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要破坏美梦,当然是要毁掉那些美好的东西。陆忻摇头说道:“没关系,你做不到让我来就好了。”毕竟杀死自己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挺刺激的。陆忻说完这句,身后霎时露出无数狂舞触须,其中两根触须带着破空的声音划过空气,轻而易举地扎进了沙发上另一个陆忻的胸膛之中。梦境里再次传来了“咔嚓”犹如玻璃碎裂的声响。但陆忻还嫌不够,这点破碎还远远不够,更多的触须不断扎穿梦境陆忻的胸膛,在对自己出手这件事上,陆忻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手,他用近乎残忍和暴虐的方式将无数的触须刺进自己身体,然后将自己整个撕碎,将那些衣物和肉块缴飞在整片空间当中。刹那之间,梦境里传来了什么东西砰然炸碎的声音。而陆忻脸颊溅着虚假的鲜血,就这么用满身触须的模样,回头看向了计鸣曜。不管是梦境里的计鸣曜,还是真实的计鸣曜,在这瞬间表情都是空白的。陆忻忽地愣住,没有想到就连真实的计鸣曜,竟然也会是这样的反应。那家伙该不会分不清虚假和真实了吧?陆忻赶紧操纵其中一条触须,在计鸣曜的面前轻轻晃了晃。计鸣曜表情空洞,过了好几秒的时间,他才缓慢地将焦距凝聚在陆忻的身上,然后抬起手,握住了那条在他面前不停晃动的活跃触须。陆忻:“……”触须被人捏在手里,感觉有些怪异,陆忻本能地想要挣脱,但想到计鸣曜现在这幅惊魂未定的模样,他还是纵容了对方的做法,没有将其抽出。他轻轻“嗯”了声,才调出轻松的姿态问道:“回神了?”计鸣曜身形略微僵硬,眨了下眼睛,无声点头。他盯着陆忻看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说道:“刚才那瞬间,我真的以为你在我面前……”这话的最后,计鸣曜没有说下去。但陆忻似乎从他的眼底深处看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这种情绪是绝对不该在计鸣曜的身上出现的,陆忻想过计鸣曜无数种受到刺激后的反应,却唯独没有想过像计鸣曜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那可是msa的冷血计队长,是个情绪缺失到几句话能够气死人的家伙,他怎么可能会有恐惧的东西?但刚才那个瞬间,陆忻的确看到了。陆忻又记起来,计鸣曜的父母,当初就是在他童年最快乐的日子里,被潜藏在家里的异兽给撕碎的,刚才在计鸣曜面前发生的场景,是不是也让他看到了过往那个噩梦的投影?陆忻做事向来是无所顾忌的,但在刚才的刹那,他竟然也感觉到了有些心虚。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不该过于莽撞,在没有任何沟通的状况下,直接就采取了行动,以至于勾起了计鸣曜不愿意触及的回忆。不过这的确也是陆忻无法预料的,在他眼里,自己只不过是杀死了自己的梦境幻影而已,他根本就想不到,计鸣曜竟然能够对仅仅一个他的幻影,就倾注这样的感情。来不及等陆忻做出更多的反省,就在这时候,砰然炸裂的声音震耳欲聋,几乎如同密集的雷电覆盖了整片空间。而就在雷声颠覆一切的同时,陆忻和计鸣曜同时注意到,刚才梦境陆忻所在的那个方向,多了一道明显的灰色缝隙,里面似乎有朦胧的雾气在不断流转。第一百五十九章 他们终于从那些循环的梦境里走出去了?那么外面的灰色雾气, 又都是什么?在看清那些东西的瞬间,陆忻自然地和计鸣曜交换了眼神,在发觉对方已经迅速地恢复情绪之后,他才压低声音开口问道:“直接过去看看?”计鸣曜点头, 毕竟他们是在梦境里, 也没什么好做准备的。梦境的尽头究竟有什么, 是新的梦境,还是梦境以外的意识空间, 他们从最开始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现在他们终于即将见到了。短暂的静默之后, 两人并肩来到裂缝之前, 计鸣曜打算抬步往前,陆忻伸手轻轻拦住了他, 自己当先走了出去。