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国相者,莫如大王也!”
庞统是啧啧慨叹,却又满面好奇道:
“但不知,国相是用了什么奇谋妙计,竟能如此轻松的灭了两万魏军?”
刘备好奇心也被燃起,当即一跃下马,抢过了信使手中战报。
庞统也翻身上马,与众臣们一并围了上来,迫不及待的围看。
萧方水淹魏军,计破袁尚的整个经过,皆在捷报之中写的清清楚楚。
“水淹魏军?”
“景略竟然在贾鲁水上游筑起沙坝,尔后决坝水淹了两万魏军?”
“这样也能行吗?”
刘备啧啧称奇,惊奇的目光回望向了庞统。
庞统眼神已是恍然明悟,啧啧道:
“当年韩信破龙且时,就曾用过这一计,国相这是如法炮制啊。”
“妙哉,此计当真是妙哉!”
“难怪国相有必胜把握,原来他早已想到了这破敌奇策!”
“国相对天时地利运用之妙,果真是到了匪夷所思,令我等望尘莫及的境界呀!”
自恃甚高的庞统,此时也是情绪激动,难以掩饰对萧方的敬佩折服。
张飞则是直接爆炸,兴奋的叫道:
“大王,国相都灭了袁尚两万大军了,咱还等什么,攻城啊!”
刘备豪情狂燃而起,翻身上马,马鞭一指敌城:
“袁尚全军覆没,睢阳守军必定军心大震,士气瓦解!”
“传孤之命,全军猛攻睢阳,一举打垮魏军!”
三军将士,军心大振,士气爆涨。
九万余楚军士卒,挟着如虹士气,如潮水般卷向了睢阳城。
睢阳,府堂内室。
昏暗的房中,袁绍面如枯槁,死气沉沉的躺在了病榻上。
袁尚,沮授,文丑等人,看着昏迷不醒的袁绍,一个个是愁眉苦脸。
而府堂外,汉威炮的轰鸣声,楚军士卒震天的杀声,则是不绝于耳,听到他们头皮发麻。
医者给出的鉴定是,袁绍气急攻心,只剩下了一口气。
至于何时会苏醒,则只能看天意了。
“现下父王昏迷不醒,外面楚军又攻城甚急,我军军心士气皆已跌落谷底。”
“形势到了这般地步,该如何是好,诸位得拿个主意才是。”
袁尚无助的目光,望向了沮授文丑,语气神情明显已是方寸已乱。
他毕竟还是年轻啊。
且这大半辈子皆是顺风顺水,何曾面对过如此困境局面?
沮授一声叹息后,面色无奈的一拱手:
“三公子,仗打到这份上,形势已经再明朗不过。”
“睢阳我军坚持不了多久,虎牢关方面张郃也在苦苦支撑,青州一线二公子的处境也不容乐观。”
“至于许昌方面,我相信那萧方用不了几日,必会挥师北上直取陈留!”
“我军兵力已是捉襟见肘,根本已分不出一兵一卒去守陈留,这陈留一旦失守,后果会怎样不用我说三公子想必也清楚。”
“故现实就是,我们各条战线崩溃在即,河南地已是处处糜烂,守是守不住了。”
“唯今之计,只有壮士断腕,放弃黄河以南之地,各军全部退回河北,失地存人了。”
袁尚心头一震,沉默不语。
“是啊三公子,河南地是守不住了,咱们撤回河北,保存兵马才是上策啊。”
文丑作为一个河北人,这种局面下,自然也主张撤回河北。
权衡半晌后,袁尚面露难色,叹道:
“我倒也是想撤回河北,可就怕父王顾及颜面,不肯听劝呀。”
文丑瞥了一眼病榻上的袁绍,压低声音道:
“大王现下这般模样,何时会苏醒谁也说不准,这个时候三公子当铤身而出,代替大王主持大局。”
“末将以为,三公子何不代大王传诏,命各军放弃河南地,尽数撤兵回河北呢?”
袁尚心头一震。
文丑这是想唆使他假传诏命啊。
换而言之,就是想劝他,趁着袁绍昏迷不醒,代行监国之权!
袁尚眼眸中,悄然闪过一丝兴奋。
但旋即却又眉头深锁,一脸顾虑道:
“当此危难之际,我倒是理当铤身而出,替父王分忧。”
“只是我担心,大哥他会有所质疑,郭图淳于琼这些汝颍人,他们也不会答应啊。”
文丑却冷冷一笑,不屑一哼:
“大王在我们的保护下,中军皆为河北人,都是我们的人在掌控。”
“外军也多为我河北儿郎,又有颜良,张郃他们统帅。”
“我们兵权在手,就算大公子质疑,又能如何?”
“倘若大公子真敢违抗质疑,三公子干脆就趁此时机,一不做二不休——”
文丑话点到为止,眼眸中却闪过一道森冷杀机。
袁尚身形一凛,岂能听不出文丑言下之意。
袁谭敢质疑,敢不听话,那就干脆杀了他!
