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白芷的事先声明,秋白榆和伊挽月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很快就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秋白榆甚至开始帮岳晓浇水。
因为岳晓胳膊举累了。
秋白榆就这么举着五彩斑斓的洒水壶往朋友头上浇水,眼睁睁看着水珠被朋友的向日葵头套吸收,然后朋友元气满满地转向太阳的方向,沐浴在阳光中。
秋白榆:“……”
梦境真奇妙。
但也符合现实身份,岳晓现实就是开花店的。
她从小就喜欢花,长大后家里人出资支持她开了个花店。
秋白榆和郭嘉岁去店里找她的时候,她不是在给花包装,就是在给花喷水,满心满眼都是花。
因此,她入梦之后变成花……好像也能理解。
岳晓被浇足了水,晒足了太阳,花的生涯又灿烂了。
“好了,不浇了,浇太多水我会被淹死的。”
她把秋白榆手里的水壶拿下来,然后抱住秋白榆,嘴角的弧度弯了下去:“小白,你怎么才回来看我啊……”
听见好朋友的声音,秋白榆的心也无奈地软下来了。
她拍拍岳晓的背,轻声细语道:“现在见到也不晚,我们能再见到就好了。”
能见面就已经很好了,她还能奢求什么呢?
岳晓难过地揉了揉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她还知道自己有多想她。
那么要好的朋友,突然就没了,这谁能接受?
——天杀的司机!
“那个司机有病,大白天的喝酒!
“神经病他!
“气死我了!!”
岳晓忍不住破口大骂。
原来是醉驾……
秋白榆无奈又生气。
这帮人总是不把别人的命当命,荒唐可恨!
伊挽月这是第一次听到秋白榆的具体死因。
一时之间,既生气又心疼,还很难过。
气醉驾的人罔顾他人性命。
心疼她的白榆年纪轻轻却要遭此飞来横祸,付出生命。
她虽然很高兴能遇到秋白榆,但是对于她们的相遇建立在此基础之上仍旧感到难过,无法庆幸。
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秋白榆安慰着朋友,又发现身旁的人很沉默。
她转头看去,伊挽月的脸色果然不好。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到原因了。
她伸出一只手握住伊挽月的手,在她望向自己的时候,轻声跟她说:“没事,都过去了。”
不要难过,都过去了。
至少她现在的生活不坏,还很有意思。
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伊挽月回握她的手,再看趴她肩膀伤心的岳晓。
岳晓脑袋上的向日葵头套很大。
她侧头趴在
秋白榆肩膀上时,逼真柔软的花瓣或是擦过秋白榆的头,或是柔软地搭在她脑袋上,一副蔫嗒嗒的模样,就像花也很难过。
她的朋友真的很在乎她。
伊挽月想。
她在那个世界也有着非常爱她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没事了,不难过。”
秋白榆又拍拍岳晓的肩膀。
“我们去找岁岁吧,她也在这。”
按照常理来说,岳晓听见这话应该会很好奇郭嘉岁怎么在这。
但这是在梦里,还是融合的梦里。
岳晓一听完她的话,眉目飞扬地“哦”了一声:“我知道她在哪里。”
秋白榆惊喜道:“在哪里?”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岳晓忽然蹲下,朝她们脚下的云团指了指。
“下面。”
秋白榆:“?”
伊挽月:“?”
俩人不解地弯下腰看着她指的地方。
岳晓二话不说就开始挖云团。
先从云朵中间挖开一个小眼,再把周边的云团像沙子一样拨开、推开。
最后,一个大云洞出现在她们眼前。
云洞下隐约有声音传来。
“你们来看呀。”
岳晓冲她们招手。
秋白榆和伊挽月跟着蹲下身,朝洞口张望。
下面黑漆漆的,她们还没看清下面什么情况,突然有一行东西朝洞口飞来,二人急忙闪开,定睛一看——是一行字,字体夸张醒目,还有符号。
上勾拳!
秋白榆:“?”
伊挽月:“?”
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底下又接连飞来几行字——
下勾拳!
右勾拳!
扫堂腿!
回旋踢!
傻屌老板给老娘死!!!
秋白榆、伊挽月:“……”
她们朝下面看去,果然在一行行字的来处有一束光,光里的场景看着像是办公室的场景。
办公室里有一个女人正抓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哐哐练拳。
她们忽然明白是在干什么了。
秋白榆很理解。
当社畜的,谁不想给最爱没事找事老板两拳?
现实不能给,做梦总能来两拳了吧!
“这云团隔音效果不错。”她说。
岳晓要不是挖出一个洞,她们都听不到下面的声音。
文字实体化效果也很不错,很冲击,很动漫似的。
不愧是梦境,什么都神奇。
岳晓对她笑了一下,低头冲底下练拳的郭嘉岁道:“先别打啦,小白来看我们了!”
郭嘉岁正揪着领导的衣领,一听见这话,立马停住手上的动作,飞快抬头朝云洞看去。
果不其然,是秋白榆。
“——星星!”
