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正院。
刚刚闭合没有半天的三间兽头大门被重新打开,下人们摆好香案,燃起三根熏香,一对红烛,贾母带着荣国府所有的主子跪伏在地,聆听圣旨。
传旨太监叽哩哇啦的说了一大堆,大概有三个意思,第一个是太上皇开恩,准许贾赦之礼下葬,景文帝特赦贾琏,令其将军爵。
第二个是荣国府需要按贾赦倒卖铜铁盐粮所得脏银的三倍归还给朝廷,以示惩罚,共计纹银二十三万八千四二两,限三日内如数上交给户部。
第三个是贬贾赦为庶民,剥夺其妻邢氏一品诰命,同样将其贬为庶民。
虽然侥幸逃过了被褫夺爵位和满门抄斩,但荣国府这次依然遭受了重创,元气大伤,爵位连降四级,从一等将军直接变将军,瞬间沦为开国一脉武勋中现袭爵位最低的,连其他人家那些现袭二等和三等男都不如。
比如那定城侯之孙谢鲸,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二等男(在贾瑜面前),但是他的品级要将军高,除此之外,他还是京营游击,手里有一些兵权。
元春也将因为这件事,被封妃的可能性大大降低,甚至会直接失去希望,贾母为此痛心疾首,刚才在荣禧堂里破口大骂她尸骨未寒的儿子,十年的努力和心血功亏一篑,她差点被活活气死。
贾兰以后科举做官同样会受到一些影响,不过有贾瑜在,可以忽略不计。
荣国府里原先有三个诰命,除了一品国公夫人贾史氏,还有一品将军夫人贾邢氏以宜人贾王氏,现在倒好,直接去了一个位列第二的。
还有这近二十四万两的罚银,对于原本就有些捉襟见肘,囊中羞涩的荣国府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想她们家一年林林总总也就四万两银子左右的进项,这下相当于六七年分文不挣,库房里的存银不足十万两,如果加上贾母的私房钱,再卖一卖田庄和商铺,倒也能凑的齐,可接下来又怎么办呢?一大家子都把嘴堵上,不吃不喝吗?
除了这些,这件事也会影响荣国府在开国一脉勋贵中的地位,最关键的还是自此失去了圣心,下次再出什么事可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景文帝已经说了“如有再犯,严惩不贷”,他可不会像贾瑜,看完这个面子看那个面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不予深究,天子金科玉律,谁敢和他讨价还价,而且他真的是打心里不喜欢这些贪赃枉法、欺君害民、蝇营狗苟、于国无益的勋贵。
综上所述,这件事对于荣国府来说,无疑是个极其沉重的打击,痛入骨髓,痛彻心扉,再有,大梁没有设六等及以后的将军爵位,如果贾琏和贾赦一样混吃等死不求上进,这荣国府的爵位未来还真是会岌岌可危,除非皇帝恩封,让这将军世袭罔替下去。
本来按照二等、三等、四等,荣国府的爵位还可以传袭四代,这下好了,贾琏直接变成最后一代了。
尽管身上被尖刀挖去好几块肉,让人痛的直哆嗦,但她辈又能奈何,比起被褫夺爵位、抄家流放或者直接满门抄斩,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和贾母心痛元春因此会失去贵妃位不同,贾政除了心痛大兄之死,更多的还是心痛自家爵位被连降四级,这让他以后下去了该如何与列祖列宗们交代。
邢夫人听见自己被剥夺诰命,贬为庶民后,又是一口老血喷出,贾赦是她的丈夫,是她依仗的资本,他现在被因罪赐死,自己以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
王夫人还不相信和自己素来不合的大老爷死了,会对她那贤孝才德的女儿有所影响,她无比固执的认为,自己女儿早晚有一天一定会入主后宫,自己成为天子的丈母娘,宝玉成为国舅爷。
贾琏带着贾赦的遗体回来了,用最普通的松木棺椁装着,停尸在南院马厩外,等贾瑜回来做安排,按照惯例,肯定是要把他给革出族谱的,灵位进不了宗祠,也不会送回金陵祖坟安葬
,大概率会被送到城外,找个风水还算过得去的地方,用几捧黄土,草草的掩盖。
不光贾家会把犯罪的族人革出族谱,其他的大户人家同样如此,主要是为了避免让列祖列宗跟着蒙羞,贾珍、贾蓉、贾璜和贾芹等人都被革出去了。
王熙凤虽然哭的稀里哗啦,实则心里并没有多少悲伤,公公死了,婆婆被废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以孝道来拿捏自己了,她与贾赦和邢夫人也没有任何的感情,平常都是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不知道在背地里偷偷骂过多少次。
