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盛紧闭着双眼,他的面前漂浮着一个白色光球,其上烟雾缭绕,氤氤氲氲,看起来如仙似幻。
光球上散发的烟气慢慢被安清盛吸入体内,他的气势愈发强大,本就高大壮硕的身躯居然又膨胀了不少。
随着光球慢慢暗淡,飘出的烟气也越来越少,安清盛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有金光闪耀。
“原来这就是化道的感觉,醍醐灌顶的感觉实在太过令人着迷,那位尊上居然可以让人如此领悟天道,他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看来这一步算是赌对了!”
安清盛的脸上有激动欣喜也有着深深的忌惮。
“不管了,先化道再说,如此一来,再加上白若夕这位老牌圣人,我东夏的实力也可以更上一层楼!”他的表情愈发坚定。
随着安清盛话音落下,那光球也终于熄灭,所有白色烟气都进入到他的体内。
就在这时,一道圣洁光芒将安清盛笼罩,随后他的身后上方浮现出一尊宝相庄严的大佛,在金光的映照下,安清盛也如同一尊真佛,看起来神圣慈悲。
这种状态只维持了片刻便又发生了变化。
下一刻,安清盛眼眸中的金光突然化为了暗淡的紫光,只有最深处才有丝丝金色光晕。
那尊大佛的淹没之中突然涌出血红色的泪水。它的表情逐渐扭曲,身上的金光也被脓肿的黑气取代,圣洁庄严的大佛竟然化为了一尊狰狞邪恶的魔物。
佛陀泣血,化身魔罗!
与此同时,安清盛身上的僧衣被恐怖的力量撑爆,而后他那健硕的身体上开始浮现猩红色的魔纹,魔纹如同藤蔓一般爬满安清盛的全身,就连脸上都被魔纹覆盖。
“相由心生,佛魔本是同体,世间万物,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佛为我,魔亦为我,岂可弃佛成魔?又怎能化魔为佛?”
安清盛眼中紫光与金光交替闪烁,他吐出的话语竟然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神圣与邪恶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诡异异常。
“是佛是魔,皆出我心,吾当掌之,化身主宰!魔退!佛现!”安清盛一脸霸道神色发出嘶吼,他双拳紧握在胸前相碰。
一声闷响发出,他的两个拳头之间有金光和紫光碰撞在一起。
安清盛头顶的魔尊面露恐惧,随后一半魔像竟重新化为了大佛模样。
大佛拈花微笑,浑身散发金光。
魔头手持血刃,周围尽是黑气。
一体两面,佛魔共存。
安清盛身上的魔纹也随之变化,血红色的魔纹与金色的佛印同样泾渭分明。
“来吧,化道!”随着安清盛一声大喝,他一手指天,一束紫金光芒冲破殿顶,随之一道巨大金色光柱落下,只是将他笼罩之后,金色光柱也慢慢化为了紫金之色,与安清盛的模样相互映衬。
与此同时,整个金宁城响起了嘹亮的庆贺之声,城中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化道成圣,天地庆音!
只不过为安清盛庆贺的声音似乎与众不同,在圣洁庄严的天地之音中似乎夹杂着些许可怕的哀嚎嘶吼之声,这让听到天地庆音的人们既肃然起敬又心生畏惧。
就在安清盛化道之时,远处天空之上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汐月宗太上长老白若夕。
此时的白若夕一脸怒容,在看到城中的紫金光柱后,这位圣人一脸震惊喃喃自语道:“这是祥瑞之光?怎么会是如此色彩,究竟是何人在金宁城中化道了?”
白若夕想到不久前的一幕,心中不免多了几分不安。
汐月城距离金宁城本就不远,以圣人的速度应该很快就能到达,然而白若夕赶往金宁城时却遇到了阻碍。
半途之中,白若兮突然陷入了幻境之中,就像是凡人所遇鬼打墙般,这位圣人即便是实力大增依旧废了很大功夫才从幻境中脱困而出,一下子就耽误了许久时间。
更让白若夕愤怒的是,她竟然连是何人出手都没有发现,只是找到了一件破碎的法器就再也一无所获,显然是有人算计但一时间又查不出端倪,她只能继续赶路。
当白若兮降临东夏王宫之时,安清盛心有感应,他的化道仍没有结束,但依旧毫不犹豫地起身,随后一飞冲天直奔王宫而去。
白若兮站在镇北宫之外看着满宫缟素,她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见到圣人降临,立刻有人向白孤寒禀报。
白孤寒匆忙从镇北宫独自跑了出来,他涕泪横流,衣着上满是脏乱,看起来颇为狼狈。
“老祖宗,你…来啦,父王…父王他驾崩了…”白孤寒激动说道。
白若夕闻言瞳孔一缩,她虽然已有了些猜测,但真的听到消息还是无比震惊。
沉默片刻后,白若夕冷声说道:“究竟怎么回事?”
