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惊讶地问道:“会亏损这么多吗?”虽然他大致也能估算出来新矿山的矿现在已经不赚钱了,但他完全没想到会亏损这么多,所以刘中舟的话让他非常惊讶。
刘中舟说:“当然了,虽然我这只是个大致的估计,但是跟实际情况的出入应该也不会太大。你想想,十几个亿的贷款,贷款利息就按8%来计算吧,每年付给银行的钱就要1亿4000万左右,如果铜价一直在70000元附近,新矿山的矿一年只亏七八千万已经算是好的了。”
李欣一拍脑袋说:“对呀,只要矿价倒挂,利息就是一块巨大的支出啊,有没有利润得先把银行的利息付清了才能谈!”
李欣不知不觉间又犯了一个错误:他自己用来做投资的钱是他自己的,所以从来不用考虑银行贷款利息的支出,反而会用一年的银行存款利息来衡量自己的投资收益是否划算。可是金昌兴用来购买矿山的资金有十几个亿是来自于银行贷款,这笔贷款要付给银行的利息就是逃不过的、必须要考虑的一个环节。
如果算上这个环节中每年要付给银行8%的贷款利息,那么就算两年后西部铜业的股票涨幅有20%,但是刨除了这16%的银行贷款利息之后,到手的利润也只有4%左右。
李欣的背上突然冒出了一阵冷汗,还好当时没有跟金昌兴打那个赌,不然的话按这样的算法,就算两年后西部铜业的股票涨幅有20%,南方集团投资五亿元买西部铜业的股票,付了银行利息以后到手的利润也就是2000万元,离自己说的不低于一个亿的利润还有8000万元的差额,那就意味着自己得付给金昌兴8000万元左右。
其实这样的错误李欣以前就犯过,当初在糖业公司的时候,他估算糖业公司的亏损额度时就没有把银行的贷款利息算进去,后来在高辉、林立的提醒一下他才恍然大悟,把这块银行利息的支出算进去,糖业公司的亏损额度远远超过他原来的估计。
现在南方集团遇到的情况也是一样的,原来李欣自己预计南方集团新购买的这个矿山出产的铜矿,必须要在铜价不低于8万元左右的时候才有利润。
这样的算法,还是没有考虑南方集团购买矿山所用的银行贷款的贷款利息,如果把银行贷款的利息算进去的话,只怕是铜价要在84,000元以上这个新矿山所出产的铜矿才会有利润。
想到这,李欣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刘中舟说这个新矿山会是一个**烦。
这个时候,侯贵说的那些话又在李欣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了:铜价涨到84,000元以后就不再往上涨,而是大幅度的回调,这么大的回调幅度在近一两年的上涨过程中是绝无仅有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84,000元左右可能就是铜价的历史高点了,冲高不成就回落,现在在7万元左右震荡,要想再涨14,000元突破前期的高点,难度已经非常大了。
也就是说,南方集团这个新矿山要想盈利,难度已经非常大了!
阅人无数的刘中舟知道李欣很聪明,而且他这种聪明跟姜华等人的聪明是不一样的,姜华等人的聪明是小聪明,心思都用在察言观色和经营各种人际关系上,李欣在这方面就明显不如姜华等人。
可是李欣的聪明也恰恰是在姜华等人不擅长的逻辑推理和数据分析上,以往自己都想不明白的问题,李欣都能想清楚,那么现在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自己都点得这么透彻了,李欣是不会想不明白的。
所以看着李欣开始是惊讶,继而陷入沉思的表情,刘中舟已经知道李欣在想什么了。
这个问题的关键是铜价是否还会大幅上涨?在不到4万元就开始看空铜价的刘中舟,虽然早就不得不承认当时自己对铜价的估计是错误的,可是现在面对着创下84,000元历史高位后大幅下跌的铜价,他真的不相信铜价今后还会突破这个高点继续往上涨。
这是铜,不是黄金。
即使是黄金,价格也不可能无限制地往上涨!
