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两位香客后，前一秒还在贡品台上优哉游哉的山神，下一秒就跪倒在地，对着羽老和铁石一个劲的磕头。
此情此景让人看了很有熟悉的感觉，但是场景却是大变样。
铁石是那种憎恶分明的人，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此时他是眼角都容不下这尊没有骨气的山神，要不是有言在先早就出刀将这山神给宰了。
“哟，山神，你这是作何？哪有山神给香客磕头的道理，快起来吧。”羽老还是那副乐呵乐呵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现在的气氛很是诡谲。
眼角浮现一丝黑气的山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知道不停的磕头，他此刻可谓是把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一不留神小命就没了。
见到劝解无用，羽老便没有再多说，和铁石一起向前，将手中的香插在了香炉之中。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香火的力量对于山水神祇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补品，要不是香火不足山神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人族气数已尽，你为何还要选择站人族这边？”上完香的铁石浑身都不自在，这是他头一回做这种事情。
羽老笑而不语，指了指头顶，又用脚尖点了点地面。
询问无果的铁石瞟了一眼跪在地上如同死狗的山神，他嗤笑一声，便没了待下去的兴致。
反而是羽老蹲下身子，一个劲磕头的山神这才停下来，低眉顺眼地与羽老对上了视线。
“我且问你，我的徒儿在黑风洞中的表现如何？”羽老拍了拍山神的肩，吓得山神瞬身颤抖，就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传说修真界或者武者大能者，都具备一定的推演能力，他们能算出天机从而避祸求福。山神自然是知晓这么一说的，而羽老专门问这个问题，其中的韵味就有些耐人寻味。
山神咽了一口唾沫，缓缓开口道：“大仙，你的徒弟英勇无比，在黑风洞中抢救人族，大杀四方，实属人中豪杰！”
一连串的都是毫无营养的马屁话，这让羽老有些不爽，他掏了掏耳朵，嚷嚷道：“少他妈跟老子放屁了，我告诉你啊，我现在虽然不能推演天机，但是我好歹知道你说的这些话那些是真的那些事假的。”
如此一来，山神心中的疑惑虽不断加大，但只有如实将陈叶在黑风洞内的表现给羽老复述了一边。
听完之后羽老是频频点头，而铁石却默默地摇了摇头，开口道：“婆婆妈妈的，回来之后我得好好教一教他了。”
事情就到此为止，羽老知道了他想要的消息后从拍拍屁股就站了起来，跟着铁石一同走出了山神庙。
看着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山神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居然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喊道：“大仙...”
山神想说的话有许多，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全都卡在了喉咙眼哪里。
羽老也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幽幽说道：“我们只是来上香而已。”
扑通，山神再次跪倒在地，眼里不知何时含满了泪水。
这个上任前就活了半百，上任后又活了数百年的山神在此刻哭得却像一个刚满月的孩子一般。
香炉里有着厚厚一层的灰尘，羽老和铁石上的那两柱香每燃烧一小部分就会向下掉下来一撮金粉。这便是世间最值钱的龙头香，一炷香的上千柱香，无论是价格还是对山水神祇的好处。
可惜这种东西，山神是无福消受了。缓缓抬头的山神伸出手来，将手指插入了自己的眉心之中，随后他的金身便寸寸崩碎开来。
黑气散尽，留下了金光闪闪的一地碎片，这些碎片并没有停留在山神庙内，而是飘飘然向了远方。
恐怕这就是此地山神一辈子唯一做的一件好事，他自毁金身，用于修补这么多年来群山山根气运的流逝，就连黑风洞的动静都因他此举而平息，至此黑风洞各个出口都被堵死，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厮杀场地。
不远处，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的羽老微微一笑，他似乎又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旁边的铁石则是很不屑，开口道：“还不是你一刀斩断了群山，心里存有一些愧疚。”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难道不是一桩美谈吗？”羽老笑着开口，并未否认铁石所说的话。
佛门吗？铁石眼神里闪过回忆时的迷茫，两人就此沉默不言。
土地爷将消散于天地间不久，许多穿着轻便的甲士便已经包围了土地庙。
他们一个个呼吸平稳，用黑色面巾遮挡面容，腰间悬挂有一张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端端正正的‘周’字。
这就是大周专负责管理山水神祇的机构，若非官位极高且与这方面有所涉及，否则无论是权贵还是当官的都不会知晓这一机构。
在群山崩塌之后，朝廷立马派人调查此事，大周境内的每一位山水神祇都会记录在案，入魔这种大事一旦发生，朝廷那边第一时间就会知晓，所以这就是他们现在一个个如临大敌的原因。
为首那人剑眉星目，目光很是凌厉，观察片刻后，便下达了围剿此处土地爷的命令。
持剑在手的他将会在入魔的山水神祇暴走的一瞬间了解这一切，布下天罗地网，众甲士顷刻间便以此人为首冲入了土地庙之中。
哪知这么多人爆发出来的强大气势，直接将这小小土地庙给掀飞了屋顶。
进入后的众甲士面面相觑，没有想象中的恶战，此处土地爷的泥塑金身早已崩坏，跟别提那生死道消的土地爷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周宇，他拈起一片泥塑碎片，放在自己手心细细观察，确认了并无残存的魔气。
“此处土地爷虽入魔，却自愿破碎金身修补山根，功过参半，回去之后再下定夺。”周宇开口时，便有一个甲士掏出文书在上面记录下了他的言语。
言毕，周宇手指掐诀施展了一门秘术，这时竟然有一面铜镜从破碎的泥塑金身之中缓缓飘出，落在了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