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咬钩的张安平

直属组据点。

张安平看着监听处送来的情报,不由呢喃:

“桐计划,要开始了吗?”

很明显,冢本清司得意的自语没有躲过暗中的监听处。

监听处闹不清楚所谓的“桐计划”是什么,但挂逼的张安平却很清楚,桐计划又称桐工作,是日本人诱降大队长的一个计划。

“啧,原时空中不知道是谁捅出的,这个时空,怕是要由我来捅出去了。”

张安平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决意只要时机到了,自己就把这件事捅出去。

将摆在桌上的情报处理完毕后,张安平又开始了惯例的琢磨人。

他目前念念不忘的就是师义梅,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印象都非常不好,但关键是对方并没有表现出叛变的征兆,且对方还“弥补”了自己的盲区,将易默成叛变的事情说出来了——这让上海的抵抗力量避免了一场危机。

可偏偏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若他能放弃原则心狠手辣些,师义梅的问题就不是问题,管她是不是叛变,只要怀疑就干掉她,一了百了。

但张安平能做到却不敢做,他怕习惯了这种残暴,他再也回不去了——他不是奔着投机而加入我党的,而是真真切切见过、亲历过那个美好的时代,他有幸能和开创了后世的前辈们同行,又岂能玷污他们?

“一个人装好人能装一时,我就不信她能装一世!”

张安平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准备找老岑谈谈自己对局势的规划。

此时苗凤祥却快步进来:

“区座,中统祁主任来电,称有重要情报向您当面汇报。”

“他又要当面汇报?”张安平不由啧了一声,上海室是他“炼”出来的,但他真没想过吞下去啊,顶多就是多塞几枚钉子,可谁能想到自从祁庆保和徐天“团伙作案”了一次后,上海室就“赖”上了他。

一有重要情报,自己肯定比姓徐的先知道!

“让他来吧。”

虽然嘴上矫情了一番,但张安平还是口嫌体正直的让祁庆保过来汇报。

苗凤祥悄悄的撇了撇嘴,和【张世豪】靠的越近,见到他生活化的一面后,他越觉得有意思。

一个小时后,祁庆保出现在了张安平的办公室,问候之后,他凝重道:

“区座,师义梅之前向我密报,称她彻底‘倒向’了冢本清司,在和冢本清司闲聊中,偶尔得知冢本正在准备一个秘密计划,该计划代号【桐计划】,由冢本亲自挑人组成了一个【桐计划工作组】,具体的情况未知,但冢本向她打听过领袖的情况,她怀疑这个计划是针对领袖的。”

张安平腹诽:

确实是针对大队长的,但不是刺杀,而是招降!

张安平凝声道:“事关领袖安危,这件事不得大意,你那边怎么做你心里有数,我会从其他渠道想办法查这件事。”

他自然不会说已经通过了其他渠道这件事,这和老戴的虚张声势尽管做法截然相反,但都是为了故布迷阵。

情报这一行便是如此。

祁庆保不知道张安平给他耍了心眼,他点头答应了下来。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对师义梅只有七成的信任,那经过这件事以后,他对师义梅的信任就到了九成八。

张安平话锋一转,问道:

“师义梅是怎么说她‘彻底倒向’冢本清司这件事的?”

祁庆保讲起了师义梅告诉他的经过。

按照师义梅的说法:

【她告诉冢本,自己被中统追杀,走投无路了,愿意彻底倒向他,并将易默成是内鬼的情报告诉了冢本。

冢本对此事的反应惊人,并让她暗中秘密调查易默成。】

若是按照这个说法,那易默成的身份日本人岂不是不知道?

但师义梅在说了这些后表示,这绝对是冢本故意为之,她甚至怀疑冢本接纳她投诚是假,对她别有所图才是真——她推测冢本极有可能会利用自己,上演一出易默成不是叛徒的戏码。

祁庆保说的平静,但内心却波涛难平。

师义梅、冢本和易默成三者之间,当真是扑朔迷离啊。

但很明显,在这样的选择题中,他选择了相信师义梅。

张安平听后对这种烧脑的情况也感到无可奈何,不过因为师义梅提供的情报有误,他对师义梅的立场依然持怀疑态度。

而祁庆保的这番转述,也让张安平颇为迷茫,师义梅若是有问题,把现在的关系搞的这么复杂,所图为何?

