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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洞之中,跃动的火焰跳动着,散发出零碎的温暖。
那张如同蛇或者蜥蜴一样的面孔被冻得通红,它身上并无毛发,灰色的鳞片覆盖着寒霜,像结了冰一样。
像是终于从苏醒后的恐惧之中恢复过来,跪伏在地的蛇人缓缓抬起了头,那双满是血丝的瞳孔中,流淌着无比明亮的眸光。
它已经知道了,眼前的恶魔们救了自已。
“你叫什么?”
那蜷在燃烧的火堆旁,通体纯洁的生物望向自已,蛇人发誓,它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生物。
没有被深渊的大气腐蚀,也没有恶毒的暗疮,更不像它的那些族人一样,身染恶疾。
这头走兽通体洁白,浑身荡漾着迷离的晶莹微光,那双澄澈的金色眼眸望向自已时,蛇人感觉内心的痛苦都被净化了。
它那双竖瞳越发明亮,某种狂信徒才有的狂热崇拜悍然占据了它的心灵。
蛇人深深叩首,说:“慈悲的恶魔啊,我等生活在罪神之渊的负罪之人没有名字。”
独角兽抬了抬眼,表情和缓而懒散,并不介意对方的称呼,也不关心一头蛇人的来龙去脉,只是问道。
“你是怎么跟上来的,我们应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我得到了族中先知的传承,能通过睡梦得到模糊的启示,那启示指引着我,追随你们的足迹。”
嚯,还是个预言家?
独角兽圆滚滚的瞳孔中闪过一抹讶异,自已此前也从这一层深渊世界流露出的情绪中得到了某种启示。
正想找人问一问,没想到就送上门来了,是巧合吗?还是说……
独角兽思索着,而蛇人已经再度匍匐着,大礼参拜。
“慈悲……圣洁的恶魔啊,我愿意奉献出自已的生命和灵魂……”
“求求您……大发慈悲……挽救我等的族群吧……”
不论是对现世的人们,亦或是深渊中的魔物,大家对恶魔的刻板印象都是相同的。
只要是恶魔,好像都热衷于交易,而这个祭品必然是灵魂一类的东西。
这个发展,怎么说呢,有点不出所料的感觉。
独角兽的脸上流露出兴致怏怏的表情,它平静地说:“我对你的灵魂和生命都没有兴趣,也没有拯救你们的打算。”
自已并非本体,没有那种时刻要满溢出来的爱意,何况对方还是厄客德娜的造物,很可能就位于这位神明的势力范围。
自已刚做掉了祂的子嗣,就去祂的领地蹦迪,未免也有些太过嚣张了。
独角兽化身同样是洛尔,但只是洛尔的一个侧面,二者相似而不同。
独角兽行事风格更加独立,果敢,能干架绝不哔哔,同时它更贴近自然,热爱生命,也尊重着万物命定的死亡。
甚至由于血棘缠身的缘故,独角兽还拥有洛尔本体并不具有的旺盛的战斗欲望。
洛尔在衡量利弊之下,认为这具化身更加适合在永世战场行动,于是将它放了出来,自已闭关恢复一下神性。
既然贴近自然,那么对应的,就必然会与人理疏远。
就像是许多古老的神明崇拜中,神明既有泽被万物的慈母形象,也有毁灭万物的暴君姿态。
这并非不同的神祇,而是同一尊神祇的不同侧面。
蛇人颤抖着,眼眸中的狂热渐渐消退,它不可置信地望着独角兽。
“……为什么……先知们的预言……错了?”
它喃喃着,如同身染重病的眼眸缓缓流出浑浊而悲伤的泪水。
“我等罪民,终究,终究还是不得活吗……”
“什么预言?”
独角兽眯起眼睛,问了一声。
但那蛇人没有回答,那酷似蜥蜴的面孔上似喜似悲,一双浑浊的瞳孔狂乱地转动着,似乎在笑,又依旧流淌着泪水。
它的身体紧绷着,颤抖着,口中开始发出尖锐的嘶吼。
经受不住打击,彻底发疯了吗?
独角兽摇摇头,将希望寄托于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在深渊这种地方,灭亡也是理所应当的。
一旁的芙蕾正准备在这蛇人发狂之前将它杀死,但蛇人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又突然恢复了平静。
那张面孔上虽然流露着浓郁的悲戚,但并无怨恨,只是再一次深深叩首。
外面肆虐风雪似乎已经平息下来,陡然的寂静降临在天地间,并不宽敞的地洞中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哔啵声。
以及蛇人嘶哑的陈述声,它的声音尖而高,明明神色平静,说出来却像在尖叫。
“先知对我说,在这罪人之渊中,除了我等赎罪之人外,尽是不洁不净的邪魔。”
“一旦灭亡的钟声敲响,邪魔们会倾巢而出,像潮水一样淹没这个世界,世界将在黑色的岩浆中化作灰烬。”
“灭亡之子……”
蛇人似乎回忆到了什么,瞳孔中又涌现深深的恐惧,它说:“灭亡之子敲响灭亡之钟,在那之后,遥远的光会从天空中落下。”
“那是忌讳爱上之光,在祂的身边,罪孽会被净化,不净者将被毁灭,无辜者方能幸存。”
这是预言的主体,再往后,就是众多稀奇古怪的宗教描述,对光和神明的赞颂,对邪魔的谴责。
独角兽眨了眨眼睛。
道理我都懂,可是这预言,跟我有关系吗?
“洛尔,问问它,灭亡之子是什么?”
奈莉尔若有所思地说道。
而后蛇人的描述就更加费解了,似乎并非只有一位,而是一群,是某种完全无法对抗的邪魔。
关于它们最多的描述是,邪魔恩主的眼线,生命的阴影,神之孽,尘世放牧者……
几人凑一起讨论了一会,愣是没想到那是啥,也就是这时,铜镜中突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伊斯帕妮有些尴尬:“那个,打扰一下,我可能知道灭亡之子是什么……”
独角兽说:“是什么?”
“正是在下那些被腐化的同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