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这一场必然的逃避与面对,陈梨安才明白重复平淡的日子是多么难得。只是重复的练着基础的动作,闲不下来的在bj和广东之间奔波,两个月倒比那煎熬无比的三天还转瞬即逝。
“走了走了,你们不跟着我去么?”刚才放假,陈嘉宇就忙着要跟组拍摄。
对于一部微短剧来讲,从暑假到寒假,这样的筹备期确实已经算得上太长了——其实作品备案不久,就因为新颖和严谨可能带来的社会与经济双重效益被官方注意到了。
因而原本的微短剧,成了探索大屏与小屏之间互动的一次尝试,将小屏的微短剧结合大屏的网络纪录片,这个想法一提出来,当即获得了官方从资金到资源上不少扶持。
“元妙姐在,我们去给你们两个当……”
陈梨安的话还没说完,陈嘉宇先不干了:“当什么?到时候那么忙,你们也不跟着?”
“不是有记录片已经拍了咱们舞狮表演的过程么?你自己的书有什么忙的?再说指挥还是导演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嘉宇哪里是觉得忙?无非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孤单,想要抓人陪着自己。
“元妙姐在呢,你就算是说错话也没什么事,资方妈妈可是你的人!”wutu.org 螃蟹小说网
“嗯?”李元妙和陈嘉宇这份恋爱谈的似有似无的,两个人谁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官宣过,倒是身边所有人都有意撮合。
此时陈梨安想起来什么都敢说,就只剩下让李元妙害羞,甚至是恼羞成怒,略带不满的眼神甩给前者,让前者说话的时候有些数!
至于陈梨安这边,全当做没有注意到元妙姐的神态一样,依旧是自顾自的说着:“也不能说金主妈妈是你的人,应该说你是金主妈妈的人,又或者说金主妈妈九十你的靠山!”
两个人微不可查的相视,扫了对方一样,还是李元妙先别过头去,什么也没有主动说,只把陈梨安的玩笑话落在地上……
其实需要陈嘉宇跟着跑的内容也不多,无非是没长大的孩子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还像是小时候学校有个春游、秋游,整个人能彻夜不眠的时候一样的性格,离着火车站结合的时间还有半天,陈嘉宇就把东西都收拾好,奔着火车站出发了。
“你们两个照顾好自己。”纪录片的部分,有转部门的一队人马,无论是陈嘉宇还是李元妙都不用参与其中。
这次出发,主要是拍摄剧情中的一些内景,故事节奏和冲突性都相对较强的那一部分。用不了三五天也就能差不多拍完了。
微短剧的成本低,周期短,并不需要太过专业的一支团队。因而,尽管这一次是一支专业的团队进行拍摄,习惯抓住的细节和视角,也未必能够被看剧情的观众注意到。
“梨子,你要注意休息,我看你最近不知道又在忙什么……你要注意身体最后总要,我不在这边的这段时间里,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就去找师父和周榕。”
李元妙也发现自己最近是越来越会操心了,明明陈梨安也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这么多嘱咐,可却总是发放心不下,恨不得时刻盯着后者,要人学会劳逸结合。
只是李元妙说这些,陈梨安显然是不以为意的。前者自己什么时候做到劳逸结合了呢?现在微信上还在给自己发消息千叮咛、万嘱咐的父母,又什么时候注意休息了呢?
再明白双方的好意,陈梨安也觉得很多事情是自己不得不忙,而且难分主次的——随着陈嘉宇这个短剧,陈梨安还联系了bj那边做文创的,闲下来就要跟进一下进度。
这不是前两天,陈梨安刚才去bj那边跟着一起到非遗周上做了太狮的表演,晚了半天去和衍生品方对进度,打样出来的东西,就完全偏离了双方一开始定下来的内容……
“哎……我说你这些,你也没办法。”
“总之,注意休息吧。”
交代清楚这几天里边需要注意的事情,李元妙无可奈何的再陈嘉宇的催促下拖着行李走到门口。回过头来望向陈梨安的同时,目光瞟过不远处的周榕,暗生几分欣慰。
最近周榕父母是真的很消停,半年多了,没有再来给所有人添烦恼,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添丁了,不再需要抓着周榕不放,也想给自己活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至少暂时让周榕的情绪稳定下来了。
陈梨安父母私底下和自家女儿报过喜,偷偷试探了后者对于周榕的心思,医生那边也说周榕近期可以不用心理咨询,药也基本上可以停一停。
“你好?”