一劳永逸的将这个争位者,肉体消灭掉,从这个世上抹杀!
不得不说,文丑的提议,令袁尚确实动心了。
杀了袁谭,也就了却了他一桩心病,从此再无人能与他争位。
这大魏世子的位子,岂不就稳了?
“文将军,我问你,你若是杀了大公子,淳于琼郭图这些汝颍大臣,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一直不表态的沮授,却突然开口反问。
文丑愣了一下,尔后大咧咧一摆手:
“他们若是敢生事,那就连他们也一并杀了,正好一劳永逸的把汝颍人除尽,永绝后患!”
沮授摇头一声叹息,似乎对文丑的粗鲁愚蠢而无奈。
“汝颍人又不止淳于琼郭图两人,你杀了他们两个,其他人怎么办?”
“难道都要杀了吗?”
“况且我军中就算河北人占多数,但这睢阳城中,至少有三成士卒皆为河南地人氏,汝颍系的大小文官武吏也不在少数。”
“倘若你杀了大公子,又杀了淳于琼郭图,令这些汝颍将士人人自危,逼得他们群起作乱,城外刘备趁势来攻,我睢阳这几万主力,岂非有全军覆没之危?”
“再者,二公子与大公子乃同母兄弟,其所执掌的青州军团,原本皆为大公子的旧部,倘若他们打出为大公子报仇的旗号,起兵作乱,又当如何是好?”
“到那个时候,我们祸起萧墙,内乱四起,只怕就不只是失了河南地那么简单,而是会为刘备趁机渔利,长驱北上攻入河北!”
“我们就有亡国之危啊!”
袁尚打了个寒战,心头刚刚燃起的那份杀心,霎时间被泼灭。
文丑的嚣张气焰,也跟着蔫了下来。
“再者,若是三公子杀了大公子,哪天大王醒过来时,三公子你又如何跟大王交待?”
沮授最后又问道。
袁尚身形一凛,彻底的沉默了下来。
良久后。
袁尚深吸一口气,遂正色道:
“公与言之有理,大哥与我乃骨肉兄弟,我岂能做骨崩相残之事?”
“为了大局,为了我大魏不陷入内乱之中,我更不能对大哥下杀手。”
义正严辞过后,袁尚话锋一转,却又无奈道:
“可话又说回来,若不这么做,大哥和郭图他们若质疑父王的诏命,不肯放弃河南地,又当如何是好?”
这回轮到沮授沉默了下来。
他踱步于堂中,思绪飞转,琢磨着两全其美之策。
思绪良久后,脚步蓦然停下,眼神已然是胸有成竹。
“大公子和郭图他们亦非固执愚蠢之徒,他们自然是不想放弃河南地,但他们应该也看得清楚,河南地失守已成定局,守是绝计守不住的。”
“三公子若想让他们听从号令,放弃河南地撤回河北,那就需要给足了他们的补偿。”
“授以为,三公子向大公子让渡部分兵权,令大公子统帅我半数兵马,坐镇黎阳,同时令他继续兼领青州牧,却调二公子去做并州牧。”
“大公子拿到了兵权,又重新拿回了青州,还得到了我重镇黎阳,其处境已是远胜于当下。”
“授以为,这样的条件,应该能令大公子动心。”
“权衡利弊之下,他和郭图等汝颍人,应该会顾全大局,同意退回河北。”
沮授给出了自己的破局之策。
袁尚眉头微皱,沉思不语。
文丑却脸色一变,急道:
“黎阳乃我河北门户,如此重镇岂能交在大公子手上?”
“何况还要给他兵权,把青州也要还给他?”
“那将来三公子若是继位,万一他不肯接受现实,岂非有了拥兵自重,与三公子对抗的实力?”
袁尚心中一凛,猛的抬头看向沮授。
沮授轻吐一口气,却是叹道:
“如你所说,授也不敢保证,将来会否出现你所说的这般局面。”
“授只知道,现下不做出这等让步,大王开创的这片基业,便将为刘备所得。”
“到那个时候,是大公子登上王位,还是三公子继承大统,又有什么意义呢?”
文丑哑然。
袁尚身形一震,心中残存那份顾虑,为沮授最后这番话击碎。
再三权衡后,袁尚不情愿的摆了摆手:
“罢了,就依公与所说,先以我魏国存亡为重吧。”
“至于我那愚蠢贪心的大哥,就先给他点甜头,让他乖乖听话再说。”
“待吾安然退回河北,稳住了大局后,再慢慢收拾他不迟!”
沮授暗松一口气。
时年秋末。
袁尚以袁绍名义下诏,各路魏军纷纷弃守河南地,尽皆向黄河南岸退缩,经由延津,白马,濮阳各渡头狼狈撤回河北。
从东到西,诸路楚军趁势北上追击,收复黄河以南各郡。
楚军饮马黄河。
中原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