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身型像是个女人,周纯嘉放轻脚步跟了过去,这才发现那人是相府的大小姐池海蝶。
“夜色已深,不知大小姐要去何处啊?”
周纯嘉故意放高了声音,朝着池海蝶走了过去。
闻声池海蝶吓了一机灵,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猛然转过了身。
见身后走来的周纯嘉,她肩膀一颤,挤着笑容牵强道:“啊……是周公子啊,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周纯嘉看了看四周,指着后院明知故问道:“难道大小姐也住在这后院?”
“不是!我怎么可能住在这种地方呢……”池海蝶慌慌张张的笑道。
周纯嘉眼神一亮,点头道:“既然如此,大小姐继续吧,在下告退。”
说罢,他朝着池海蝶点了下头,便回了客房。
池海蝶长舒了口气,瞥了一眼后院,直接奔向了晚荼荼的正院。
到了晚荼荼的房前,池海蝶看了看房里的烛光,于是轻轻地扣了下门环。
随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隙。
池海蝶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后,反身将门关紧。
“蝶儿?”晚荼荼见了池海蝶一怔。
池海蝶神情严肃地走走至桌前,坐了下来。
“娘”
“这么晚了,怎么还未休息?”晚荼荼担心道。
池海蝶摇了摇头。
“您被禁了足,这几日的事应该还未有耳闻罢?”
晚荼荼神色忽然紧张了不少,她虽然禁足,但是通过下人的传言,她多少了解一二。
只不过对事情的认知,仅仅局限于大致。
“你是说你爹给池星鸢纳亲一事,还是那死丫头打人被禁足的事情?”
池海蝶叹气道:“若是因纳亲打人被禁足,女儿到也不至于深夜来此。”
“那是何事?”
池海蝶思索了一番。
过了半晌才开口问道:“娘可知道周纯嘉周公子?”
晚荼荼神色一怔,周纯嘉?
“你询问此人作甚?”
“倒也不是询问,女儿对他还是知晓一二的。”
池海蝶见晚荼荼神色如此,再加上自己先前对周纯嘉的认知,心里愈发没底。
“此人现在就住在咱们府上。”
闻言,晚荼荼大惊,站起来道:“什么?!他怎么会在咱们府上?!”
池海蝶扶着晚荼荼坐下,无奈道:“原本池星鸢因在府前打人,所有人都不敢上门提亲,父亲因此关她禁闭,女儿以为她就此便会一落千丈,远无出头之日了,可是谁能想到半路杀出来个周纯嘉!”
“你的意思是……”
“没错!这个周公子今日一早贸然来访,带了无数奇珍异宝为聘礼,非要娶池星鸢那祸星!被池星鸢恶语相向果断拒绝后竟丝毫未怒,反倒受了父亲的应允住在了府上,说宁愿等到池星鸢甘心嫁给他为止。”
说着,池海蝶眼神愈发恶狠,她攥着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
听了池海蝶的话,晚荼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周纯嘉那般富家公子多少名门世家都高攀不上,怎么会如此突然的来相府娶一个泼辣的庶女?
依着池海蝶所说,池星鸢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周纯嘉,那便证明两人根本不认识,回想过去,他们两个似乎也从未有过交集。
况且几年前,周纯嘉便已经云游四海离开了京城,可如今回了京城也就罢了,如此做是为何?
“那人当真是传言中的周公子?没有看错?”
晚荼荼还是有些难以相信,她抓着池海蝶的手,不由得质疑道。
“没有,绝对没有,周公子那出了名的样貌放眼南茶国又有几人?女儿怎么会认错呢?”
晚荼荼心一沉,神色瞬间暗了下来。
以周家在南茶国的地位和势力,对他们来说连皇室都不足为惧。
眼下池星鸢回拒不嫁还好,若是日后她真的应了周纯嘉嫁入了周家,回来找她们母女算旧账,那可如何是好?
“不可,万万不可……”晚荼荼越想越怕,摇头道:“绝对不能让她嫁入周家!无论如何都要阻拦她!”
池海蝶蹙眉,神色黯然道:“可是母亲,如今父亲对这门亲事甚是满意,周公子愿娶她,父亲也愿意将她嫁给周公子,我们该如何暗中操作呢?”
晚荼荼思索许久,忽然冷冷一笑,眼神犀利道:“我们自然是阻碍不了,也不便插手。”
“可是母亲……”
“眼下,南茶国追捧爱慕周纯嘉的富家小姐十有八九,有的几近疯狂。你说若是她们知道了自己倾心已久的男人,如今上门提亲要去别的女人,会作何反应便不言而喻了吧……”
晚荼荼的笑容愈发诡异,听言,池海蝶会意一笑,缓缓开口道:“母亲的意思是,我们只需要将消息散播出去,然后在一旁静静地看戏便可?”