李元妙刚才出去没多久,周榕这边就来了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陌生电话。
捂住话筒,周榕侧头问起陈梨安来:“你买外卖留我手机了?”
因为担心两个姑娘的安全,平时周榕会让两个人点外卖的时候留自己的电话,周榕下意识的嗯当成了是陈梨安的订单。
“没有啊。”这一问,陈梨安也是一脸懵,“你问问是谁吧,如果是那些保险什么的,直接挂断好了!”
推销的电话总能让人烦不胜烦,陈梨安现在只要听见第一句,二话不说就是挂断——即便是尊重对方的工作,自己的隐私还不知道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我是周叔叔现在妻子的女儿。”
“是他把我电话给你的?”周榕是真的很厌烦这样的阴魂不散。
被自己拉黑之后,换了一个号又联系自己。周榕本以为也就就此完了,谁知道竟然还要把人家姑娘也掺合进来才算完?
“有什么事情么?没事的话我就……”
“他要咱们两个相亲。”对面的姑娘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把情况和周榕说明白了,“买了东西要去找你,我原本不想联系你的,可我想让你先做个准备。”
“你不用想多,我刚刚看你微信上,你应该有自己喜欢的人,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可我没有兴趣去打扰你的生活。”
周榕的微信开启了陌生人可以看十张照片的权限,对方显然是在拿到周榕手机号之后就搜索过了……
“我母亲和周叔叔的关系很好,我不想让我母亲心里不舒服,所以我肯定是会赴约的,希望你也能到,然后我会带着我朋友陪我,其余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周榕放下电话的同时,陈梨安长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梨子,怎么了?”周榕注意到陈梨安的纠结,知道后者一定是又有什么事情在纠结,主动把话递过去,引后者回应,“是因为担心我?”
“没有事的,我已经……”
“我有黄女士的微信。”有了为了太狮和醒狮和师父产生矛盾这件事,陈梨安意识到逃避永远不是有效解决问题嗯办法,“我有一段时间没联系她了。”
陈梨安这样说,周榕还是有些震惊的。只是震惊过后,更多的还是对前者的担心:“她没有说什么让你生气的吧?如果不想理她,删了就好。”
“你,不生气么?”
“为什么要生气?”周榕其实是能够理解陈梨安的想法的,尽管一直以来,周榕都不赞同后者这种只允许自己付出的处事方式。
陈梨安处处事事想着身边的朋友,可很多时候对于别人主动嗯示好其实是抗拒的。似乎在陈梨安的字典里,只有自己付出,却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和心思麻烦别人。
“我瞒着你加了她,还和她说了一些你的事情……明明那一次……”陈梨安提起的那一次,无非是陈梨安砸破玻璃窗,进到周榕卧室里面‘救人’的那一次。
不需要陈梨安把话说完,周榕就已经把陈梨安的心思剖白出来了:“你是想要我能够在将来直面他们,而不是自以为我们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下去。”
“对么?”看着陈梨安呆愣愣的,这个时候倒是连一句话都不会说了周榕也难免叹气,“就像是你想的那样,有朝一日他们老饿了,我还是得依法尽赡养义务的。”
“可这件事上我也想逃避的更久一点。”
“就像是我说过的那样,我对他们谈不上恨,可一旦与他们沟通,我总是不自觉的感觉到压抑。”
“但是你也看了,我即便是想要逃避,他们也总能找到办法干涉我的生活……”
陈梨安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了:“我当时以为能够和他们说明白的。”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又从心里明白这份亏欠,尚且不能让周荣的嗯父母学会理解周榕,陈梨安一个外人又能做得了什么?