“就在早些时候,董川突然发现父王倒在了寝宫之中,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父王已经毫无生机了…”白孤寒悲伤说道。
“就这么简单?”白若夕满脸质疑,显然她并不相信白孤寒的说辞。
“不瞒老祖,虽然御医说父王是死于头疾,但看样子却像是…像是…”白孤寒说到后面面带迟疑神色。
“有快快说,不管什么事都有老祖做主!”白若夕皱眉说道。
白孤寒像是鼓足了勇气说道:“父王像是自裁而亡!”
白若夕闻言脸色愈发难看道:“玄徽何等雄才,又怎会自裁?”
白孤寒微微低下头小声说道:“父王在得知王兄逝世的消息后一直情绪不好,恐怕他是接受不了王兄离去,一时想不开…”
“闭嘴!玄徽即便死了也不是你可以胡乱编排的!带本座去看看他!”白若夕狠狠瞪了白孤寒一眼,她越看这位后辈越是看不上眼。
圣人的要求,白孤寒自然不敢怠慢,二人很快来到了镇北宫内龙塌边上。
东夏王白玄徽此时面无血色的躺在龙床上,如同沉睡一般,从表面上看不到任何伤口。
白若兮看到白玄徽的尸体后脸色愈发难看,她二话不说伸手在尸体上方划过,一道柔和光晕从尸体上扫过。
在场众人包括白孤寒、董川这些逼死白玄徽的参与者都没有出言阻拦。
探查过尸体之后,白若兮有些惊讶也有些难以置信,她像是在自言自语说道:“还真是自裁而亡…玄徽的性子坚毅,即便是丧子之痛也不可能要了他的命,奇怪,其中定有问题!”
白若兮转过身看向在场众人冷声道:“玄徽究竟是怎么死的!”
白孤寒脸上的悲伤之色依旧,他无奈说道:“老祖宗,刚刚所说句句属实,还请明察!”
白若兮冷哼一声说道:“白孤寒,本座且问你,凌霜之色与你可有关系?齐广仁,杀害凌霜的凶手是你不是?”
白孤寒一脸诧异道:“老祖宗这话是何意,我与王兄关系甚好,我害他作甚?”
齐广仁则是一脸惊恐连连摆手道:“百圣在上,小的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能杀人,更何况是杀世子殿下?”
白若夕并没有理会死不承认的二人,她自顾自说道:“今早纪灵儿才告知本座你二人是害死凌霜的真凶,本座这才来兴师问罪,在这紧要关头玄徽却死的如此蹊跷,你二人可能脱得了干系?”
白孤寒焦急说道:“老祖宗,孤寒冤枉啊,灵儿这丫头是跟我有些过节,当日我千不该万不该去强迫于她,是我太心急了,不过她也走了这么久,怎可刚回来就在如此大事上陷害于我!”
“小的更是毫无知情啊,还请白圣明察!”齐广仁吓得腿都在打颤抖,他慌张说道。
“灵儿的一面之词自然不能全信…”白若夕好像相信了白孤寒的说法,不过她突然话锋一转道:“本座自然有手段知晓真相,无论你们二人想遮掩什么都躲不过搜魂之术!”
白孤寒闻言脸色一变,他一脸委屈表情说道:“老祖宗,你居然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孤寒的话…”
齐广仁沉思了片刻随后大义凛然说道:“若能还小的清白,小的愿意搜魂!”
“好,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白若夕不为所动开口说道。
突然整个宫殿闪烁起紫金光芒,一道身影步入宫中,正是安清盛到了。
安清盛在进入镇北宫的瞬间,那道紫金光柱破碎开来,化为了点点星光追随在他的周围,佛魔之相也不复存在,他恢复了本来面貌。
白若兮看向安清盛双眼微眯道:“安清盛,原来今日化道的人是你!”
安清盛笑道:“刚刚在下突感圣人降临,还以为有高手入侵我东夏,这才匆匆赶来,没想到是白圣人!”
白若夕依旧语气冰冷道:“安清盛,你可知晓玄徽过世的消息?”
安清盛瞪大了眼睛激动说道:“什么?陛下驾崩了?什么时候的事,难道真有?”
白若夕没有理会安清盛那震惊的样子,她转身看向白孤寒二人说道:“既然不是敌人,咱们继续吧!”说着她的双手分别闪烁起柔光分别向二人飞去。
白孤寒和齐广仁如同认命了一般,静静等待着光芒没入自己的体内。
安清盛见状大惊失色喊道:“白圣,等等!殿下和广仁有何过错,为何要以秘术搜魂?”
白若夕没有言语,继续施展秘法。
安清盛皱起眉头猛然出手,紫金光芒撞击在两道白光之上,白光轰然破碎。
白若夕大怒道:“安清盛,你这是何意,为何打断本座,难道你也是共犯不成?”
安清盛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光头,随即说道:“百圣莫要乱说,在下都不知晓你们究竟在做什么,陛下初丧,怎可在陛下灵前对殿下出手?”
