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义山面无表情的听完燕西辞的话,心里已经崩溃到流泪,面上却还是端着的严肃端方,“咳咳,那个人喝醉之后都会有些不一样,不信,你也去喝醉一次试试?”
燕西辞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师父,徒儿绝对相信你的话,徒儿就不试了。”
燕西辞嬉皮笑脸的哄着郑义山,生怕他这个爱面子的师父恼羞成怒将自己给灌趴下,说句实话,他其实是个实实在在的一杯倒,还不如端木传苏呢,生平最害怕的就是喝酒了。
郑义山哼了一声,说道:“那个人走了吗?”
不等燕西辞回答,门就被敲响了,走路如此悄无声息的也就只有那个神秘人了,燕西辞过去开门,还真是对方,连忙让对方进来。
郑义山爱面子不假,但是脸皮子也是真的厚,现在依旧一副亲切的样子拍着对方的肩,真心实意的称赞道:“兄弟你的酒量很好啊,有机会下次我们再喝一次。”
“那等下一次,还希望义山你不要拉着我的衣襟了,这样容易造成误会。”正的声音依旧是那种平淡的语调,仿若两人昨晚真的畅饮一番,高谈阔谈聊得很投机。
郑义山的脸色有些僵硬,再也撑不住了,也懒得再装了,直接说道:“既然昨晚我都问了,那我现在再问一次,朋友你是不是那个给归楼下战书的那个人?”
“是,不错,如何?”那人淡淡回道,没有一丝犹疑,很是坦荡,反倒让郑义山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个人又看着燕西辞说道:“你就是燕归楼的那个儿子吧,你难道不知道洛水山庄的二姑去了藏剑山庄吗?”
燕西辞一脸惊愕,洛水山庄的二姑不就是唐倩然吗?唐倩然的事情他了解的不多,不知道她上藏剑山庄干什么?莫不是洛水山庄想要对付藏剑山庄?可是两家也没有仇啊。
正看对方一脸疑惑地样子,便接着道:“唐二姑对你爹有意,这事情你不知道?”
燕西辞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他终于明白他爹为什么不在藏剑山庄待着了,唐倩然上了藏剑山庄,还让燕归楼怎么待?
燕西辞心里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感受,像是几百个小人在吵架,又像是只有两个小人吵架,一个在说你爹多年未娶,自然是要续弦的,那个唐倩然家世什么的,都配得上燕归楼,江湖上的风评也好,另一个小人则是气冲冲的想要冲到藏剑山庄,弄死那个唐倩然。
燕西辞脑中似乎想了很多,但是又像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
郑义山看对方脸色不对,知道这件事情对燕西辞的打击有些大,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道:“等会儿我给你解释,这件事情你别怪你爹。”
燕西辞茫然的点点头,郑义山看着正道:“不知道阁下和洛水山庄是什么关系?听闻洛水山庄的庄主名讳是唐正,不知道是阁下的什么人啊?”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再隐瞒身份也没有什么用了,于是正便说道:“我就是唐正,下战书一事,不过是想要他知难而退,我洛水山庄还是能养得活一个闲人的,你爹若是想要迎娶我二妹,就等着我去挑战吧,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当年惊艳整个江湖的燕归楼是个什么样子。”
这话燕西辞就不喜欢听了,说的跟他爹倒贴一样,也不看看到底是谁倒贴谁,当即就说道:“唐庄主的妹妹我藏剑山庄高攀不起,既然唐庄主也不同意这门婚事,不妨直接将人喊回去,也省的他人乱叫舌根。”
唐正扭头看着燕西辞,眼里闪着非是赞赏而是怒气的光,“你倒是牙尖嘴利。”