本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更何况当局者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看清一件事的时候,旁观者就算是说再多,也只怕会被说成‘你不理解我的不得已’。
“你跟我一起去吧。”陈梨安还没有想好再说什么的时候,周榕难得主动对别人提出了要求。
不需要解释什么:我怕有什么事情你会担心,更不用说怕陈梨安一个人让人不放心。周榕提出来了,陈梨安也就答应了。
直到两个人走在浸着月光的夜色里时,再回忆起刚才见到周父二婚妻子女儿时候的情境,终于感谢这个时代造就了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想法。
“女朋友?”
“我们……”周榕和陈梨安想要否认,只是此时此刻,默认这个说法,对于周榕应付周父反倒是一件好事。
“是我唐突了,不应该胡乱猜测。”对面的姑娘也带了个男孩子,只是一看两个人的关系就完全和情侣不沾边,“我朋友,来和我们一起想办法回绝父母那边。”
“直说不合适,他们肯定是不会答应的,我们加个微信吵一架吧,然后互删就好了。”这个主意也不知道是对面那姑娘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身边那个看上去像是男闺蜜的朋友想到的,是个好办法,但必然有一方得变成那个‘下头’人。
“这样不好吧,你们两个其实……”这本来就是一次双方都被迫参与其中的‘相亲’,又凭什么为了这样一件事,损害自己的形象?陈梨安并不觉得应该惯着这样一对家长。
对面那个姑娘想来是要快点解决这个问题,陈梨安话音刚落,就接了上来:“你们要是介意的话,我来当那个渣女也可以的。”
陈梨安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机,也不知道正在手机里面搜着什么,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
“梨子?”对方没有恶意,陈梨安这个样子确实是有些不礼貌了。周榕看着对面那个男生倒是有些较真的性格,担心后者会随口说些什么,让陈梨安心里不舒服,当即用胳膊轻轻碰了碰陈梨安。
“哎,就是这个!”
“什么?”陈梨安这一嗓子,好像能把楼拆了一样,一旁摆着的插花都跟着颤了颤。
“看这个,有一条叫做什么拟亲……就是说从法律上虽然没有规定二婚子女不能够结婚,因为毕竟没有血缘关系。”陈梨安把手机上的内容转给剩下三个人看,“但是出于伦理道德考虑,这种情况一般来讲还是不行的。”
“我刚才问的这个律师也是说,虽然这个不是法律里面禁止的,但是目前已经有的案例来看,还是不建议、不支持的,除非他们两个离婚。”
放下手机,陈梨安的小算盘打响,已经给双方编好了一个让周父和对面姑娘母亲都不能拒绝借口——选择权甩回给他们,来一波反向的道德绑架。
“你们就这样说呗……就说你们本身其实觉得可以啊,亲上加亲也没有什么不行的。接下来就说你们有人带着朋友来了,然后这个朋友告诉你们,法律上是不允许的,除非他们两个离婚喽!”
“这样选择权在他们!你也说了,他们夫妻恩爱,他们拿长辈的期望作为道德绑架的手段,我们也可以啊!”
陈梨安料定以周榕父亲的思维能够说出来的‘亲上加亲’,一定是以他自己的利益和考量放在了第一位的。这个时候要让他‘离婚’,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下一次的‘逼婚’。
“如果他们真的离了呢?”
“放心,不会的。”
“不会的……”
陈梨安和周榕默契得很。话说完,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祝你们两个幸福。”临走,对面的姑娘还是压低了声音偷偷说了这么一句,怕两个人尴尬,怕两个人不高兴,又管不住自己要说。
“梨子,那你怎么想的?”周榕的声音实在是太轻,随风而逝,陈梨安没有听到。
当然,即便是听到了,陈梨安恐怕还是会因为‘不理解什么是爱情’,再次选择逃避这个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