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也知道有些得意忘形了，稍稍控制了一下情绪：“碳14的误差要大一些，有时几百年都不止，但热光谱的误差只有一百年左右。</P>
既然实验室断定丝绸的年份在百年以上，说明实际年代至少也在200年以前。再算算时间，不恰好就是乾隆时期？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机织……”</P>
不止书记是这样的想法，包括几位副手，也包括专程从辽大和东大请来的教授，以及在场的所有的研究员。</P>
院长却叹了一口气。</P>
他也觉得地图肯定没问题，不过这是给王永谦打电话之前。</P>
虽然说双方因为摩睺罗的事情闹的不太愉快，但总归混了个脸熟。所以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院长就联系了王永谦，想请顾问组的专家也来看一眼。</P>
但王永谦说顾问都不愿意来，理由是李定安和他们太熟，容易被人误会他们徇私舞弊。之后又说，保险起见，他最好还是找个纺织学专家看一看。</P>
什么意思？</P>
不管是顾问，还是王永谦，完全倾向于那个叫李定安的结论：地图有问题。不然不会说什么徇私舞弊，甚至还让故宫找纺织学专家。</P>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都是享誉全国的权威学者，总不能都跟着一个年轻人胡闹吧？</P>
至此，哪怕他再是坚如磐石也没办法不怀疑，所以才坚持重新鉴定，更去请了老领导……</P>
思忖着，他又微微一勾腰：“还是谨慎一点的好……老领导，麻烦你！”</P>
“好！”</P>
老人站了起来，围在地图周围的馆员和教授们立即让开了一条路。</P>
书记又递上了放大镜，老人却摇了摇头：“不用！”</P>
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干了大半辈子纺织，压根都不用眼睛去看，用手一摸他就能知道是什么料子，用的是什么工艺。</P>
地图很大，高六米六，宽九米九，但开封的地方就只有右下边的一个角，长宽都是十公分左右。老人先摸了摸，又把角掀了起来，用手指捻了捻。捻了几下，他又用指甲扣了扣取样后留下的丝绸断茬。</P>
再然后，他才撩起了一根丝线，仔细的瞅了起来。</P>
这一看，就是近十分钟。他虽然没说话，但眉头却皱的越来越深。</P>
众人也跟着忐忑起来：不会是真的有问题吧？</P>
正惊疑不定，老人用力的一点头：“是劈丝……没问题，正宗的江南织锦，用的是木机妆花技艺，纯手工织造……”</P>
“呼……”</P>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会场内像是刮起了风。</P>
书记激动的拍了一下手掌：“哈哈，大家都听到了吧？”</P>
当然听到了，而且听的很清楚。</P>
这下，那个叫李定安的还有什么话说？</P>
所有人都转着类似的念头，个个神情振奋，面色潮红。</P>
院长却捏了一下下巴：“但王处长的态度，太奇怪了：感觉他对李定安结论，完全有百分之百的把握？”</P>
“不会是护短护过头了吧？”</P>
扯什么淡？</P>
一抬头，发现说这句话的是一位大学教授，老人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咽了下去。</P>
当教授脑子都当锈逗了？</P>
王永谦怎么也是部委干部，既便是胳膊肘往里拐，也不可能拐到是非不分，巅倒黑白的程度？</P>
老人斟酌着措词，“所以，还得再找一下王永谦……嗯，于平，你再给他打电话，把检测及鉴定的结果告诉他，看他怎么说！”</P>
确实得再找一下，因为这件事情到现在已经不止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结果出来以后，应该怎么收场，怎么善后。</P>
稍一思忖，院长点点头：“好！”</P>
……</P>
宾馆里，王永谦接完电话，微微的笑了笑：“鉴定结果出来了，挺意外的：赵永江看的，说是布料没问题，”</P>
项志清眉头一皱：“赵永江……不应该啊？”</P>
“具体什么原因不知道，但听语气把握很大……于院长话里话外，都有点不计前嫌，握手言和的意思！”</P>
有顾问故意问：“不计谁的前嫌，我们的？”</P>
又有顾问顺口就回：“那你以为？意思就是：伱们赶紧的，现在改口还来得及！”</P>
“那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把李定安放出来？”</P>
“做什么美梦呢，也不看那小子把人家都坑成什么样了？”</P>
“而且是连着两次！”</P>
一群老顾问也挺坏，肆无忌惮的开着玩笑。闹了一阵，王永谦又看着项志清：“项老师，确定没看错吧！”</P>
“放心！”项志清豪气干云：“李定安可能会错，但我肯定不会！”</P>
你们俩的结论有什么区别？</P>
“那就好！”王永谦笑了笑，又拿起了手机，“解铃还需系铃人，让李定安自己解决……”</P>
……</P>
难题又甩给了故宫这边：</P>
之前还只是模棱两可，态度玩味。但这次，王永谦直接就挑明了：建议你们直接找一下李定安。</P>
还不明白？</P>
潜意就是：并非东西没问题，而是你们水平不够……</P>
问题是，高精尖实验室的检测结果，白纸黑字的照片都发了过去，为什么王永谦还会是这样的态度？</P>
真的，也就是上级部门领导，而且刚刚才被打过一次脸，不然早吵起来了。</P>
书记敲了敲桌子：“我的意见是别管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P>
院长叹了口气：“万一呢？”</P>
要只是王永谦还好说，关键是他身后站着国内鉴定界最权威、最顶尖的顾问组，这才是王处长最大的底气。</P>
换种说法：顾问们全都认定，地图有问题。</P>
反过来再说，既便是他们走了眼，也要考虑一下上级部门，以及这么多的业界老前辈的感受。</P>
所以，事情不能做的太绝……</P>
“谨慎无大错！”院长想了想，“左右不过多打一个电话。”</P>
书记强横的一挥手：“你拨通，我来说……”</P>
……</P>
询问室，李定安左顾右盼，瞅瞅这，看看那，最后还摸了摸扶手。</P>
不知审过多少嫌疑人，副队长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差点没崩住：“怎么，李老师想试试钢椅坐着舒不舒服？”</P>
李定安没说话，竖了个大拇指，意思是还是你懂我！</P>
公安局他进过好几回，而且是换着地儿的进：先是京城，之后是沪上，这次就成了沈阳。但审讯室还真就没进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