他是特级异兽,即便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他的意识能量也是远比普通人要强许多的, 即便计鸣曜有心保护他,他也没有让计鸣曜替自己冒险的道理。陆忻跨过裂缝, 逐渐地也看清了自己眼前的场景。和透过缝隙看到的画面一样, 这个地方很荒凉,到处弥漫着灰色的雾气, 能见度可以说相当的低,能够看清的不过也就周围百米内的景象。这是一片废墟, 看起来应该是文明时代的废墟,他的脚下踩着的是有着许多坑洞的破损道路, 路边停着许多积灰的车辆,显然已经陈放许久没人使用, 远处明显有着高度相当夸张的大楼,透露着这文明的科技程度绝对不低。然而这样的高楼大厦,这样的现代化城市,却已经在尘埃和浓雾中废弃许久,连人烟也无法再见到半个。从四周落下的痕迹中可以看出,这个城市应该经历过相当恐怖的灾难,地面龟裂楼层断裂,所有的一切应该都是在瞬间被摧毁的。这也是梦境?但这又是什么梦境?陆忻就着眼前所见的场景,在自己的记忆中迅速搜索一遍,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熟悉之处。他随即回头,向身后刚走出来的计鸣曜问道:“你对这个地方有印象吗?”计鸣曜蹙眉思索几秒,同样摇头道:“没有任何印象,我没来过这里。”陆忻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测。之前他们所遇到的那连串梦境,都是基于他们的记忆而形成的,那些都更像是从沉睡者脑海中随机提取的场景,都是以真实世界为依托的。而现在他们所抵达的这个深处梦境,似乎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记忆。或者说,这里至少不是属于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人记忆中的世界。这个地方可能是峰星的特殊力量凭空捏造出来的,也可能是他们的潜意识想象而成的,当然还有种可能,那就是这里其实是不属于陆忻和计鸣曜的,另一个人的梦境。但如果真的是最后那种可能,那它到底是谁的梦境?陆忻没有任何头绪,但他莫名觉得这才是最适合的解释。所以他们到底为什么会与别人的梦境产生联系?更让陆忻觉得在意的是,他发现自己心底里隐隐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他感觉到自己眼前的这片世界,似乎和他有着某种相当深远的联系。他能够感觉到空气中流散的力量,那种力量和他竟然仿佛出自同源。是另一头特级异兽的力量?还是特级异兽02在与他融合之前,曾经来过这里,并在这里留下了什么?陆忻心绪复杂,内心甚至突兀涌现出了某种不安的感觉,而他却连这不安的源头究竟是什么也说不清楚。这样的情绪并不利于接下来的探索,陆忻心里知道轻重,所以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定下心来。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牵住了。他回过头就见计鸣曜问道:“发现什么了?”陆忻无奈摇头:“没有。”计鸣曜握着他手的力道比刚才重了点,但没有让他感觉到疼痛:“别怕。”陆忻听着他这两个字,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他是没听说过有人让特级异兽别怕的,不过看计鸣曜认真的样子,他又明白对方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计鸣曜感觉心底的不安似乎消散了一些,他卸下沉重朝对方说道:“好了,我们去前面看看吧,至少要弄清楚这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人没在原地停留太久,他们很快顺着脚下的道路超前走去。