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了力气,甩了陆淼一巴掌。 世界都安静了。 陆源松开手,坐到一边,淡漠的表情令人生畏,他说:“滚吧,陆淼,你出去住一阵吧,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下一次会不会只打你一个巴掌。” 陆淼疼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陆英卓看见他这样子也心疼,“算了算了,淼淼你这阵子就跟我一起出去住吧,等他冷静下来你们再谈。” 陆源嘴边勾起一抹冷笑,等他们一走,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一阵的发抖。 绝不是因为愧疚。 陆源现在突然想起了陶学,就算之前被陆淼三番五次的诋毁,也没有动过手,没有由头的,陆源又想到了那一对夫妇。 为什么同样是教孩子,教出来的差别就这么大,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太宠陆淼的缘故吗。 陆源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他现在已经是一团糟。 山里的气候也变得有些快,陶学他们在里面拍戏这一阵,就下了好几场雨,虽然剧情末尾是有这么一个场景需要下雨的,但这下得太频繁了,让把进度安排得好好的徐和颐有些烦躁。 具体表现在剧组里无论是陶学还是别人,被卡的次数无限增多。 陶学搬着凳子坐在屋子门口,看外面细雨绵绵。 徐和颐顶着满头的银丝回来,脸色破地天荒的好了很多,因为他们的剧情终于快要走完了。 徐和颐:“来吧,这一场拍完,你也可以轻松不少。” 陶学站起来,心情一半轻松一半紧张,为了今天这场戏,他昨天扭着剧组里的前辈们讨论了好久,才把那种感觉稳住了。 他们倒是安慰他。 “你现在没有多大问题的,只要把自己代入一下,到时候是哭是笑,都是由你自己表演的,我们现在都说不准,因为你才是陈劲风。” “只有你身处其中的时候,你才知道你到底该怎么做。” 陶学点点头,呼出一口气,把身上的黑色外套裹紧了点,但是现在裹紧也没有用,待会儿也会脱下来。 天空带着一股灰灰的青色,如牛毛般的细雨吹下来,陈劲风走在田坎上,身后跟着他的亲生父亲。 陈大豪是去他家收破烂的,这年轻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非要说家里东西多,带不过来,陈大豪想着最近手头上比较拮据,能赚一笔是一笔,不过是走一段路。 路上的时候,他还试图和陈劲风搭话。 “你家里几口人啊。” 陈劲风的身影在越来越密的细雨里变得有些扭曲。 在陈大豪几乎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他的时候,前面的人停了下来,道:“到了。” 陈大豪莫名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来。 可能是下雨了的缘故吧,他想。 陈大豪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不对劲,那一瞬间一过去,他拿了根烟叼在嘴边,走到陈劲风前面去看了看,发现站在这里只能看见房子的背后。 竹叶子哗哗的响。 陈大豪不耐烦了:“你到底卖不卖东西啊,不卖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好不好。” 陈劲风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陈大豪。” 这个他午夜梦回间,想到就辗转反侧的名字,小时候在嘴里无数次咬过,撕扯过,最后变成发烂的泥土,沉在角落发臭。 他现在已经能够当着他的面把这个名字念出来了。 他不再是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孩子了。 陈大豪转身的时候,眼睛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不禁让他抬手挡住眼睛。 身体突然被扯倒在地上,这用力的一摔,让他尾椎骨疼得不行,眼睛睁开又被淋了雨,只能闭着眼睛,双手撑着**的地,弄得满手泥土。 “你在做什么!你这个疯子!” 陈劲风一向不喜欢说话,现在更不会说话。 陈大豪忽然能睁开眼了,但是疼痛已经让他直不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刺进自己的身体,然而他看得最清楚的,就是陈劲风的脸。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惊恐起来。 “是你——” 并不算雪白的刀刃刺透了活生生的**,暗红色浇湿了土地,成为最肮脏的颜色。 有些人再也没机会说话了。 雨下得越来越大。 仿佛从来没有停止过。 拿着刀的人被淋透了,他坦然的走在同样被雨淋湿的道上,忽然哼起了歌。 旁边看着的人都沉默在这场戏中,久久无言。 心里明明知道这只是一场戏,但是他们心里却止不住的难受,或许是还在遗憾,事情明明可以不到这种程度,但仔细一想,陈大豪对陈劲风做的事情,到底有留下什么阴影,也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有资格做出选择。 