“没错……”
池海蝶笑容也愈发狰狞,不由得已经开始幻想起了池星鸢被围攻的样子。
另一边。
周纯嘉回了客房,点亮了烛火过后,轻轻地推开了窗户。
顺着窗户洒进来的冷冷月光和烛光交融,轻柔的映照在周纯嘉那张精致无暇的脸颊上。
他静静地站在窗边,看似赏着月亮,但又像是在等什么。
果不其然,过了不一会儿。一只脚上绑着金色丝带的信鸽飞进了院子,稳稳地落在了窗户旁。
周纯嘉看着手边的信鸽,放下手中的折扇,伸手摘下了鸽子腿上的信囊。
他不紧不慢的拆开信囊,拿出了里面的宣纸卷。
上边写着:酉时三刻,摄政王来访。
虽在意料之中,但没想到段沉可竟没能耐得住性子,直接去了府上。
周纯嘉唇角一扬,指尖夹着字条伸手递到了烛火旁。
“段沉可,你说若是我娶了你心仪的女人,会怎样?”
他指尖夹着字条,递到烛火旁静静地等待着纸被烧成灰烬。
起初,周纯嘉不解,段沉可堂堂南茶国摄政王,竟会喜欢池星鸢这般女子,脾气秉性爆裂不说,一点儿女子的娇柔劲儿都没有。
可现在,自己竟也对池星鸢好奇了起来。
说不出这女子有何特别之处,但又觉得哪里都很特别。
次日一早。
池星鸢梳洗过后,心想今日无课不需要去学府,便想着去哪里逛逛。
正琢磨去哪儿好时,忽然想起了昨日在蓝词蔓舍遇见的男艺。
“也不知道柳卿的伤如何了……”
池星鸢起身,若有所思的在房间里找着什么。
锦钗端着早膳进来,唤了她许久都没见她理会。
见池星鸢手边那些瓶瓶罐罐,锦钗不解道:“小姐?您在找什么啊,不如先用早膳,奴婢帮您找?”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池星鸢敷衍的回了两句,又一码心思的在这一堆罐子里翻找着。
过了好半晌,终于,池星鸢找到了自己要找的药,满意的将那几个药瓶踹在了袖口。
“小姐,您找药做什么啊,是哪里受伤了吗?”
锦钗赶忙凑过来,扒着池星鸢的衣袖四处检查着。
池星鸢摸了摸锦钗的头,笑道:“我没事儿……”
锦钗松开了池星鸢,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姐快用早膳吧,一会儿该凉了。”
池星鸢摸了摸不怎么饿的肚子,想了想道:“你先吃吧,我不怎么饿…”
说罢,就急急忙忙的朝着门外走去。
锦钗一愣,赶忙问道:“小姐!您去哪儿啊?”
池星鸢也没琢磨,脱口而出应了句:“蓝词蔓舍!”
蓝词蔓舍?
锦钗挠了挠头,想着想着顿时大惊失色,立马追了出去。
没等池星鸢走出后院,就被锦钗拉住了。
“小姐您方才说去哪儿?!”
池星鸢一怔,漫不经心地说道:“蓝词蔓……”
不等池星鸢说完,锦钗赶忙将手指抵在了池星鸢的唇上。
“说不得说不得!小姐您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锦钗紧张的四处看了看,生怕被别人听见。
瞧着锦钗如此紧张,池星鸢才意识到蓝词蔓舍是个风流之地,从她嘴里说的如此随意实在是不妥。
池星鸢一顿,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有一个朋友在那里,他受伤了我去给他送药。”
“朋友?小姐怎么会有那里的朋友啊…”
锦钗一脸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池星鸢。
此刻,她满脑子都是一个未婚的相府小姐,在蓝词蔓舍嬉闹的场面。
“使不得使不得!”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慌慌张张的攥着池星鸢的手喊道。
什么使不得啊…
池星鸢瞧着锦钗这般反常,不禁吞了吞口水。
一大早起来就去蓝词蔓舍那种地方,若是被人瞧见了定是有说不完的闲话。
光明正大的进肯定是不行,就算是走后门也不合适。
她想了想那日给柳卿的药应该还够,而且眼下天色尚早,倒不如夜深时刻再去。
“回房回房,我还是先用早膳吧…”
池星鸢牵强一笑,赶忙进了房间。
进屋后,池星鸢在一旁吃,锦钗则站在一旁看,眼神怪异的一直打量着池星鸢。
过了好一会儿,池星鸢终于忍不住了,便放下碗筷道:“锦钗啊,你看的我都吃不下饭了…在看什么啊…”
锦钗一愣,匆忙低头跪了下来。
“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奴婢不该……”
“啧,说了多少次了别动不动就跪,我的话全当耳旁风了吗?”
池星鸢叹了口气,伸手将锦钗拉了起来。
“奴婢知错,还请小姐责罚…”
“责罚?那本小姐就罚你三天不准吃饭如何?”
锦钗瞳孔一缩,吞吐道:“三……三天?”
池星鸢瞟了一眼锦钗,不紧不慢道:“怎么嫌少啊?”
“奴婢不敢!”
“哎呀逗你的,最烦的便是责罚了……既然白天不便,那便天黑再去吧,今夜亥守好后院,别让人发现我出去了…”
锦钗点了点头:“是!”
池星鸢长吁了一口气,无奈的又嘱咐道:“平日瞧见了那周公子,记得绕路走,少同那神经病讲话…”
“可是小姐,奴婢觉得那周公子人其实还不错啊……”
瞧着锦钗那泛红的脸颊,池星鸢不仅摇了摇头。
“你这小妮子,可别以貌取人,瞧他跟个人似的,谁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一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慌慌张张的脚步声。
池星鸢眉头一皱,抬头看向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