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黛州风雨也欲来

“小悠……”寒竹宛如惊醒一般,忽然转身指着暴风川说:“小悠还在里面!她让我绕过风暴川来此等候,她却被魅族人丢了进去!只给了一根绳子,若她愿意给还愿,拽一拽绳子,就会有人去救她,可她……进了暴风川就把绳子给扔了!”

“她在暴风川……”秦愚脑子里嗡的一声断了弦,他看着暴风川,那黄沙弥漫狂风怒号的暴风川,愣了半天都无法回魂。那可是暴风川,凡人进去无一生还,那是神魔皆惧的人间地狱。

“求施主救救她,求施主救救她……她说只有你能救她……她只信您了……”

寒竹在秦愚的脚边磕头,青君劝秦愚一定要三思,而秦愚却冷言:“我被魅族王骗去,她又是被谁骗去的?他的儿子吗?信我,我就要救她吗?”

“无论在缥缈地时处境如何艰难,小悠都相信施主会去救她,求求施主大慈大悲,佛祖菩萨会保佑您的……”寒竹拽着秦愚的衣边,苦苦的哀求,泪水在脸颊上纵横滚落,倘若她寒竹有力,她又怎会在这里苦等呢?

“你怎么不救?”

寒竹没有回答,只是无望的低下了头:“我不能死在里面,我得等人来救她。我也死了,就更没有人救她了。”她无望的望着暴风川:“施主若不去,那寒竹就去了,世上除了施主,小悠只有贫尼了。”

“那可是苦海女,我当然会救。”秦愚迟疑片刻,再次燃起坚毅的目光,好似想起什么诺言隐誓一般,朝前走了两步,就被牧昀和青君拉着了。

“五郎三思,如果没了性命,什么大业都是空谈!”

“是啊!”牧昀也接青君的话:“值吗?纵使是苦海女,五郎的性命更大啊!”

秦愚望着前面那根本辨不清方向看不到道路的地方,苦笑着说:“那我奔走千里意义何在?倘若我此生都颠沛流离,若我没有结果,意义何在?”

“难不成,五郎真对她动心?”

秦愚听到青君的话,回头望着她:“她不和我一样吗?遭人抛弃,受人背叛,却唯人信任。她可没有错,错的是把她抛弃的人。”

秦愚又怎么能抛弃和自己一样的人呢?

无忧能信一个只在梦里出现的人,或许她在搪塞想和自己去赴死的寒竹,或许她真的期待秦愚出现。

无论如何,秦愚是在做自己的选择,他要把无忧从暴风川带出来。

“五郎救是菩萨心肠,不救更是理所应当,这可是人间地狱,您怎么抵挡得住啊!”

“青君……”秦愚制止了还要再拦自己的青君,而后没有再说话。

他既然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不辜负无忧,便不会改弦易辙,就宛若当初选择卿门道一般。

为了自己的私念也好,为了苦海女也罢,他要走这一遭暴风川。

可无忧为何会在暴风川呢?

拿到通关文牒这种事,在降寒那里易如反掌,更何况他是个魅族人,根本不需要通关文牒,他也只是帮其他三人进入缥缈地罢了。

从南川望楼到缥缈地的路并不好走,一会儿荒芜,一会儿又是绿洲,地质气候虚无缥缈变化莫测。

而缥缈地却是一片水天之地,走过国门城墙,无忧就能看见到处可见的溪水泉流,森林灌木,云连着雾,雾连着水,好似人间仙境,地上天穹。

缥缈地国都为黛州,名字取的好听,地方也是好地方。

只是无忧也发现了,缥缈地没有连成一片的平原来播种粮食,也没有能自北到南四通八达的航路,陆路连着水路,水路拐进山路里,虽然地质复杂,谋生之道繁乱,富裕之人不少,可怎么也改变不了,缥缈地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穷山恶水之处,贫瘠坎坷,复杂多变。

和冬地一样,想要争大津地盘无外乎此,冬地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宛若苦难的人生一般,看不到尽头。

