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宋淮之问道。
“你跟妈妈结婚的时候，我刚好算是人生里最叛逆的时候，我想知道我妈妈是谁，可我发现在妈妈之前，您根本没结过婚，那我是哪儿来的？”宋清和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我就去问爷爷了，爷爷告诉了我一个真相。”
“想必这个所谓的真相，他也跟你说过，所以你也没有问过我。”
“他说我是大伯的儿子，大伯是军人，在一次任务中过世了，他是英雄。我妈妈是他当时的女朋友，生下我之后将我送到了宋家，因为那个年代，单身女性抚养一个孩子太难了，所以让我也不要怪他。”
“之所以把我记到你名下，是因为这样等你结婚了，我也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我们是一家人，他不想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我接受了这个真相，没有再想过别的。”
“直到……”宋清和止住了声音。
直到他把秦霜当成妹妹，到后来发现自己的心思有点开始不受控制，他终于做了一件很卑劣的事情。
他查了他跟宋家人的dna，才发现，他不是宋家人。
他跟宋家，没有半点关系。
但那一刻他却说不出来的复杂，他甚至从未感觉那样痛苦过。
他不是宋家的孩子，他不相信爷爷和爸爸会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们宁愿编造一个借口，也要让他相信他就是宋家人。
相信他们是一家人。
可他却因为自己那点卑劣的心思，残忍的揭开了真相。
他后悔，又彷徨。
他想埋藏这个秘密，永远这样若无其事。
“对不起……”宋清和轻声说。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的错，……”宋淮之轻叹了口气:“你妈妈把你送到宋家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你不是我哥的孩子，因为我哥那个人，是个特别正经的人，并且他是个随时把自己的生命上交给国家的人，所以他曾经甚至说过，他可能不会结婚，就算结婚，也会给予对方充分选择的自由，不会让对方为了他的理想白白牺牲。他那个女朋友，也许交往过，也许没有，这一点我们也难以求证了。”
“你到家里时还未满月，即便你不是我们家的孩子，可到了我们家，又跟我哥有点关系，你妈妈把你送来，想必也是无法抚养你了，我们就留下了你，你爷爷他……半生戎马，年轻时丧妻，中年丧子，送走了不知道多少老战友，家里有个孩子是好事，总归让人没那么绝望。”
“所以到了宋家，你就是我们家的孩子，这跟血缘没有关系。”
“清和，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如果让我选的话，能给我的女儿一个好归宿，我会更希望是你，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也需要坦诚。”
宋淮之也是人，是人就有时候难免有私心。
比起贺知尧，他当然更相信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儿子。
秦霜跟贺知尧分开那几年，很多时候都是跟清和在一起的，他跟姜婉绫也不是没想过，若是有可能，也撮合撮合。
但最终是没有这样做。
却没想到，宋清和对秦霜，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心思。
若他早知道，或许会早点告诉他们真相。
也给他们一个机会。
可现在却是晚了。
贺知尧一出现，秦霜的心思就全飞了。
他亏待女儿二十多年，哪怕是她选错了人，他也不希望她不开心。
他希望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喜欢她想喜欢的人，无论走到哪里，背后都有他给撑着。
“清和，如果你想的话，你的身世，我可以告诉小霜。”宋淮之想了想，说道。
“不必了，”宋清和拒绝了。
“是我不该有这样的心思，不必打扰她。”
那样美好的一个小姑娘，合该被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小公主，走过那样的多的坎坷，他不想让她因为他，有一点点的负担。
就像是看到她被挟持跳江，他毫不犹豫跟着跳下去，毫不犹豫挡住歹徒，又骗她自己不记得了一样。
他不想让自己这点不那么光明正大的喜欢，成为她的负担。
如果是负担，他宁可什么也不说。
宋淮之叹了口气:“你啊。”
……
秦霜木然的转身，恍恍惚惚的离开了病房门口，一路走回了自己的那间病房。
贺知尧已经办完出院手续回来了，姜婉绫也收拾好了房间里的东西，奇怪的问她:“怎么去了那么久？手机呢？”
秦霜惊了下，忙摇了摇头:“我刚到楼上的时候想去厕所，出来就给忘了……”
“这样，那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晚点让他找人送过来吧，我们先回去吧，也该吃午饭了，也没必要再多跑一趟。”姜婉绫不在意的说。
秦霜点了点头。
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呆。
贺知尧手落在她的肩上，低下头轻声问:“怎么了？”
秦霜摇头:“没事，就是想着晚上能不能做点什么吃的带过来给……我哥。”
她这么一说，姜婉绫就说道:“这几天可不行，再养养再说，先听医生的，免得有些东西不能吃。”
“嗯，妈说得对。”秦霜应着，心思却再次飘回自己刚刚听到的话中。
她没想过，她欠的不光是一份救命之恩，还有一份感情。
她一直当成哥哥的人，怎么会……
秦霜感觉自己的脑子真的很乱。
一边想着自己该怎么去报答宋清和，一边又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让这份感情给对方造成负担。
这放在别人身上就像是团宠剧本，偏偏放在她身上，就像是白莲花剧本。
秦霜忍不住抬手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贺知尧抓住她的手，轻笑:“想把自己揪成秃子吗？”
秦霜抬头瞪了他一眼:“你闭嘴吧。”
贺知尧:“秃了也可以。”
秦霜:“……”
贺知尧:“给你买假发。”
秦霜气的抬脚在他脚背上狠狠踩了一脚。
贺知尧吃痛:“姜姨你看，她说不过就要动手动脚。”
秦霜不可思议:“贺知尧你多大的人了，你还告状！你怎么连星星都不如？”
贺知尧挑眉:“星星也告状。”
秦霜:“……”
姜婉绫被两人给逗乐了，这几天压抑的狠了，她都担心秦霜想不开，她一直担心秦霜心思重，就怕她钻什么牛角尖。
如今倒是懂了她是怎么跟贺知尧来电的。
这俩人，心思一个比一个深，却总在无声的抚慰着对方。
这怕是连他们自己都没察觉到。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姜婉绫笑着说了两人两句，把东西给贺知尧拎着，自己先朝外面走去。
秦霜忙过去挽住她的胳膊，转头对贺知尧说，“听见了吗？幼稚。”
贺知尧伸手在她后脖颈上轻捏了一下:“一起的话，也可以。”
一起幼稚的话，也可以。
是你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