用多猜,她也想得到。

雪嫣无奈想笑,祖母又何必如此提防她,她对这些,在他们看来的好事是真的不在意。

顾玉凝却非是要她去。

这次是提刑按副史刘大人的次子刘浔,邀顾玉凝去看打马球。

多好的机会,正好让雪嫣有机会多认识旁的男子,省得她对谢策念念不忘。

顾玉凝想得极好,顾老夫人却是不住摇头,姈姐儿怎么如此单纯,顾雪嫣这张脸生得祸患,让她同去,岂不是抢了风头。

顾老夫人一百个不愿意,又经不住孙女撒娇,到底还是答应下来,冷声朝雪嫣道:“那你便跟着去吧,万不可失了礼数。”

雪嫣顶着顾老夫人暗含敲打的目光,知趣地拒绝,“我还是不去了。”

顾玉凝朝她瞪来,娇蛮强势的说:“不行。”

雪嫣哭笑不得,只能答应。

上马车前,雪嫣还在争取,“阿姐,我真得不想去。”

同行的顾雨悠巴不得她不去,自己父亲只官居六品,太后寿宴她没资格去,好不容易有机会同顾玉凝一起去马球,她还要来凑一脚。

顾玉凝转向她啧了声,杏眸圆睁,一副要生气的架势,雪嫣唯有乖乖跟着上马车。

场地设在城郊的马场,刘浔殷勤的请几人去看台,他在太后寿宴上对顾玉凝一见倾心,这才安排了这个局,好在佳人面前一展身手。

却不料任他在场上如何威风,顾玉凝只一门心思给雪嫣相看。

“那人你觉得如何。”顾玉凝下巴点向场上着靛蓝衣袍的男子,“样貌不错,身手也好,其父是国子监祭酒,是清贵人家,我可注意着,往你这处瞧了好几回了。”

雪嫣要是再不明白顾玉凝的用意就怪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阿姐硬要拉自己来,竟是为了给她相看。

雪嫣满脸苦笑,“阿姐别胡说。”

顾玉凝正色道:“你莫不是还想着……”她打量着雪嫣的脸,用手点点她眼下,“所以一直遮着这痣。”

雪嫣恍惚了一下,曲起指节蹭了蹭眼下。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顾玉凝解释,她固执的把这当作最后的保护色,似乎遮住这点痣,那呈现在谢策眼前的就不是她了。

雪嫣怕了顾玉凝追问,“我都听阿姐就是了。”

顾玉凝这才作罢,场上几人也结束了马球,刘浔同另外两个男子一同走来,其中就有顾玉凝刚才所指得穿靛蓝衣袍的男子。

靛蓝衣袍男子叫徐世行,另一人是宣抚佥事,王大人之子,王昌彦,三人皆极具风度的与她们打过招呼,隔桌而坐。

雪嫣鲜少开口,只听他们谈笑风生。

偶尔抬头,就看徐世行含笑灼灼地看着自己,雪嫣蹙眉微侧过头。

意识到自己唐突,徐世行摸了摸鼻子,笑道:“此处有一片玉兰开得正好,适宜观赏。”

顾玉凝有意给雪嫣制造机会,“我妹妹最是喜欢玉兰,不如徐公子陪她同去。”

徐世行微笑:“乐意之至。”

雪嫣也不好当众拂人脸子,抿了个笑,起身跟着徐世行往马场外走去。

徐世行错身在雪嫣一步之前,妙语解颐,也及时替她挡开垂落的枝桠,举止有礼。

“小心台阶。”徐世行道。

雪嫣提着裙摆朝他笑笑,挽起的笑却僵在唇边。

她看着不远处背光朝他们走来人,玄色纻丝锦袍,挺整的领口一丝不苟,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再往上是一张秀致的如细致描摹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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