云洞下
的世界在刹那间明亮起来,每一处都充满光。
郭嘉岁的容貌变得清晰。
职业装,及肩短发,相貌周正好看。
在她手里被揍成猪头的老板,惨得也非常清晰。
“星星你回来了!”
郭嘉岁随手将猪头老板丢开,往前一抬脚——踩上了自动扶梯。
扶梯是白色的,看着很软乎,像棉花糖。
扶梯连接着云洞,单向上升。
秋白榆和伊挽月也不知道这自动扶梯是怎么来的,但它就是突然出现了。
梦境就是这么不讲逻辑。
郭嘉岁正兴高采烈地踩着扶梯迎向她们,嘴里还喊着“星星”、“星星”。
秋白榆给伊挽月解释这个称呼:“我名字是星星的意思,岁岁就喜欢这么喊我。”
伊挽月点头:“嗯,我明白。”
一个喊小白,一个喊星星,这不是很可爱吗?
郭嘉岁很快就来到云团上。
棉花糖一样的自动扶梯也膨胀成云团,缓慢地堵住云洞,成了一个可以再次落脚的地方。
郭嘉岁踩在上头,一屁股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秋白榆,突然就哭了起来。
“你怎么才回来看我们啊……
“你走得也好突然,我们明明还约了晚上一起去吃饭呜呜,还约了周末要去晓晓家撸旺财呜呜……”
她越哭越难过,眼泪也越发汹涌。
没有人细究这里是哪里。
没有人问秋白榆是怎么来的。
此刻唯有离别的苦痛萦绕不去。
她们之间的离别来得太快也太仓促了。
一瞬之间,那场出车祸就将秋白榆从她们的未来中抹去了。
等她们赶到时,秋白榆的脸上已经盖上白布。
很冰冷的画面,好像连她们的心都被扎进一根冰锥,尖锐的冰锥不停地往里钻、不停地往里钻,疼得鲜血淋漓,四肢发寒。
明明前一晚还在跟她们打电话聊天的朋友,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
“该死的司机——该死的酒驾——!!!”
郭嘉岁大声哭嚎,又气又难过。
她的眼泪越来越多,就像关不上的水龙头,怎么也止不住,哭到天上开始下雨了。
雨水哗啦啦落下,洋洋洒洒地淋在她们四人身上,好像连天空都觉得很难过。
秋白榆和伊挽月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具像化的伤心。
雨滴啪嗒啪嗒地打在岳晓的花瓣上,越来越多,越来越汹涌。
岳晓看着自己快要枯萎的花瓣,也跟着皱起眉头:“你不要哭了,再哭我就要被淹死了……”
说着说着,她看向秋白榆,嘴角一撇,也跟着悲从中来:“小白,我好想你啊——!”
她在另一个世界挂念她们的同时,她们也在挂念她。
死亡从未将她们从彼此的心里夺走。
秋白
榆眼睛不自觉红了,上前抱住她们。
“我也想你们,很想很想……”
三人渐渐哭成一团,画面可怜又好笑。
漫天大雨噼里啪啦地落在花园里,原本灿烂怒放的花朵们也蔫着脑袋闷闷不乐。
此刻的现实中,岳晓和郭嘉岁的枕头已经被眼泪打湿了。
融合的梦境里,伊挽月坐在一旁,没有开口。
她默默为她们支起一个巨大的蘑菇伞挡雨。
虽然不能加入她们,但她可以在一旁安静地守着。
秋白榆能和她们见面,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就在这时,岳晓哭着看向她,忽然就朝她张开手臂。
“愣着干什么,快来跟我们一起哭。”
——这么虐的事情,都给她哭!
伊挽月怔了一下。
跟着,她看见秋白榆也抬起一只手——不言而喻。
她顿时哭笑不得,但也乖乖加入她们,拍拍她们的背,摸摸秋白榆的头,成为温柔安抚她们的那一个人。
她的白榆很可爱。
白榆的朋友们也很可爱。
三人哭够了,将心中的苦闷与悲痛都释放完毕才停下来。
岳晓和郭嘉岁这才注意到秋白榆身边的人。
“她是谁?”
郭嘉岁问秋白榆。
她们再不问,秋白榆和伊挽月就要以为这个梦境把伊挽月的存在也合理化了。
秋白榆笑着握住伊挽月的手,大大方方地向她们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我带她来给你们看看。
“她长得很漂亮对不对?”
她没说名字,说得太详细不行。
郭嘉岁听完后大感震惊。
但不是震惊秋白榆有女朋友。
“你在下面谈女朋友了?什么,那下面还包这种分配吗?!”
秋白榆:“?”
伊挽月:“?”
郭嘉岁拍了身边的岳晓一把:“看到没有,咱们不用急着谈恋爱,死了下面会包分配的!而且是这么好看的!”
岳晓正在拧花瓣上的水。
两只手一用力,就跟拧毛巾似的,水一下就被挤出来了。
她看了秋白榆和伊挽月一眼,一边拧水一边应道:“行,咱们也等死了再下去谈。”
秋白榆:“……”
她无奈地扶住额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伊挽月不自觉轻笑出声。
可以想见她家白榆跟着她们在一块时有多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