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双向救赎

一时之间方步亭的办公室落针可闻,孟韦目瞪口呆,怔怔问:“哥,你说的是,是真的。”语气明明不确定,却有种可怕的预感。

方孟敖嗤笑,像是在笑弟弟也像是在笑自己,“不然你以为以她的身体状态,怎么在日战区活过三年的?郑耀先把她从地狱里拉了出来,我们这些当初抛下她的人,让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的人,凭什么阻止她去喜欢人家?这只是恩情吗?这是在救赎她。”

方步亭忽然像老了十岁,颓然坐在了办公椅上。

.......

孟荧有时候真佩服郑耀先的脑子,他接着孟荧,直接联系了徐百川派了车,把他们俩“抓”到了望龙门看守所,宣称劳动各位长官实在罪过,自判终生监'禁赎罪。

郑介民、毛人凤、唐纵:老子信了你的邪~

孟荧不乐意了,“我没罪,我才不住监狱呢。再说了,我的私房、衣服、还有新换的银元都在原先屋里呢。”

“你的出息呢”郑耀先鄙夷,还是解释道:“我已经安排人了,明天下午,最迟,你就能拿到你那些宝贝了。老子再落魄,也守得住你的财宝。”看她还是一副气鼓鼓地样子,遂笑道:“你这大银行家的小姐,别这么一副小家子气好吗?”

孟荧想起来自己跟哥哥描述跟郑耀先的“情深义重”“战火真爱”,简直是把张爱玲和琼瑶的名言都给剽窃了,想想自己都肉麻。虽然内心不断给自己打气都是为了留在六哥身边辅佐,但还是有点心虚地不想进行这个话题,遂小声道:“咱们真要在这儿住一辈子,这里面关的可都是……,反正我良心不安啊。”

郑耀先神色也凝重起来,点了只香烟默默抽着,孟荧知道他在思考,也不好多言。忽然想起一事,连忙解开自己的衣襟摸索起来,倒把郑耀先吓得勃然变色,站起来喝道:“你做什么?”说着眼睛赶紧移开了。

孟荧一怔,顿时双颊如同霞飞,几番生死之下,她怎么对郑耀先越来越不注意了,他们……又不是真的做了夫妻。

她赶紧解释道:“六哥,你别误会,我有东西给你看。”说着飞一般取出贴身带着点黄花梨滑盖盒子,急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见老陆的时候,他给我的,是他28年入党时的信物。”郑耀先顿时也顾不得尴尬了,上前接过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的玉环光滑如昔,又想起为保护自己而惨死的陆昊东,心内悲苦无以言表,半晌才对孟荧说:“说说当时的情境吧。”这自然是指老陆交托信物时的情形。

孟荧无有不依,细细分说而来,连当年游击队长差点要抓她都不再隐瞒,弄得郑耀先苦笑道:“老子军统当的太你娘/的成功了,不仅自己人要杀我,连我枕边人都不愿意放过。”

等到孟荧讲完了老陆的反应,他才道:“他,只怕哪个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怕我以后说不清楚,所以才留下后手托付给你,老陆,老陆,你骂我骂的对,是我太高调害了你。你以前总是说,革命要有牺牲,等有一天到了马克思那里……我,我.....”说到此处,七尺男儿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孟荧不及两人感情深厚,但想起这位妙手仁心又有点可爱的老上级,内心也是伤感不已只默默陪着郑耀先垂泪。

又过了一会,郑耀先已经缓了过来,走到水盆前洗了一把脸,后又坐在孟荧对面,严肃道:“孟荧,老陆已经走了,我们俩现在是一起断了线,这不必提了。你刚才说不愿意在这鬼地方多待,我也明确告诉你,这里我们不会待太久的,因为想要杀我的人,实在太多了。”

孟荧不解,“可这是望龙门看守所,有一个宪兵团的兵力啊,连火炮都有,还不说白公馆那边的侦查处人员。只要不是大型军队强攻,谁能杀你?”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要我命的可未必是别家。”郑耀先说着,有点想抽烟,无奈暂时也没取来,只好罢了。

“你说毛人凤,还是郑介民?”孟荧也有遐想。

“现在这些还不好说,我总不能来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死了吧,那样老头子那里就说不过去。你且容我慢慢想想。”郑耀先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孟荧自然也是相信他的能力,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先做点什么?”

郑耀先发誓,如果他不是认识这小丫头快十年,眼看她从心如死灰的废都孤儿变成自己的党内同志,听到这话一定是会想歪的。但他干的就是谍报工作,心里再震撼,面不改色地道:“先去置备两道小菜,去找徐四哥喝酒去。席间看我眼色。”

孟荧不是天生的易牙手,但当初还真被训练过烹饪,有几分本事。她借了个台灶,做了一道辣椒芹菜炒肉,一道凉拌苦瓜,一道野菜鲜鱼汤,再带了点自家留着的米酒,摆在徐百川小院里的石桌上,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徐百川失意之人,心思敏感,看她恭敬服侍把自己放在了低位心里别提多熨帖了,夸赞道:“咱们老哥俩喝个酒,哪用弟妹亲自下厨,太客气了。”

孟荧笑道:“这怎么一样,耀先已经没亲人了,我入门之后这算是第一次做饭呢,就是食材少了些,不然非的四菜一汤才合规矩。”

徐百川闻言更是高兴,“唉,弟妹就是讲究人。其实这世道哪里还有这么多规矩,心意到了就行了,好了,咱们落座吃饭吧。”

郑耀先未置可否,只是极为快速地看了眼外面的飞鸟,好似闲话一般,“这是什么鸟啊?还在这里筑巢。胆子还真不小。”

徐百川道:“你这迂腐了,俗话说稚鸟念旧林,咱们这儿开辟成监狱才几件,对这些飞禽来说,却是祖祖辈辈的家,行了,快坐吧。”

孟荧却有了计较,笑着说出了自己的道理,道:“四哥,还是你们兄弟俩喝酒吧,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好叫你们放不开?”

徐百川一想也是,军统的兄弟喝起酒来,不说几句荤的那才怪,当着女眷确实是不方便,客气几句就请他回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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