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那些痕迹是萧锐犯浑做出的混账事后,第二天再看到他跟在林语身后出现,阿泽面无表情地走到水吧,找出那个最大的用来装柠檬水的玻璃瓶放在手边,准备萧锐进门就用上。
不管后面会被怎么报复折腾,都不想让萧锐再靠近他的林语哥半步。
哪知念头才冒出,就被安任给打了回去。
“消停点吧......”安任冲阿泽摇头,“你语哥已经够烦心的了,别给他惹事。”
见阿泽还在咬牙,安任干脆给他一个爆栗,道,“...真要动手也轮不到你啊。”
......细胳膊细腿的,关柒一只手就能拧断。
阿泽嘟囔:就算那样,也不能让姓萧的再欺负语哥。
不过萧锐没给阿泽机会发挥,目送林语走进店门,在喷泉那边低着头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安任瞅着他即便是被保镖环绕也透着明显失落感的高挺背影,忍不住挑了挑眉。
林语直接上二楼,不在大厅停留,因楼下整排格窗太通透,他走到哪里萧锐的目光就跟到哪里,他早就被盯麻木,可以权当萧锐不存在,但店里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看到难免好奇张望,说没影响那不可能。
收到安任发来的提醒萧锐已经离开的信息,林语垂下眼睫,给安任回复了一个“嗯”,身侧百叶窗没有完全紧闭,扭头就可以从叶缝间看到广场上的人,他微微倾身,“唰”地一下将叶片全部拉下放平,将外界一切隔绝,眼不见为净。
阿泽上来送咖啡,想着安任的叮嘱,硬生生憋着啥也不敢问,默默将咖啡放到林语手边便退出,关门前看了看里面那个坐得十分挺拔沉静,但在一旁窗户透进的微光衬托下却显得无比孤独清瘦的身影,心疼得要命,磨着牙把萧锐两个字翻来覆去地嚼了个碎。
休憩室里一片静谧,整个下午安任和阿泽都没有上来过,也没有任何打探的意思,这让林语心生由衷感激,因有些事不是不能跟好友提及,只是身体上的不适虽已消失,那股以前从未有过的负面情绪却依旧沉沉郁郁,压得心口发闷,不想找人倾诉,只想自个儿待着独自消化。
店里的事情不多,没多久就处理完了,关掉查询资料的网页后,林语拿过手机,无视上面萧锐发来的近百条未读信息,慢慢搜找出当初来D市时帮忙租房的那个业务员的号码,沉默地看了几秒,轻轻按下。
弯弯绕绕,终究转回原点,再怎么不想面对也得面对,否则根本抽离不出这糟糕的现状。
业务小哥三秒就接通电话,不但记得他是谁,语气还惊喜又兴奋,听完林语的要求,拍着胸口大力保证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帮他搞定新住处,林语原本有些紧绷的思绪忽地松开,低低说了声谢谢。
离开时萧锐出现,只带了关柒,今天没再下雨,但天色依旧暗得像罩了张灰网,愈发衬得他神情惨淡晦暗,林语从他身边经过,平静无比,就像经过广场上任何一个陌生人身边一样,萧锐艰难地控制着自己在原地等了几秒,然后才跟上去。
坐地铁,过公园,进小区......林语身后就这么一直缀着两个大活人,狗皮膏药般甩都甩不掉,到了楼下,萧锐实在忍不住,几步上前挡在单元门口,微微低头看着林语,声音暗哑,带着浓浓的哀求意味,“...我们能不能谈谈?.....”
林语淡淡扫他一眼,置若罔闻,侧身穿过旁边还剩下一点空间的门缝。
熟悉好闻的幽淡味道钻进鼻腔,萧锐骨髓深处瞬间蹿起电流般的战栗,视线不由自主定在林语漆黑发梢下显得格外白皙修长的侧颈上,但林语一抬眼,他马上反应过来,触电般骤然收回手。
林语提步上楼,完全无视身后满脸懊悔沮丧的人,萧锐要跟着还是不跟,对他而言都没什么所谓,到了家门口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屋,反手一甩,便将牢牢盯视着自己,但因从背后照射过来的灯光过于暗淡,气息显得十分阴霾的萧锐关在门外。
暮色中一盏盏灯火相继亮起,楼下厨房飘出的饭菜香味渲染出一片人烟活气,林语换好衣服喂完暖暖,打开冰箱看了看,好几天没去市场,里面只剩半盒鸡蛋一把青菜还有几个香梨,心绪疲惫不想做饭,摸出三个鸡蛋放进煮蛋器按下开关,然后洗了个梨子拿在手里慢慢啃,打算就这么解决晚餐。
不过还没等他的鸡蛋煮好,门铃就响了起来,从猫眼看到外面人是谁后,林语深深叹了口气,将门打开。
两个手里捧着食盒的女佣站在门口,满脸都是怯意,看到林语开门,赶紧向他屈膝行礼,林语冲两人摇摇头,温声道,“...拿回去吧,我自己会做饭,也麻烦跟陈姨说一声,以后都别给我送东西了,我真的不需要......”
两个女佣是老宅里少有的能近身伺候萧锐的人,因知情识趣进退有度,林语在那边住宿时她俩也都能进主楼照顾,是以对林语的性子算得上熟悉,昨日两人就来送过一次东西,被林语拒绝,那些美味餐点放在门口整整一晚都没动过,现在又被拒绝,不由地在心里暗暗叫苦。
林语也不想为难她们,拿出电话给陈姨打过去,那头陈姨的声音温和无比,但林语依旧微笑摇头,女佣悄悄看他,发现那其实不是微笑,而更接近一种形容不出的无奈苦笑。
但他的声音又是那么好听,轻缓悦耳,透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坚定,身形被屋子里温黄的灯光打得像是镀了层柔光,超级好看。
听到他对陈姨说出的话,两个女佣对视一眼,表情都失望极了,提着东西离开时,一边跟在拐角站着不动发呆姿态如同一具雕塑的萧锐躬身,一边忍不住腹诽自家主子:林老师脾气多好啊,少爷怎么就把人家给气成这样了呢?
