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记起自己是谁了。
他出生在齐鲁大地的一个海洋城市,和世界上大多数人一样,父母都是普通人,父亲年轻时做过海员,后面和母亲捕鱼,虽说辛苦生活倒也和美。以至于到现在他回忆起父母亲的模样都是满含热泪。
他的童年是在海边摸鱼抓虾逮螃蟹,各种疯各种玩。小孩子所能犯的错,他都没有落下,偷邻居大婶的鸡,被狗追了几条街,什么都没摸到反倒是被狗撵的够呛,他甚至能想到当时邻居胖孩子灿烂的笑脸;也曾玩弹弓打碎过村里的玻璃,被老爹带着去道歉,还记得挨了几脚;在学校打架被叫家长,学习上不去叫家长,初中学抽烟被校长堵在厕所,等等这些都历历在目。
等稍长大点就要学着帮父母亲捕鱼,天天跟鱼虾打交道,吃也是那小一点的鱼虾贝类,所以烦透了海洋,考大学去了成都。
大二他刚开始学会放飞自我,形骸放浪;学着宿舍的哥们去追那个他喜欢的女孩,在他死不要脸加死缠烂打的无穷攻势下,他终于牵手了那个梦牵魂绕的她。
毕业了那女孩想留在成都,她的家就在成都,她对他说:我们还年轻,我们要大胆的追求我们的梦,我们一起奋斗。他们欢呼呐喊,以梦为马一路向前。
然而现实生活总是给那些将生命所有热情都献给梦想的年轻人重重一击,告诉他们你丫还是嫩。他连续被几个公司辞退,各种理由都有。他似乎有点找不到生活的重心了,每天都浑浑噩噩混日子。
被现实打败的情侣,从无话不说变成无话可说。他们之间的所有美好被无休止的争吵击得粉碎。
那一天,她对他说:我以为我们可以走到最后的,我以为你还在意我对你的期待。她简单的甚至是有些快速的收拾好东西搬出了那个他所认为的家。
他想着在努力下看看,工作依然一地鸡毛。
当他决定离开成都的时候,父母给他来电,家里拆迁了,不但补了一大笔钱,还有几套房子。
也许是他换了太多的工作,对什么都了解一点,他试着去投资,命好,几个小事业都有所收获,一时之间他也算同学里面的佼佼者,但似乎她并不在意。那时候他在思考:我不是应该在她面前好好的装个B吗,怎么会在意她在不在意。他不理解,也没有时间去理解,他已经被花天酒地埋没了。
人生的大喜大悲来的猝不及防;父母自驾游,被疲劳驾驶的运输车追尾,父母双亡。
他是独生子,那一天他第一次体会自己孓然一身的站在天地间,无边的孤寂将他包围。那一刻他特别思念那个她,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醉生梦死,用酒精麻醉自己,无休止的麻醉自己。长期日夜颠倒,大量饮酒,身体在即将迈入28岁的时候终于出了问题。
癌症,晚期!
他绝望了,回首以往竟然连个朋友都没有,真是悲哀。
他想尽所有办法,走遍了各个医院都没有那个医生能让他活过30岁。
他花重金买了急冻仓,他期待有一天癌症被攻克,自己能醒来;并购买了所有的附加服务,其中就包括将自己的意识上传至电脑或人工智能。在他那个时间节点,人们相信人的意识会在虚拟网络上获得重生。
两年时间他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和随时会来的呕吐感,开始读书,疯狂的读书,各工种专业的,未来科研的,人工智能的等等所有书籍,甚至为了自保学习击技,为了自己能在重生的时候,自己依然是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或者说是能活下去的人。
最后他还是给她打了电话,她送他去了急冻仓,并与他挥手告别。
这时他热泪盈眶,他记得父母的样子,记得母亲的每一道皱纹,记得父亲手上的所有伤疤,记得父母的微笑,就是记不起他们的名字;“我真特么是个畜生。”
他记得上辈子自己的欠揍的样子,记得自己被孤单包围的无助,记得自己绝望的如一潭死水,记得自己经历的所有喜乐美好,也记得自己所经历的痛苦,他还是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这时候要是有一根烟多好。
他倒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他记起了那个她的名字:杨晴。
“我以为你会在意我的期待。”这句话她眼里应该很失望吧,以至于我现在想起来,都能感觉到在这平淡的音色里压抑了多少悲伤和失望。
“仔细想来我还真不是什么好人,没为本家留后,没有在有生之年多陪伴父母,也没有让那个期待看起来更美好一点,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是了,这是个悲伤的故事,那么我到底是谁?
这特么才是个悲伤的故事,老子不记得自己是谁,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
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