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无法理解这种感情,就因为喜爱一个男人,所以即使这个男人的心大部分给了别的女人,她也依然愿意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甚至愿意替这个男人打理保管那个女人留下的一切!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千羽皱了皱眉,无倾拆穿道:“他爱的,只是你的脸吧?”
东楼云栖容貌酷似东楼云染,毕竟两人乃同胞姐妹,只是气质迥然。
东楼云染是清冷高洁中带着点聪慧狡黠,眼前这女子却是娇柔温软,如春水般温和。
说起气质,千羽突然又想起另一个人来。
昆仑境中那位名叫帝青翾的女子,或者说人形妖兽,抛开她如今的癫狂不说,单从月霜池留下的画像来看,这个帝青翾倒是有着和东楼云染十分相近的气质。
千羽直到此时才猛然醒悟,当时她看到那些画像中的女子时,莫名生出的熟悉感是来自哪里了。
她凝望着眼前这幅画像,凝望着画中人的眼睛,帝青翾拥有一双酷似画中女子的眼睛,所以她眉眼间的气质才会那么肖似东楼云染!
她讥嘲一笑,这个月霜池,不知该说他痴情还是渣!
因为爱而不得,所以就找了两个替代品,一个容貌相似,一个气质相近,两人都是他心底白月光的代餐!
这男人简直是把替身文学玩了个通透,当真是可以!
千羽不欲于此多做纠缠,开门见山问道:“我母亲去了哪里?”
东楼云栖微微一顿,上前两步伸手触摸着画像上的女子,她的指尖并没有真正触碰到画像,而是虚虚悬在画纸上。
半晌,她才答道:“你母亲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千羽皱起眉,这话听着就好像东楼云染已经离世了一般,但很明显,东楼云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思索片刻,她突然领悟:“你的意思是,她已经离开九玄,去往别的大陆了?”
东楼云栖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道:“你母亲去寻找她的幸福了。”
“什么意思?”千羽追问。
“三十一年前,姐姐初次离开梚东外出游历,一次偶然的机会,她遇到了此生命定之人……”
东楼云栖缓缓讲起了那段尘封的陈年往事,千羽静静听着,并没有出声打断,直到她说完她所知道的一切。
两人久久没有说话,千羽脑中转着无数念头,心间情绪翻涌,最后只化为一句:“你是说,她为了追寻所爱,把我一个人留在了九玄,扔在了耀南王宫?”
“她从耀南诈死脱身之后曾来翚月城找过我,但她并没有向我提起你,想来……应是有什么苦衷吧?”
“呵,苦衷。”千羽冷笑一声,转念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你说她心中另有所爱,那么我为何会是月家子嗣?”
魂石测试不会骗人,她能进入月家禁地也是事实,虽然她并不想承认月霜池这个父亲,但是血脉一事确实不假。
东楼云栖面露疑色:“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夫君当年确实是对姐姐用情至深,也曾为了得到姐姐使用过一些非常手段,也许他们二人曾经……”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嫁入翚月城已有二十三年,之后便有许多年没有再见过姐姐,十七年前她突然出现,夫君那时……高兴极了,他还曾问过我,愿不愿意和姐姐共侍一夫,我自然是……愿意的。”
千羽看了她一眼,听出她那句“愿意”中的迟疑。
想来也是,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这话里有多少真心,也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后来姐姐再度消失,夫君为了找她几乎翻遍了整个九玄大陆!只是之后再也没有她的消息,直到六年前,不过那次她是暗中前来,没有惊动旁人。”
千羽深吸一口气,缓缓叹了出来,而后冲着东楼云栖道:“我知道了,多谢姨母解惑,告辞。”
她说完转身便走,东楼云栖怔了怔,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说走就走,待她想起来追出去时,千羽已经出了书房大门,径直往大殿门口去了。
“千羽!”她提起裙摆在后头追,前头少年却半步都不停,很快就跨出了殿门。www.
门外此时已不止月星眠一个人,月霜池不知何时也来了,父子两正站在院中花树下说着话。
千羽微微一顿,又像是没看见他一般顺阶而下。
月霜池见了她十分激动,但又看她直接无视自己,转头就要走,连忙上前叫住她:“孩子,你就这么不近人情吗?”
千羽脚步一顿,转过头冷冷地盯着他:“人情?我们之间有什么人情可言吗?”
月霜池尽量缓和着语调,殷切陈述。
“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怨我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过问你,但那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啊!你母亲她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我若知道我们之间有了你,我一定早早就把你接回翚月城了!我苦苦寻了你母亲那么多年,几乎翻遍九玄每一个角落,从来就没有一刻忘记过她,我心中最爱一直都是她啊!”
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千羽只觉得讽刺又可笑。
她下意识望了一眼已经追出来的东楼云栖,见她咬着下唇,脸上闪过一抹黯然,默默停在台阶下,心中对眼前这男人更加厌恶。
嘴上说着最爱东楼云染,结果一边是气质神似心上人的帝青翾,另一边又是长相酷似白月光的东楼云栖。
负了一个又一个,还好意思在她面前立什么深情人设?这男人当真是不要脸至极!
“说完了?”千羽扬起下颚,突然满脸鄙夷问道,“你多大年纪了?”
月霜池微微一愣,如实答道:“为父今年五十整。”
千羽冷笑一声:“别人是三十而立,你是五十又当又立。”
月霜池已是没听明白,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他皱起眉头道:“千羽,我只是……”
“让开,没工夫跟你废话。”千羽的神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态度极不客气。
“千羽!”月霜池贵为一城之主,地位尊崇,何曾对谁如此低声下气过?
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一个东楼云染让他牵肠挂肚、竭尽所能,如今被千羽一而再、再而三奚落冷待,心里不免有些怒气,语气也硬了些。
只是瞧着她那张太过肖似心中挚爱的脸,又根本无法真正狠下心肠说什么重话,只能再次放软语调。
“你听我说……”
千羽后退一步,半点不留情面:“别和我说话,我有洁癖。”
她怼完这一句,转头想招呼月星眠离开,却发现他还站在树下没动。
他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千羽心中有些疑惑,似乎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是这副神态了。
她和月霜池两人都快退到石阶之下了,月星眠却一步都没有跟过来,这很不正常。
千羽皱了皱眉头,扬声喊道:“星眠,走了。”
被唤的男人毫无所觉,依然孤身立于花树下,眉宇间似有忧愁之色,紧蹙的双眉下,一双清澈黑眸早已不复往日光彩,变得黯淡无光。
此时夜已渐沉,天幕上挂着一轮清寒冷月,月不满,星也不多,淡淡清辉洒下,他的影子被月色拉长,透露着无声的孤寂与萧索。
“星眠?”千羽心中倍感怪异,又试探着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