因为贾琏受封将军,她自然而然的变成宜人,尽管有些不舍如煮熟鸭子般飞走的二品夫人,但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若是自己丈夫因罪被杀,自己即便幸免于难,也会变成一个膝下无儿女的寡妇,人能完好无损的活着,又能得到诰命,头顶上的两座大山也没有了,这已经很不错了。
探春当然是希望元春封妃的,但眼下差不多没了可能,她很快也就释怀了,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思考如何在三天内补全这二十四万两银子的罚银。
得知不会被满门抄斩后,李纨彻底的放下心来,对那个救了自己娘俩一名的叔叔感恩不已。
虽然迎春和林黛玉并没有从贾赦身上感受到过关爱,但毕竟他是前者的父亲和后者的大舅舅,她们于情于理都应该落泪,小惜春自然跟着她们俩一起哭,她甚至都没有见过贾赦几面,只是知道家里的长辈去世了,她应该难过。
薛姨妈、李婶娘、薛宝钗、史湘云、李纹和李绮都跟着落眼泪,除了前两者心里多少会有些幸灾乐祸外,剩下几位真的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跟着流眼泪罢了。
得知荣国府安然无恙后,开国一脉的勋贵们纷纷上门慰问,这其中要数王家和史家来的最快,传旨太监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进来了,贾母心里尽管万分的不满,埋怨他们在她们家生死存亡的时刻选择明哲保身,作壁上观,但还是把他们领到了荣禧堂。
林黛玉坐立不安,心里无比牵挂着在宫里挨板子的贾瑜,可眼下这种时候又不好意思离开,只得垂下眼帘,听一帮诰命七嘴八舌的安慰贾母,薛宝钗、探春、史湘云、李纹和李绮同样如此。
宁国府,宁安堂。
当得知自家爷在宫里挨大板后,晴雯她们几个就开始不停的流眼泪,她们虽然没有挨过板子,但她们或见过或听过那贾宝玉每次挨板子时,都被打到血肉模糊,奄奄一息,趴在床上很多天爬不起来,尽管万般担心,可是她们却无能为力,只得吩咐贾芸去宫门口守着,然后在心里祈求上天保佑。
玉钏儿抱着小猫,坐在椅子上掉着金豆豆,抽噎道:“爷现在一定很疼,之前二姑娘屋里的那个奶娘挨板子,都被打死...”
“闭嘴!”
在堂里走来走去的晴雯蛾眉倒竖,指着玉钏儿怒斥道:“胡说什么!有你这么说话的?不会说就不要说!”
金钏儿抬手在妹妹背上狠狠的打了一下,媚人抱着玉钏儿,流泪道:“晴雯姐姐,她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她心里比我们哪个都担心爷。”
晴雯眼眶通红,伸手替她揉着挨了巴掌的后背,玉钏儿挣脱媚人的怀抱,哭道:“我现在就去找爷,皇帝老爷要打我就打我,我替爷挨板子。”
她抱着小猫就往外跑,龄官一把拉住她,哭着劝道:“妹妹,你不要去,那种地方我们是进不去的。”
“呜呜呜,你们害怕我可不怕,要死我也死在他前面。”
“是哪个说要死在我前面的啊?”
贾瑜一瘸一拐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玉钏儿一愣,直接把小猫给扔了,扑上前抱住他的腰,哇哇大哭起来。
小猫摔了个七荤八素,“喵呜”一声,艰难的爬了起来,一脸迷茫的看着小主子,它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上一刻还抱
着自己,转眼就把自己给丢了。
出宫后,贾瑜直接去了太医院,找王太医处理了伤口,幸好伤的不重,上了秘药后,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已经没人顾得上小猫了,晴雯她们纷纷围了上来,个个哭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贾瑜揉了揉玉钏儿的小脑袋,安慰道:“我没事,不过是挨了二十个板子,已经不疼了,莫哭了。”
玉钏儿仰着洁白无瑕的小脸,啜泣道:“爷,我真的好担心您。”
贾瑜把挨打的原因说了一遍,晴雯怒道:“那个狗屁什么御史真是不要脸,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爷,这种害人精您可不能轻易放过他!”