陶学觉得已经演完了,但大家好像都不在状态,本来以为自己演得还可以的陶学突然变得很不确定,他是不是演得太差了,不然这群人为什么这幅便秘的表情。 还好徐和颐大场面见得多,第一个回过神来,鼓起掌,其他人也纷纷拍起手来。 陶学接过助理递给他的毛巾,“徐导,我们是要杀青了吗。” 徐和颐现在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乐呵呵的,看陶学也顺眼得紧,“杀青?还有几天吧,我们拍这个电影也拍了三个多月了,是时候结束了。” “听说你这里的事情一结束,就要准备去巡演了是吗?” 陶学:“是啊,还准备了几首新歌,上台的时候唱。” 徐和颐:“年轻人忙点也好,把自己的事情处理的条条顺顺的,给人的印象也好一点。” 他是听说了陆源的事情,当了这么久的影帝竟然翻车了,发生那种事情,无论是不是别人整他,都有自作孽的成分在里面,徐和颐不希望前途一片大好的陶学,也出现这种问题。第一百零七章 陶学只以为他是突发感想, 这种好意提醒当然会接受了,“谢谢徐导这一阵的照顾。” 徐和颐拍拍他的肩膀, 指了指孤零零蹲在那边上的薛王,“你去看看你师兄怎么了, 感觉他好像心情很低落, 要是心情不好, 正好这一片虽然偏僻, 但是风景还不错, 你们俩可以逛逛。” 陶学:“好的。” 他走过去, 看见薛王蹲在地上画圈圈, 陶学无奈道:“师兄,你怎么了?” 薛王把眼眶都揉红了, “觉得陈劲风好惨啊。” 原来是这样,陶学颇有一番哭笑不得, 但也寻思着, 自己的演技难道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吗,竟然真的能感动到戏外的人。 要知道这还是现场,没有电影成片里的场景渲染,周围还有很多机器跟进, 陶学以为效果不会有这么明显。 但薛王很明显触动很大,他已经决定了, 陶学这部电影出来, 他一定要去电影院看一看。 薛王发现陶学的衣服还有些湿着, 赶紧拉着他去把衣服换了。 陶学看他这么着急, 笑道:“不要着急,淋这点雨我还不至于生病。” 陶学哪知道自己竟然是个乌鸦嘴,第二天睡醒起来,就觉得头昏脑涨的,眼皮子像是灌了铅,呼吸之间都是腾腾的热气。 一只手把他放在脸上的手拿下来,“把手也盖着,我去给你买药。” 是熟悉的声音,陶学挣扎了几下,就沉沉睡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被人扶起来,嘴唇上贴着凉凉的东西,他倒是想张开嘴,奈何嘴不听使唤,哆哆嗦嗦的,都快成帕金森了。 薛王着急得不行,“他不喝怎么办。” 秦冶眼神一动,让他靠边,然后接过薛王手里的药和水,往自己嘴里闷了一口,低头对着陶学就亲了下去。 陶学只觉得一股清亮滑入喉咙,舒服的让他张开嘴。 看见两人突然亲起来的薛王: 我还是退下吧,让你俩自由发挥。 秦冶几个来回,终于把药给陶学喂进去了,颇有点意犹未尽的滋味。 刚才没舍得走的薛王:“那你照顾一下陶学吧,我先走一步。” 秦冶都没来得及挽留,就看见对方急冲冲的跑出去了,走的过程中还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惊呼一声,又捂着自己被撞到的腿顽强的跑了出去。 秦冶:有眼色。 他扶着陶学躺下,本来坐在床边,后来看了好一阵,又脱了鞋上床,找了个姿势,把陶学圈在怀里,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些许冷意,陶学现在又冷又热,自然不太乐意靠近这个不明物体。 秦冶也不强求,等把自己捂热了,才凑过去。 果然一把就被陶学抱住了。 怀里一片灼热,秦冶的心也暖洋洋的。 他总算体会到那些人说的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什么感觉了,孩子在他这里就是多余的,秦冶有陶学就够了,他把怀里的人再抱紧一点,时不时啄口勿陶学毛茸茸的发顶。 不知不觉,自己也睡着了。 等陶学醒过来,还没睁眼,就听见旁边传过来的细微的打键盘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还挺有节奏感,陶学翻了个身,秦冶偏过头看他,“醒了,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陶学“嗯”了一声,其实本来也不算太严重吧,吃了药睡一觉,陶学出了一身汗,现在头脑清醒得很。 秦冶把电脑上的文件处理收个尾,便把电脑合上放到一边。 陶学已经起身去洗澡了,秦冶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陶学很快就推门出来,“我睡了多久?” 秦冶:“现在可以去吃晚饭了,你们剧组杀青,本以为你赶不上,他们现在在那个院子里摆了好几桌。” 陶学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吃过饭,现在肚子饿得快要打鼓了,兴致勃勃的拉上秦冶,“那我们赶快去凑个热闹,看看他们吃什么好吃的。” 徐和颐看到他来了,惊讶的问:“这么快就好了?” “秦总也在,过来吧你俩,我旁边还有坐。” 陶学:“睡一觉好多了,话说徐导,你也太抠门了,怎么就在这里请呢。”他开玩笑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