白若夕冷声道:“现在本座怀疑白孤寒与齐广仁就是杀害玄徽与凌霜的凶手,搜魂之术可以让本座知晓真相,若他们是无辜的也可以还其清白,何乐而不为?”
安清盛却是摇头说道:“不可!白圣,此举万万不可,灵魂何等神秘,即便施展搜魂之术也有失败可能,更何况就算是圣人施展稍有不慎也会伤及灵魂,轻则痴傻重则死亡,作为如今陛下唯一的继承人,殿下不容有失啊!”
齐广仁这时站出来说道:“白圣,国师说得有理,小的愿意独自接受搜魂!”他那视死如归的样子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白若夕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如此也好,待从齐广仁身上查出蛛丝马迹再查白孤寒也不晚!”她说着就又要凝聚那搜魂的白色光团。
安清盛叹了口气说道:“白圣,算了吧,你看广仁的样子就不像奸邪之人,更何况殿下即将继位,为了稳固江山也离不了广仁的力量,何苦冒险自断脊梁呢?”
白若兮恶狠狠注视着安清盛说道:“照你这么说,本座就不该去追查玄徽二人的死因?”
安清盛一脸哀伤地看了白玄徽尸体一眼,他露出不舍表情道:“白圣,在下已经跟了陛下三十余年,我们之间既是君臣也是挚友,他的死我比你更痛心!”
“但逝者已矣,偌大的江山必须要有君王,既然殿下继位已成定局,我们又何必自寻烦恼呢,我也看出来了陛下是自裁而亡,凌霜殿下又是战死于沙场,既然如此哪里还需要探查?”
“你的意思就是说,就算白孤寒二人是凶手,本座也不许追究了吗?”白若兮依旧愤怒说道,但她的表情稍稍缓和。
安清盛郑重说道:“白圣,如今孰是孰非无需探究,我们当以江山社稷为重,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扶持殿下尽快继位稳定局面,以防邻国虎视眈眈!”
他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过今天不幸中的万幸是我已经化道,只要白圣与我同心协力共同辅佐殿下,开疆扩土指日可待!”
白若夕的表情阴晴不定,她虽然脸上已经没有了怒色,不过依然说道:“若是本座执意要搜齐广仁的魂呢?”
安清盛脸色阴沉下来说道:“那就只能得罪白圣了,既然在下已经成圣,绝不允许有人危害东夏朝廷!我想白圣也不愿意看到我摩佛门与汐月宗大动干戈吧…”他说得大义凛然,但威胁之意十足。
新晋圣人向老牌圣人挑衅,往往没有好果子吃,不过安清盛此后会是东夏一大杀器,涉及江山稳定,白若夕不得不慎重。
“孤寒,将你父王的后事办得风风光光的!”白若夕的语气无喜无悲。
白孤寒立刻恭敬说道:“老祖宗放心,孤寒定竭尽所能!”
白若夕的目光扫向安清盛说道:“保护好孤寒,东夏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安清盛立刻说道:“在下分内之事,一定全力以赴!”
白若夕最后看着齐广仁冷哼一声,随后飘然离去。
圣人离去后,镇北宫内再次忙碌起来,白若夕给人的压迫力太强,所有人面对兴师问罪的圣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白若兮飞在空中脸色阴沉地快滴出水来,显然她并没有相信白孤寒个齐广仁是无辜的,只是碍于形势,这位圣人不得不低头。
感应到白若兮已经走远,安清盛继续开始化道,这一次他没有离开王宫,只是找了一处偏僻地方重新静坐下来,紫金之光和古怪的天地庆音一直存在了很久。
金宁城的百姓虽然好奇,但有宵禁所阻,再次出现天地波动的又是东夏王宫,大伙只是在院中张望,很少有人上街寻找。
忙碌到深夜的白孤寒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他瘫坐在床上目光涣散,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位东夏二世子虽然夺得了王位,但前路坎坷,敌我难辨,再加上白玄徽临死前的种种表现都让他感觉沉闷,他突然从怀里取出一物握在手中,脸上更是痛苦莫名。
“父王,你是否早已经料想到了这一天,孩儿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我能赢吗?”白孤寒口中低语,他的眼神迷茫,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骄狂,更没有在齐广仁面前表现的那般不堪。
思虑良久,问题终究没有答案,白孤寒将那物件收好,随后穿着衣服直接躺在了床上,不对时便响起了轻微的呼声。
第二日,君王驾崩和国师成圣的消息传遍整个金宁城,随后向东夏各地传播开去,喜忧参半的消息让百姓们心情复杂,虽有些流言蜚语,不过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谈论这些大事。
几日后便是黄道吉日,白玄徽次子白孤寒继任王位,白若夕、安清盛两大圣人到场庆贺,唯一的世子继位,又有两大圣人支持,东夏局面一下子稳定下来,不管是内外的一些势力都没敢再横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