又忍不住悄悄回头,正好看到走廊那头的林语脸往这边侧了侧,嘴角似乎微微抿了一下,但还来不及细看,他就转身进屋,接着门锁咔哒一声被合上了。
*****
此后几天都是一样,林语在店里说话做事神色语气一切如常,对待任何人都风度十足,礼貌周全,但只要萧锐一出现,眼底立马就沉如寒潭,任萧锐如何小心如何讨好,脸色都冰凉坚硬似被冰雪覆过的瓷器一般,别说是松口回应了,就连眼神也懒得给一个。
于是萧锐那股势在必得的狠劲儿慢慢被心慌替代,脸色愈来愈暗,只觉跟林语间的裂隙之深,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身边人潮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他却有种在无底深渊不断下坠,抓不到任何救命绳索的错觉。
但要让他放弃,那又绝对不可能,无论如何都要得到。
哪怕林语并不情愿,哪怕他对自己看不着听不见,哪怕他今后再也不会对自己轻弯眉睫露出春风笑意。
*****
受厄尔尼诺现象影响,最近气温一下子上升许多,烈阳高照,盛夏的感觉又开始,大概是店里的空调开得过低,林语一进门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阿泽赶紧去把温度调高两度。
今天萧锐没来,阿泽暗暗撇嘴。
看到萧锐对林语死缠烂打他很不爽,但缠了几天就放弃他更加不爽,只觉萧锐耐性不过如此,就凭这样也想林语哥原谅他?真是做梦......
上到二楼去偷瞧,见林语正与几个购买古籍的客人聊书,口角微翘言笑晏晏,仿佛萧锐来与不来他根本不知道,知道了也毫不在意。
阿泽深沉摇头:哼,那家伙没戏了。
跟安任聊到这个时安任用看孩子般的眼神看着他,“...你啊....还是太嫩......”
阿泽惊愕:什么意思?
安任摇头一叹,懒得跟个没开窍的孩子讲解人类情感之复杂与纠结。
下午林语收好东西准备离开,安任说自己要过老城区办事,可以顺便送他,林语自然乐得搭好友的车回家。
车子开出车库,后面很快就跟了辆黑色车,安任从后视镜中看了几眼,林语语气神态没有任何异样,只道,“不用理他。”
安任点点头,一脚油门加速往林语家奔去,傍晚车流拥挤,一拐一插就能隔开好几个车位,但黑车跟得死紧,依旧是跟在安任车屁股后面进入林语所住的小区。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萧锐,安任问,“...他这样会影响你休息吗?”
林语摇摇头,安任笑了笑,“那就好。”
萧锐被安任的眼神定在原地,沉默地看着林语往小楼里走,如今林语不接他电话也不回他信息,完全视他为无物,他自知做错事,一切咎由自取,只能一有时间就跟在林语身边,以求林语能给个机会谈一谈,可几日下来一点回应也没有,内心焦躁惶然无处发泄,周身气息压抑得简直人见人怕,若是能凝为实质,估计身边伺候的关柒等人都要被戳成筛子。
不知为何,对上安任凌厉中又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复杂目光时,萧锐心中莫名一震,不自觉就顿住了身形。
林语走进单元门,回头看了看安任,安任笑着冲他摆手,“...上去吧,我这就走。”
“...开车注意安全。”林语笑着叮嘱一句,等安任发动车子往前滑行了才转身上楼,从头到尾也没往萧锐那边看一眼。
进屋后暖暖朝他飞奔过来,满心疲惫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安慰,才刚把暖暖抱起,忽听楼下传来孩童热闹欢呼,“——打架啦打架啦!!这边有人打架!!”
林语的手抖了抖,差点将暖暖扔飞出去。
还没到饭点,不少孩童都在小区中间的儿童天地玩耍,看到小楼这边车道上有人打架,哄一下全围了过来,安任出手毫不留情,抡起手中棒球棍狠狠砸在萧锐的肩膀上,发出一声沉闷声响,接着抬腿一个重踹,将萧锐踹得接连后退了五六步,直撞上后面的车身才站稳。
“疼吗?”安任眯起眼,用棒球棍点了点面前这位挨打挨得一声不吭的萧家少爷,冷冷道,“......林语可比你疼多了。”
萧锐浑身重重一震,眼底悔痛交加。
安任又转头看向一旁身形紧绷的关柒,“...你想上就上,反正今天你家少爷我是揍定了。”
关柒哪里能动,安任从车尾箱抽出棒球棍时,萧锐给他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不许出手”。
想着林语好不容易放下戒备慢慢对这家伙有了好感,可那般珍贵的回应才刚刚冒头就被他生生糟蹋,安任对萧锐真是无语到极点,举起棒子又是狠狠一抽!
因萧锐没反抗,这一棒毫无阻碍地砸在他的左臂上,痛意直冲脑门,萧锐额角瞬间冒出冷汗,但深吸一口气后,他慢慢直起身,看着安任沙哑道,“...你别手软,是我该打。”
原本以为只是小打小闹的场面,没想到却是棒棒砸身拳拳到肉的单方面暴行,小孩们直接看怕了,几个大人也吓一跳,捂着孩子的眼睛往旁边拖,还准备拿出手机要报警,萧锐粗喘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