贾瑜抱着只到他胸口的玉钏儿,笑道:“那老匹夫没落到什么好,被我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现如今去岭南做官了,圣上让我不要再去找他的麻烦,我答应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媚人愤懑不已,气道:“爷,您不如让手下盯着他们家人,他们要是犯事就立刻抓起来依法严办,任何人都不能说您什么,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贾瑜又把她揽进怀里,来了个左拥右抱,在她光洁细腻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笑道:“又是一个小狗头军师,你和雪雁是要给我做卧龙凤雏啊,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他针对我没事,但不能把矛头指到二姑娘她们身上,我明天就让人盯着他家那些狗子狗孙。”qδ.o
媚人满意的“嗯”了一声,本着雨露均沾的原则,他又把晴雯、金钏儿和龄官三人一一抱在怀里,温言软语的慰籍了一番,然后在她们的伺候下,趴在了拔步床上,享受着无微不至的伺候。
玉钏儿跪在地上,抹着眼泪为自己刚才不小心说错的话道歉,得知她背上被她姐姐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后,贾瑜很是担心,强烈要求替她查看有没有瘀血,晴雯啐道:“她没事,爷,您自己都这样了,还关心别人呢?”
“我皮厚,你们就跟会芳园里的鲜花一样娇嫩,可不能受到丝毫的伤害,来,给爷看看。”
若论听话,她们几个都很听话,知尊卑、知轻重、知本分,虽然晴雯嘴上会有些不饶人,但最听话的还是媚人和玉钏儿,对于贾瑜提出来的要求,哪怕是再过分,再让人羞涩,她们也都会毫不犹豫的同意,不会有任何的忸怩。
玉钏儿毫不犹豫的解开纱裙,露出一大片可以掐出水来的肌肤,如雪一般,真是人如其姓,白的耀眼。
贾瑜看着她雪背上一个淡红色的巴掌印,对金钏儿嗔怪道:“你这个做姐姐的下手也不知道轻一点,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金钏儿低着臻首,巴巴的掉眼泪,贾瑜握着她的柔荑,笑道:“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我的家人,一家人在一起生活,难免会有矛盾,会不愉快,这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以后有什么事只可以讲道理,绝不能动手,这不过是一件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值当什么?我是不会在意的,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晴雯心里也不好受,自责道:“好妹妹,我给你赔个不是,我刚才是一时心急,随后就发现真的是冤枉你了。”
玉钏儿穿好纱裙,笑眯眯道:“姐姐,我不怪你呢,你要是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下次爷再疼我的时候,你帮我一次就行啦,算了算了,你不济事,我还是找媚人姐姐吧。”
“死丫头!”,晴雯伸手就去抓咯咯直笑的玉钏儿,咬牙道:“我今天非把你的好嘴撕了不可。”
两人在屋子里追逐了一会,最终玉钏儿还是被晴雯按在了妃子榻上,不停的求饶,在媚人的协助下,她被挠的眼泪都下来了,抱着小肚子直哼哼。
观看美婢们嬉戏玩闹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要不是身上有伤,不敢发力,贾瑜都要忍不住加入其中,和她们一起快乐的玩耍了。
龄官轻声问道:“爷,您饿了
么,我让厨房传饭吧,我们几个喂您吃,用完饭我们再给您擦身子。”
贾瑜笑呵呵道:“可以,让厨房多弄点大补的来,好加快伤口的愈合,争取让我明天能下床,后天就上班。”
未几,龄官去而复返,说西府的老太太和二老爷她们全都来了,话音刚落,史湘云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贾瑜连忙用手盖住刚放出来透气的屁股,但还是晚了一步,被看了个干干净净。
“呀!”
看着史湘云红透了,宛如西瓜瓤子的俏脸,贾瑜仰天长叹,来了一句。
“造孽啊!一世英名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