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子,和尚,你俩给老子出来!”
孔二愣和严和尚正推杯换盏,边喝边划,玩儿得不亦乐乎,忽然听到窗外起了呼喊,抬头望去,但见身高体长的高达站在窗外。()二人看清来人,慌忙放下酒碗,奔出门去。
“高大队,您怎么得空来了,不是说您回县城了么,得,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进去和弟兄们整几锺,您放心,现宰的猪,好玩意儿都留着呢,您去了,咱就新下锅,这深更寒夜的,吃肉喝汤,那个痛快劲儿啊,和睡娘们儿,没啥区别。”
孔二愣奔在前边,出门就吆喝开了,边走边伸手进兜,掏出盒烟来,后边的严和尚顶着个大秃瓢,竟三两步,抢在孔二愣前边,把烟敬给了高达。
高达深吸一口,道:“别就tmd知道喝酒吃肉,要是这事儿出了纰漏,你俩在派出所的那堆烂账就是不算,估计也是打靶、吃花生米的命。”
严和尚道:“高大队,您说的我们都懂,我和二愣子可都是识时务的人,这天大的干系担在身上,咱们可不敢掉以轻心,只是这大半夜的,一帮兄弟干坐着,大眼瞪小眼也不成不是,所以就在村里拖了头猪,给大伙儿养养精神,壮壮士气。”
严和尚说罢,孔二愣赶紧接道:“就是就是,高大队,不是兄弟们松散懈怠,可您交待的那事儿,也不是咱们干着急就成的,那小子不来。咱也不能去县里堵他不是,这一连半拉月的集结,干耗着,空守着,按您交待,不能玩娘们儿,不能喝酒。可把大伙儿憋坏了,这不,趁着天黑。才让大伙儿松快松快,那小子总不至于半夜跑这儿来吧……”
高达不耐地挥挥手,打断二人的分辨。叱道:“少他娘的跟老子摆一二三四,这当口,谁出差漏,谁丢脑袋!你们tmd都是榆木脑袋啊,姓薛的不来,那事儿不也到了紧要关口?还敢跟老子瞎折腾,我看你俩真tmd活腻味了。”
“高大队,您别急别急呀,您又不是不知道,自打上回接了您的严令。咱们就把全桥口村的刁民们集中在仓库和几家大房子里了,门窗都钉上了,哪里跑得出来,那事儿保证万无一失!”
孔二愣名为二愣,说的是这家伙打架时玩楞的。可脑子是一点儿也不楞。
高达一把揪住孔二愣的衣领,“少给老子放屁,就这几天了,挺过去,皆大欢喜,挺不过去。就等着吃枪子吧,玛丽隔壁的,你以为老子愿意深更半夜地再下来,还不是被上面撵下来的,反正收拾姓薛的和那件事儿,算是撞山了,姓薛的不来最好,来就把先前准备地那套,给老子演好了,记住,千万不能让姓薛的进村,否则,你我都得掉脑袋!”
说罢,高达一把推开孔二愣,指着屋内正吆喝得欢快的众人,喝道:“滚,赶紧叫这帮混蛋,给老子去巡夜,要是再让老子废话,老子tmd就废了你!”
孔二愣和严和尚都是当地著名狠人,平素横行乡里,欺压百姓,那是肆无忌惮,便是镇上一般二般的干部,碰上这俩大流氓,也得退让几分,可这二人在高达面前,偏偏没有半点脾气,即便这会儿都快被高达骂成三孙子了,也不敢回嘴半句。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均叹姓高的小题大做,却也不得不转回房内,吆喝一众喽啰。
两人在屋内吼得声色俱厉,还摔了数个瓶子,以助声势,似乎在把高达处受的气,一股脑儿地向这帮地痞倾斜。
却说这帮地痞跟着孔二愣和严和尚厮混,图的就是大块肉,大碗酒,这会儿又没有什么占地盘,抢场子的说法儿,毕竟私营个体户还未诞生,这帮人就是想占场子弄钱,也没机会呀。因此,这帮好吃懒做的村汉聚拢起来,贪图的就是享受,原本这些日子巡逻,把守,外加演内战戏,早让这帮人不耐烦了。今儿晚上,好容易把桥口村村长家的那头还未长成的肥猪给宰了,打了牙祭,这会儿,才混个半饱,又被吆喝着去巡逻,值夜。
这屋内的肥肉,烧酒,篝火,和屋外的茫茫黑夜、冷天,以及无休止的坑洼路,哪个更舒坦,这帮人几乎用脚都能投了票。
孔二愣和严和尚摔了七八个酒瓶,还是没震住众村痞,门外的高达早等得不耐了,见屋内半天都没动静儿,紧走几步,到得门边,一脚踢在破门板上,哐当一声,便将门踢倒了。
半夜起了浓雾,厚厚的雾霾混着冷气,袭进窗来,激得一众半醉的村汉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高达何等人物,在萧山县几乎是与公安局局长齐名的暴力机关掌控者。这高达踱进门来,压根儿就不说话,拿眼一横,众喽啰鼓噪半晌的叽喳声立时就止住了。