郑义山也觉得这个唐正果然如传闻中所言的那样,为人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也冷下声音道:“唐庄主是不是要搞明白一件事情?到底是归楼缠着你妹妹,还是你妹妹缠着归楼?你说不想让归楼迎娶你妹妹,说不得你妹妹巴不得想要给人家做续弦呢。”
唐正指间一丝亮光闪过,过雪剑瞬间出鞘在面前挡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越剑鸣,唐正手指微缩,郑义山也收回了过雪剑。
郑义山讽刺道:“果然是唐庄主作风。”
唐正却是不理他,而是看着燕西辞道:“我希望你好生劝劝你爹,不要做蠢事。”
燕西辞心中的天平立即倾向一边,冷声回道:“我藏剑山庄的庄主要续弦,还看不上你们洛水山庄曾经被人休回来的货色。”
燕西辞的嘴其实也很毒,这就是为什么端木传苏很少跟他吵架的原因,他的那一张嘴,是跟着谢流歌从小练出来的,很容易就气死个人。
要说那个唐倩然,其实真要说起来,燕西辞这话也并不是很过分,因为唐倩然从始至终就没有嫁过人,但是她却被人碰过,燕西辞说她是被人休回来的,其实是在给唐正留面子。
但是唐正明显是不需要这份面子,纵然是隔着青铜面具,燕西辞也能感受到唐正那种想要将自己千刀万剐的冲动,当即就缩到了郑义山的身后。
郑义山也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别说他也觉得唐倩然勉强配得上燕归楼,就算是配得上,就冲唐正这个样子,他也不会让唐倩然嫁给燕归楼。
太容易受气了,郑义山平时最佩服燕归楼的就是他的那一份气度,想想贺兰惜当年做的那些事情,燕归楼一个字都没有对外人说过贺兰惜的一句不好,甚至在贺兰惜跟莫沉隐成亲当天,还送去了贵重的贺礼,祝两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整个江湖上能吃亏吃到这个份上,出了燕归楼就找不出来第二个。
如果唐倩然真的嫁给了燕归楼,看看唐正这个样子,保不了以后唐倩然也是下一个的贺兰惜,就算不是,唐正也会给燕归楼不少的苦头吃。
郑义山是绝对不会让当年的事情再度发生的,看着唐正道:“行了,唐庄主,你的目的也达到了,可以离开了吗?”
唐正看着他不说话,郑义山接着道:“怎么?唐庄主前来不就是为了告诉西辞他爹要给他找个继母让他赶紧回去将人赶走的吗?”
唐正哼了一声,道:“我才没有你这么无聊,我来此只是为了调查一件当年的旧事罢了。”
郑义山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所谓的旧事可以调查,但是他也不感兴趣,指了门口说道:“那就请唐庄主去忙事情吧,我们就不多留你了。”
唐正转身就走,等人走之后,郑义山拉着燕西辞在桌边坐下,说道:“西辞,这件事情我希望你可以跟你爹好生沟通一番,你爹也没有跟我详细说,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你要明白一点,你爹是真的很在乎你,从来没有因为贺兰惜的原因而对你有所忽视。”
“这些我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爹,看见他我就觉得我是有罪的。”燕西辞捂住了自己的脸,将所有的表情都藏在手掌下面,没有人看的见。
燕西辞接着说道:“师父,我很久之前就在想,我爹若是有一天要续弦了我该怎么办,现在想想,也不怎么办。对于我爹来说,他正值壮年,续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也应该有一个跟他毫无芥蒂的孩子给他养天年,而是像我一样天天在外面飘荡。”
燕西辞这些话是第一次跟人说,有些不好意思,像是自己自私还幼稚,但是说出来之后就觉得一阵畅快,像是原先心里有一块石头,现在那块石头被吐出来了,整个心脏都跟着轻了几两。
燕西辞缓了缓,放轻了声音说道:“可是纵然我再怎么开导自己终究是没用的,刚才在听到唐倩然进入了藏剑山庄,我第一念头就是愤怒。”
郑义山叹了口气,心里对贺兰惜骂了个狗血喷头,都是她当年抛夫弃子造下的恶孽,现在却要一个孩子来偿还,对于这种事情,所有的安慰都很苍白无力。
