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一个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的夜晚。
李府上下,防备森严,莫名地气氛凝重。
李淮盛一再叮嘱:切莫出府!
李子归不以为然,脑海里,只有七弦门的妙玉七仙女。
上次掷万金只求一见,成为天下美谈。
“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一亲芳泽啊…”
心中抱着美好的小目标,他偷偷从柴门往外溜。
却被小妹李小婉,抓个正着。
为了“灭口”,索性带着李小婉,一道去观赏。
妙玉七仙女的名头,响彻帝国,来到淮南城演出,暴雨,阻挡不住万人空巷的热情。
三个半小时的迷幻光影,空灵声乐,直叫人如痴如醉!
“不愧是顶流,妙到毫巅,玉人似仙,真特么比电影都好看多了啊!”
意兴阑珊。
李子归带着李小婉。找七仙女,就不太方便。
他看了看小可爱兴奋后,困哒哒的样子,心头一阵暖呼呼的爱。
风雨停驻。
李小婉趴在他的背上呼呼地酣睡,他也不坐马车,迈着轻快的步子,就往家里走去。
淮南城,不夜。
仙俗共处,高来低去,时时常见。
李子归穿过弄堂,街面突然一暗,心头升起些不好的感觉。
紧了紧身后的小妹,缓缓向前行去。
嘀嗒!
嘀嗒嗒!
街边房檐上的水珠,参差不齐的跌落在街面的小水坑,突地窜出一只野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
李子归一惊。
越是靠近李府,越是感觉气氛有些诡异!
原本车水马龙的街,竟然空无一人!
原本彻夜不灭的灯火,竟然全无一盏!
那早赶回来的马车,就停在大门口的马路上,一动不动,像是死在了那里。
府前大门处,不见护卫!
大门紧闭!
府中黑灯瞎火,声息全无!
“不对!!”
风一吹来,潮湿的空气中,就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嘀嗒!
呼呼!
隐隐一声惨嚎!
一股生死危机之感,莫名窜上李子归的心头。
砰咚!
大门被猛地拉开!
李淮盛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冲了出来!
猛地喊道:“啊,我儿别回!”
突然,他像是受到重击,噗地向前飞出,连同他手里的巨河剑,一道重重的摔在马路上!
再也没了声息!
老爹!
李子归差点惊呼出声,就要冲上前去。
大门内,瞬间又窜出几个黑衣人,手持着带血的利器,他们一把提起了李淮盛,再次飞射回李府之中!
哐铛!
厚重的大门,再一次紧闭...
黑沉沉的夜。
仿佛一只大口袋,把一切隐秘都拢在其中。
无法压制的恐惧感,在李子归的心中蔓延。
逃!
他的身躯发软。
背负着李小婉,如有千钧。
踉跄而行,仓皇四顾。
他否定了即刻,趁夜色出城的打算,目标单一,太容易暴露!
他也否定了,混进人群的打算。
他李子归太过出名啦!
现在,谁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李子归展开一切智慧,思虑再三,一晚上的费尽心机。
两兄妹换来的布衣上,糊满了油光和泥泞;
散乱的头发上,挂着蜘蛛网和草屑;
标志的脸蛋上,涂抹着锅灰和黑炭;
他们看上去,就像两个最凄惨的乞丐。
一个拖着沉重的脚步,一个踩着疑惑的步点。
趁着中午人多的时候,
顺着人流,混出了淮南城···
黄昏。
枯藤、老树、昏鸦。
细雨纷纷,行路人,欲断魂。
李子归和李小婉一路奔波,行也不知多少里路。
此时,二人是又饿又累。
向乐镇。
点点昏黄的夜灯亮起,李子归决定带小妹去吃一顿。
他口袋里钱不少,就是不太敢大张旗鼓的花。
思虑了一番,想来李小婉未曾抛头露面,稍微替她收拾后,就让她去酒楼里买吃食。
李子归自己蹲在墙角外等待。
不时来往路人,只把他当个乞丐。
时而慷慨之人,扔下一两个钱币。
晕乎乎酒醉之人,就想踹他两脚。
李子归那个心酸啊,曾几何时…
一行人的谈论,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们可知,淮南城李忠良家的惨案?!”
“就是啊,太血腥,太残忍了,郡守赵知章大人,亲临了血案现场,那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啊!”
“据说,经查点,李淮盛在册一家,一百七十八口,一百七十六口当场遇害啊!”
“哎,没想到那闻名遐迩的,废物大少爷,倒是命大得很,说是刚好带着他小妹出门去了!”
“呵呵,我看啊,那李子归活着,才是最大的煎熬啊!”
“话说回来,也都怪那李家树大招风···”
“嘘,此话可不能乱说!”
谈论之人进得酒楼,李子归却是瘫坐在墙角。
他亲眼目睹了老爹遭害。
但他内心里,却总还是抱着些期望与侥幸。
此时,似乎尘埃落定!
一时间崩溃。
他捂着整个头,不由得当场失声痛泣!
诺大一个李家!
一夜之间!
就只剩下了他,和妹妹李小婉!
李子归直觉,这件事情非比寻常。
那藏在暗处的,攫命之手,无形,无状!
李家是棵参天大树,他只是栖息在树荫下的小蚂蚁,站在大树的顶端,他感觉可以举手摘星辰...
现在。
谁都可以轻易的,捏死他这只无家可归的小蚂蚁!
“不,还有小妹!”李子归强自提起精神,“我不能放弃,我要活下去...”
死亡不知何时,就会来临,这件事,无疑是把他吓坏了。
他再也没心情去吃酒食,带着妹妹李小婉,就往夜色中急走而去。
丧家之犬。
惊弓之鸟。
从此他就开始了东躲西藏,亡命天涯的求生之旅。
路过当县,城头就有告示发出。
李子归不敢靠近,远远地听。
“终于替李家血恨了么,大快人心啊,这些可恶的山匪!”
“速度还真是快啊!”
“那是当然啊,李家可不是寻常百姓,前帝君曾赐忠良封号,那惨案一出,仁心大帝都是勃然大怒,当下宣旨:
‘查,不惜一切代价,诛灭恶贼,为李忠良血恨,还乾坤清朗!’”
“那郡守赵知章,也是雷厉风行,于第二日就剿灭了,势力强大的山匪,数千人伏诛。
数十金丹、元婴匪首,被斩首于淮南城法场!”
“自此,昭告天下,此案已决!”
“你说那山匪…”
李子归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深知,这绝对不是,一伙山匪所能能做到的事情!
不说其他!!
好歹,李家还是有半步天人的守护者坐镇,土鸡瓦狗的山匪,岂敢来屠杀李家一族?!
他越发觉得暗潮汹涌。
“鬼影重重”,令他惶惶不可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