站在上帝视角的张安平,在知道桐计划绝不是针对大队长的刺杀后,对师义梅的身份依然怀疑——师义梅搞错计划,也许是误判,但很有可能是故意混淆视听!

【现在的情况是易默成背叛的可能性超过九成,可以认定为已经叛变。】

【师义梅存疑,若是她没有叛变,那就得看她接下来的会做什么。若是叛变,冢本这小子,为什么要将关系搞成这样?让两个叛徒反咬对方,是为了牺牲一人成就另一人?】

【这也不符合冢本目前的做事态度啊,冢本现在又背上了乌龟壳,搞起了乌龟壳战术,他不应该做出这种复杂的局吧?】

张安平摸不着头脑。

……

两天后,一则从李伯涵情报组报上来的事让张安平陷入了错愕。

一个被捕的情报人员被特高课放回来了——李伯涵情报组再三确认对方没有被追踪后,秘密将这名被捕的战友抓了起来。

审问后获知了两个情报。

第一,对方没有叛变;

第二,他之所以被释放,是因为特高课想要和军统区进行一次秘密对话。

鉴于双方彼此的不信任,特高课承诺可以在租界内进行秘密对话,也可以通过任意的中人,这方面由军统自己决定——或者直接去法租界内的一处餐厅,冢本保证自己在接下来的三天内,每天下午的三点到五点都会在这个餐厅中等着。

对于这一次的秘密对话,冢本清司在信中称这将是一次历史时刻。

冢本要邀我?

钓鱼?

若真的是钓鱼,想必冢本也不会用这种方式。

李伯涵对于这个邀请的建议很粗暴:

直接让被释放的乔松山去赴约!

可张安平面对这份邀请迟疑了起来,思来想去以后,他还是没同意李伯涵的建议,让被释放的特务乔松山重新去见冢本。

李伯涵的建议简单粗暴,但上海站是张安平用爱国主义打造起来的一个战斗的集体,这种伤士气的事,他不想做。

他决定先从乔松山身上查一查。

调取了监听处的监听记录,仔细核对乔松山被捕期间发生的事。

经调查后张安平确认,乔松山没有问题。

乔松山是被76号逮捕的,从76号的钉子处可以证实,此人在76号期间受尽了折磨却一直未曾招供,后被送入了特高课。

他是在特高课的刑讯室莫名其妙接到的任务,这一点监听记录能辅证——除非日本人意识到了监听处的存在,但这不可能,因为日本人如果真意识到被监听,第一件事绝对是将特高课掀的底朝天。

特高课和军统之间是对抗关系,但不是英德这种对战关系,不可能养着这样的“情报”为以后做准备。

确认了乔松山没问题后,张安平让人将其送回了重庆,而此时已经是冢本“三天时限”中的第三天了。

冢本在信中说他会在法租界的一个咖啡厅等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张安平自然不会干等,前两天时间他已经派人全天候侦查了,确定日本人这一次没玩小手段。

所以,他决意赴约——让苗凤祥以张晓的身份去赴约。

至于为何不是自己亲自赴约,张安平又不傻对不对?

苗凤祥对于代张安平赴约没有意见,但他不能理解的是既然信不过,为什么不直接下死手?

“区座,冢本这么做,咱们干嘛不直接弄死他?机会千载难逢嘛!”

双方本就是敌对关系,早在几千年前老祖宗就说了:

兵者,诡道也!

“用膨胀点的说辞给你解释下——”张安平教导苗凤祥:

“日本人若是为了杀我,他们大概会觉得丢点诚信没啥,因为比起收获,这点付出根本不算什么。”

“但我们不行啊,敌强我弱、敌明我暗,诚信,咱们还是需要的。”

“更何况,一个冢本清司,还不值得我这么去做。”

“若是换成土肥原贤二或者岗村宁次,嘿——”

张安平嘿笑,却没有说下去,苗凤祥暗笑,自家的区座果真是现实。

两人正准备离开,却有人跑进来请示:

“区座,祁主任请示要过来。”

张安平看了眼时间,确定还来得及,便道:

“半个小时内让他过来。”

“是!”