世界上有句话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不知饿汉饥,这件事情就是如此,旁人再怎么设身处地的为燕西辞打算都没有用,因为自己终究不是燕西辞,也终究没有办法代替燕西辞来承受他应该承受的痛苦。
每一个自以为是的看法与安慰开导,都是对燕西辞感情的伤害,也是将燕西辞往那个火坑里面推得更近一点,所以郑义山对这件事情不会多做过问,就交给这一对父子解决沟通交流。
他能做的,就是如果唐正要插手的话,他将对方拦下来,不让唐正干扰到燕归楼的一切想法。
郑义山觉得自己对燕归楼也真的是仁至义尽了,好兄弟就是要这样。扭头看了燕西辞一眼,说道;“要不,你先回去藏剑山庄看看具体情况?唐倩然我是见过一面的,性格还不错,虽然刚刚那样说了,但是陪你爹也还可以,当然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后娘,那就当师父我什么都没说。”
燕西辞现在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应道:“多谢师父,我现在就启程回去。师父如果有什么事情,去找传苏,他办事能力还是行的,师父放心好了。”
“我当然知道他会办事,就是人太懒了,很难使唤的动,行了行了,师父我有手有脚的,自己会照顾自己,你就别再担心了,赶快走吧。”郑义山笑着道,挥着手赶人离开。
燕西辞当即就回房间收拾了衣物要走,端木传苏看他这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我们要和天山剑派和凌微门的人打起来,大师兄要回去搬救兵吗?”
燕西辞照着他的额头来了一个暴栗,道:“行了,不是门派的事情,我是回家一趟,家里来了个客人,我爹又不在家,我总要去招待一下。你在这里盯好那两门派的人,尤其是天山剑派的人,他们细小的动作说不定就藏着见不得人的鬼。”
“那凌微门呢?我看他们比天山剑派还危险。”端木传苏知趣的没有问藏剑山庄的那个神秘客人,而是问了一下眼下的问题。
燕西辞说道:“凌微门不过是端木长鹤嫉妒咱们师父而已,要来也是来正面的,比如昨天那场挑战,不必过于担心,他们玩不来阴谋诡计,有师父挡着,你不必多关心。”
端木传苏就应了下来,将人送到了客栈外面,一路上碰到了几个青城派弟子,一个个都看见了燕西辞阴沉的目光,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燕西辞撒谎说是郑义山派他去做一件事情,很快就回来,还吓唬他们要听二师兄的话,否则等他回来了就收拾那些不听话的皮猴子。
众人心里并没有起疑问,开开心心的将人送出了小镇,自己回来则是随着已经整备好的队伍出发。
郑义山看了一眼燕西辞离开的方向,还是没有忍住,在离开小镇时找了机会用飞鸽给燕归楼传递了消息。
端木长鹤打败郑义山之后,多年偏执似乎有了发泄口,虽然觉得郑义山是在敷衍他,但好歹是一场胜利,他的心魔根深蒂固的同时也老实下来了,但是昨晚郑义山喝醉之后,当着全大堂的弟子的面,跳上了桌子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无能,说自己不如他,这次是真的捅到了马蜂窝。
端木长鹤当场就气得真气紊乱不堪,差点当场走火入魔拔剑砍了郑义山,还好苏畅臻当时跟着,及时帮助他疗伤顺息,这才没有出大乱子,没有让一个被怒火冲昏头的人跟一个醉鬼当场打起来。
现在端木长鹤看见了一边的郑义山,握着配剑的手紧了又紧,手背上青筋一根根都跳的老高。
苏畅臻为了以防万一,自己夹在了两人的中间,一直拉着端木长鹤说话,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郑义山也觉得有些尴尬,罕见的没有对端木长鹤做出来任何的挑衅举动,安安生生的走在一边,目不斜视,看着老实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