到达黛州之后,无忧就问降寒,他那位妹妹如今病情。

而降寒却先安置好了无忧他们的住所,就在黛州的一家极其典雅幽静的客栈中。

面对无忧的问题,降寒皆不回答,还找来向导,让其带着三个人好好转转。

无忧觉得降寒态度奇怪,倒不像在无涯大陆上那样归心似箭。她跟着降寒下了楼,碰巧见到降寒在客栈门口会友。

降寒给无忧介绍说,这是缥缈地机要堂堂卿之女,汪陈。

“原来这就是降寒哥哥说的新朋友啊。”汪陈笑眼盈盈的望着无忧,手却挎着降寒的臂弯,降寒眼疾手快撒开了她,无奈的朝无忧挤了个笑容。

无忧看得出两个人的关系不简单,却也没有多问,只是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能从童年说到弱冠,朋友?

鬼才会信他们两个是朋友。

“机要堂堂卿?”十三听到无忧复述的情况后,不由得蹙眉:“那降寒的身份又是什么,他总是藏着掖着,能认识堂卿之女,又从小玩到大,怎么可能……”

无忧也有一样的疑虑,她再三追问降寒,何时去看望他妹妹,降寒最后松口,也是说等他安顿好其他事,最早是后天。

可降寒,还要安顿什么呢?

无忧就坐在客栈里等着,她心里慌得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陷阱,圈套?

她只能想出坏的东西,却想不出好的东西。

或许无忧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十三每日都在客栈旁边转悠,发现了不少于二十个细探,这里人多嘈杂,环境极乱,根本也不是能脱身的地方。

后来无忧等了足足三日,才又一次见到降寒。

无忧质问他为何不让她去见他的妹妹,降寒说这两日他妹妹病情反复,刚刚稳定下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十三站在无忧身前,抱着怀里的剑,竖起眉毛直接问出心里话。

降寒见十三这样,就知道如果不是发现了什么,肯定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因此,降寒只好说实话。

他说他其实是魅族的储王,十几年前,魅族王诱骗来了大津皇子秦愚,本来要与大津谈判,要南方城池,哪怕是南方贫瘠的平原,也好过缥缈地。

但大津皇帝并不松口,望楼领帅甚至派暗探细作抓住了郡主,魅族王恼羞成怒抛弃郡主,将秦愚扔进了沧海,而领帅也捅了他妹妹一刀,那一刀伤及心肺,降寒跑进战场将她救出来,原先用药吊着,还能如同一个纸人一样活动说话,可近几年病情恶化,直接躺在床上没有再起来过,也没有再睁开过眼睛。

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可我听说,魅族王向来爱子,怎么会抛弃郡主?”十三眯着眼睛,逼问降寒。

无忧又转头问十三,问他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十三没有答话,无忧也没有再追问。如今纠结这样的事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能猜到降寒带她来到缥缈地的目的了,只是她还没有想通,降寒为什么会这么早就知道她是苦海女了。

救他妹妹,或许就是降寒的妹妹。

一个在两国纷争中沦为牺牲品的郡主,她若没有降寒,是不是已经香消玉殒了?

无忧无奈的摇了摇头,到现在的地步,她怎么再去同情别人?

第二日清晨,一夜没怎么睡的无忧,等来了降寒的马车。他要带无忧进黛源宫。

无忧看了一眼寒竹,选择让寒竹留在客栈,她让十三和自己去了龙潭虎穴。

路上她倚靠在马车窗棂上,望着黛州街道上的民风民俗,来往人群,失落的言:“我还没见识见识黛州。”

“黛州,你想去哪?”

“缥缈地的绝情湖,书上说那里的湖水有七个颜色,水下是白色的沙子,岸边是白玉的怪石和红色的赤夜昙花,能在夜晚开出如同人血一样红的昙花,日出就凋落。”

“离开了黛源宫就去看。”

无忧听到十三的回答,则坐直了身子,看着十三。(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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