这本应该是城市中的一条主干道路,如果是在正常的繁华城市里,应该是车来车往相当热闹,然而此刻宽敞的道路上却只有他们两人并肩而行,除了路旁破烂积灰的车辆和路上偶尔几道仿佛被什么袭击留下的巨大坑洞之外,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就这样行走一阵,两人渐渐看清了前方的建筑。那是一座已经损毁了一半的高耸建筑,看样子大概是什么办公楼,碎裂的玻璃铺了满地,钢筋泥土的残骸布满四周,让人很容易想象到当初这座大楼塌下来是怎样惨烈的场景。陆忻低头看着这片残骸,他们前行的道路被这座楼塌下来的痕迹彻底遮挡了,想要继续往前,就必须绕一段相对较远的路,或者直接穿过垮塌到一半的建筑内部。面对这样的选择,陆忻毫不犹豫提议道:“进去看看?”反正都是自由探索,根本没有任何目的性,但陆忻也不由得好奇起来,这些建筑内部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计鸣曜点了下头,找到了面前建筑一个破损的豁口,朝里面走去,陆忻紧跟而上。建筑内部空气湿冷,似乎连温度都比外面低了不少,陆忻正往前走着,突然敏锐地察觉到异动,他几乎是立即开口道:“小心!”计鸣曜同样心怀戒备,几乎在陆忻开口的瞬间,随着一道黑影飞啸而来,他已经迅捷后退,直接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攻击。等到闪避之后,两人同时后退至窗边,才看清楚刚才袭击他们的,竟然是一头半人高的小型异兽。这头异兽虽然体型较小,但力量却绝对不弱,光是从形态和刚才攻击的力量上看,应该也是属于中级。梦境里竟然会有中级异兽的存在?这异兽如果放在平时,对陆忻来说连看也不用多看,但这里是梦境,而他们现在不过是梦中意识体,战斗力方面当然和本体也有些许差距。当然,陆忻要对付对方也很简单,他只是在好奇一件事情:梦里受伤的话,会有痛觉吗?会死吗?而这伤最终又会不会反馈到现实里?怀揣着这样的想法,陆忻在异兽的攻击再次到来之际并没有立刻闪躲,甚至还主动迎了上去。锋利的爪子瞬间刺破手臂皮肤,陆忻微微蹙眉,感受到了明显而真实的痛感。而下个瞬间,陆忻还来不及动手解决异兽,就见计鸣曜已经闪身到了他的面前,一把用力捏住眼前异兽,匕首刺中对方要害之后,他狠狠将其扔出,砸在墙壁之上,力道之大仿佛是用尽了全力。陆忻微微一怔,正要笑问他受了什么刺激,就见他小心拉住自己的手查看起了伤势。陆忻本能地不适应这种距离,但心底却不想推开对方,只用说道:“没什么,我在测试而已,这点擦伤对一头恒星级别的异兽来说根本连擦破指甲盖都算不上。”计鸣曜顿了下,说道:“我知道。”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捏着陆忻的手,并没有松开。为了要他放心,陆忻只好使用力量,让自己的伤口迅速愈合,到最后只剩下一道极浅的白色痕迹。事实上他完全可以让自己的伤口彻底愈合,但为了能够在回到现实中时查看伤口的状况,他故意只恢复到了这种地步。接着他对计鸣曜说道:“你看,没事了吧。”他说完这话,才又表情怪异,觉得自己刚才这语气仿佛是哄小孩似的。计鸣曜轻轻“嗯”了声,看起来像是恢复了平静,但手却始终没松开。陆忻狐疑地看着计鸣曜。他怎么觉得这家伙像是在故意找理由?他是不是又被占便宜了?不过这样的念头又被他立刻压了下去,计队长哪有这么多古怪心思,他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陆忻揣着心思没再多想,他们继续往前走去,在前行的路上,他们毫无疑问又遇到了更多的异兽,而这些异兽的实力都不寻常,如果不是因为有个特级异兽站在这里,恐怕即使是战斗力在人类当中数一数二的计鸣曜,此刻也会被异兽围困难以脱身。古怪的灰雾和废墟,无数的异兽和无法预料的危机,这个梦境的尽头实在是太古怪,让陆忻计鸣曜不得不提起所有戒备继续往前。而就在他们终于穿过建筑,走到另一头的街道时,陆忻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动静。那动静不在远处,而是在身边,似乎有什么人在他面前低语,甚至还制造出了不小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