刘中舟心里有个估计,他认为铜价能长期维持在7万元左右就已经算是不错了,这样的价位跟以前三四万元的铜价相比不可谓不高,可是这样的价位依然会使得金昌兴那个铜矿每年亏损一两个亿,这几乎已经是逃不掉的事实了。
刘中舟记得很清楚,当初自己在38,000元左右的时候看空铜价,而李欣几乎就在相同的价位看涨铜价。在刘中舟眼里,李欣是唯一一个敢在那个价位做多铜价的人,可即使是坚定看涨铜价的李欣,也在铜价还不到6万元的时候就把买入做多的仓位全部平仓了。
他的这个举动说明什么?说明李欣也认为铜价在6万元以上就已经是比较高的位置,连他都不看好铜价会继续上涨了。
于是刘中舟洞若观火地问道:“是不是挺可怕的?”
李欣说:“是啊,那这样的话集团这笔投资不是注定了要亏损吗?”
刘中舟说:“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啊,我们这样看,可不代表他也这样看。也许在他的心里,这笔投资将来还能赚大钱也不一定哦。”
李欣说:“这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相比之下概率要小得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搏那么一个概率不大的结果,实在是有些不划算啊,不如赶紧转手卖掉。”
刘中舟淡淡一笑说:“卖掉?哪有那么容易!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这个矿山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人家好不容易脱手了,谁还会再接过去啊?”
李欣说:“你是说当初人家卖掉这个矿山就是棋高一着的选择?”
刘中舟说:“那还用问,要不是觉得铜价已经高得离谱了,矿山这么赚钱的资源谁会转手卖掉?”
李欣说:“那我们岂不是击鼓传花接到了最后一棒?”
刘中舟说:“我看十有八九是这样了。”
李欣说:“刘总,那你还不赶快建议他们把这个矿山立即出手了?”
刘中舟摆摆手说:“没用的,他当初那么信誓旦旦地买这个矿山,就是想定了这个矿山能赚钱,现在你要他将矿山亏本卖掉,他怎么会愿意?再说了,我估计现在这个矿山就算降价一两个亿卖出去都没有人会愿意接手的。就算有人愿意接手,我估计他也没有那个魄力这么干。你想想,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第1把火还没烧起来就要自己把火浇灭,还亏损了一两个亿,那十几亿的银行贷款往后几年的利息从哪里出还不知道呢。”
李欣说:“那就只有祈祷铜价还会继续上涨了。”
刘中舟不以为然地问:“你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大吗?”
想想金昌兴对待自己的态度,刘中舟现在真的是抱有一种隔岸观火的心态,想等着看金昌兴的笑话。
别说他对新矿山一年会亏损两个亿的判断目前还只是一个估计,要真是建议金昌兴把矿山卖掉了,将来自己的估计是错误的,那自己吃不了还得兜着走。此时的刘中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是不会去冒这个风险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自己的估计是正确的,金昌兴也愿意听自己的话,把这个矿山低价赶快处理了,为集团避免了将来进一步继续扩大的亏损,以金昌兴这个人做人做事的方式方法来看,他未必会记得自己的这份功劳。
所以,刘中舟对李欣劝自己尽快在会上建议金昌兴把矿山处理掉的话完全不以理会。他甚至在心里暗暗赞叹自己对李欣的判断一点都没有错:李欣这个人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依然脱不了书生气,这种事情出力不讨好,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李欣哪里知道刘中舟这些心理活动,他仔细一想,也觉得刘中舟的反问有道理,在这个位置上还想着铜价继续上涨,确实是有些痴人说梦。
还有,金昌兴这个人如果听的进去别人的不同意见,也不至于因为自己不赞成他买矿山就把自己赶出了管理层会议。
想到这里,李欣长叹了一口气,对刘中舟的问题无言以对。
看着李欣不说话,于是刘中舟换了个话题问道:“我看西部铜业的股票还不错,自从你上次建议他们投资西部铜业的股票以来,已经涨了不少吧?”
李欣说:“也没有涨多少,涨了几毛钱而已,还不到一块钱。”
刘中舟说:“这就不错了,跟铜价相比算是坚挺的了,上涨幅度也将近10%了吧?”
李欣说:“差不多。”
刘中舟说:“就是嘛,一个是下跌了将近20%,一个是涨了将近10%,这一进一出差别就大了去了。”
听到这里李欣心里突然一动:刘中舟可是当过南方集团老总的人,对有色金属行业内的企业这几年的发展状况心里最清楚了,原来自己不清楚的好多问题现在来问他不是最好吗?于是他就问:“刘总,依你看西部铜业的股票还会继续上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