这边高达正待说话,忽然门外陡起一阵狗吠,未几,那犬吠骤烈,还听见了呼喝声,霎时间,高达的汗毛就炸了,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把脚就朝喧闹处奔去。这边的孔二愣和严和尚更是不敢怠慢,呵斥一声,也紧跟着出门去也。
这二位到底不比众喽啰只知道此来,就是配合民兵队戒严,外加混饭吃,却是知道此次的事儿到底有多大,先前高达说的掉脑袋,绝对不是吓唬人的。是以,这会儿,听见外边的响动,这二位和高达是一般惊恐,生怕出了纰漏。
这边高达和孔二愣、严和尚奔了出去,屋内众喽啰便是再不识数,也知道是出了状况了,立时一窝蜂地钻了出去。
夜风浓重,雾霭沉沉,入眼处,视线竟难看到二米开外,高达亡命一般向喧闹处奔去,砰的一声,迎头撞上一人,高达一把抓住那人,挥拳便要下捶,忽然,那人手上电灯一闪,惊道:“高队长!”
高达借着灯光,才看清来人竟是民兵大队的小陈,“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让人溜进来了,玛丽隔壁的,老子事前是怎么交待的,严守村口,严守村口,怎么还是叫人溜了进来。”
高达话音方落,四下里故噪声皆朝他这处汇集,未几,便堆了老大一团人,数十根手电筒,照得方圆五米内,恍如白昼。
高达骂道:“都tm堵在这儿做甚,给老子去抓人啊,去追啊!”
高达一声令下,数十人刚要行动,却被方才被高达扑倒的小陈喝止住,又听他道:“高队,您先别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溜进来啊,就是大黄直个叫,我以为有人,所以才扯着嗓子,咋呼了一声,可是没看见人影儿,听见响动,你们那边就咋呼开了。
退一步说,就算真有人,这大雾天的,哪里还拦得住,我认为还是赶紧去看看仓库和那几间关人的大房子,那里才是根本啊,只要那边没出差漏,就坏不到哪儿去,反之,若是真有人闯进来,咱们聚在这块儿,可别中了人家的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啊。”
“好小子,有你的,回头老子重重赏你!”高达一巴掌拍在小陈肩头,复又冲众人吼道:“都tmd听见没,都学学小陈,给老子动动脑子,走走走,各归各位,连锁联防,都不要乱!
高达一声喝罢,众人答应一声,立时散了个干净!
叮的一声,灯亮了,薛向拍拍满身的露水,抬手看表已然是凌晨三点半了。他褪下中山装外套,又踢掉鞋子,一个跨步就跳上了床。这间浪漫小屋原本是他特意为小家伙布置的,谁成想小家伙竟是没来得及住一宿,便去了岭南,倒是便宜了他自己。
柔和的台灯,散发着淡淡的光晕,配着屋内暖色调的装饰,温暖静宓,宽大的棕绷大床上,棉被雪白,薛向高高垫了枕头,懒得打散叠放的棉被,直接在怀里抱了,燃一只烟,熄了台灯,霎时间,屋内陷入了黑暗,薛向亦随之陷入了沉思。
薛向万万没想到,这次夜探桥口村,竟探出了这么个惊世骇俗的场面。
话至此处,今夜桥口村那番喧闹、围捕的始作俑者是何人便不言自明了。说起来,薛向之所以不明查而改为暗访,是因为有了前次城关镇的经验,他知道若是直接去了桥口村,保管真事儿是别想看到。更何况,他上次在全县发放教师拖欠工资,故意漏过马头乡,就是怕在马头乡露了真容,给自己将来的暗访造成巨大麻烦。
是以,薛向早早就存了暗访的心思,因为方老实等二三十人满头鲜血、叩首不断的场面,时时浮现在他的心头。
而选在今夜,则是因为下午他和楚朝晖的一番对话,让他认定了桥口村必然藏着惊天的秘密。是以,薛老三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惊疑,吃罢晚饭,夜幕悄然而降之际,他便从萧山县城出发了。这回,他原本打算的暗访,便改作了暗探。本来这种行为,对一个县长来说,是无论如何有失体统的,可眼下,却是薛老三最好的破阵方法。
桥口村的现状,他虽然不清楚,可卫齐名和俞定中一口一个特殊,就注定了,他不用非常手段,是甭想探出究竟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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