趁着这半个小时的空闲,张安平给苗凤祥化起了妆,苗凤祥毕竟是自己的贴身随从,必要的伪装还是不可缺少的。

祁庆保很守时,张安平说半个小时内过来,他绝对不会31分钟后出现,第28分钟,祁庆保便出现在了张安平面前。

“区座,师义梅那边传来情报,【桐计划】搞清楚了!”

“哦?说来听听!”

张安平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桐计划,不是针对领袖的刺杀,而是……”

祁庆保停顿了几秒后,用一种难言的口吻道:“是招降!”

“日本人想招降领袖!”

“招降?”张安平佯作惊讶:“日本人想屁吃呢吧!”

“桐计划确实是如此,据说这是日本新内阁的意思,特高课这边是奉内阁的指令准备了这个计划——师义梅说她之所以能知晓,是因为今天的时候,冢本秘密见了她,并询问她能否通过中统向上面传话,由中统和特高课牵线,让内阁的特使跟领袖的密使见面协商。”

张安平听完后恍然大悟,特高课释放乔松山的目的、越军统见面的目的,是为了协商这件事?

他飞速的权衡起了利弊。

若是让中统和特高课对接完成这一次的牵线,虽然祁庆保是自己的人,但中统一定会防着祁庆保,自己想要获取会谈的结果会极为困难。

若是由军统牵线搭桥呢?

自己完全可以掌握进度,并在适时的时候将这件事“泄漏”出去!

如此主动权便在自己身上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诉师义梅,这件事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随她自己的意,这是中统的家事,我不干涉。”

张安平没有道出自己要跟冢本见面的事,因为没必要嘛。

而师义梅能将这份情报送来,张安平对她的怀疑,不由自主的削减了几分。

打发走了祁庆保,张安平便带着苗凤祥出了直属组秘密据点,来到了法租界,由张安平“担任”护卫暗中隐蔽,苗凤祥去见了冢本。

……

苗凤祥扮演的是张晓,但双方仅仅几句话,冢本就发现了这是个西贝货,甚至当场揭穿。

苗凤祥很纳闷,自己跟随区座年余了,对区座待人也算是非常了解,自认为装得挺像,怎么就三言两语就被识破?

不过他心理素质好,并没有急着辩解,而是继续扮演起来。

冢本见状,便直接道出了意图:

由军统向大队长转述日本内阁的意思,一旦双方有意谈判,特高课和军统将负责对接这一次的秘密谈判。

“你做不了主,这件事你告诉张先生,让他来决定,明日的这个时候,我会在这里等着张先生的回复。”

冢本结束了谈话,将“张晓”打发走。

苗凤祥离开后没有和张安平直接见面,而是一直转悠,在张安平确认了没有被跟踪后,才被张安平驱车带走。

车上,苗凤祥将冢本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转述中也不带一丝的情绪,转述完毕后,他才心有余悸道:

“区座,冢本这小子在你手上被你随意拿捏,让他怎样就怎样,我从没有看得起这个小鬼子,今天一见面我才发现,这小鬼子深藏不漏啊,我觉得我装的挺像,结果区区几句话,就被他发现我是个西贝货。”

张安平笑道:

“他本来是诈唬你的——你呀,还是太嫩了。”

苗凤祥傻眼。

“没事的,吃一堑长一智嘛——”张安平安慰了一句后,示意苗凤祥开稳定,自己则思索起冢本的话。

其实他透过望远镜,通过唇语已经将冢本的话“听”到了。

此时他的思索,主要是在研判这件事到底有没有阴谋。

一句话,日本人在他眼里没有一分钱的诚信,他首先要确定这件事是不是骗局。

但这一次他被“先知”给蒙蔽了,因为历史上就有桐计划,就有大队长和日本人的密谈,他先入为主的情况下,再怎么研判,也没有发现其中有疑点。

思索再三后,他决意将这件事上报。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让这件事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好方便自己关键时候“打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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