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远说出他的姘头在桌子下躲着时,褚祯的脸瞬间尴尬爆红,吭哧半天后憋出一句:“……在桌子下面?”“殿下想看?”陆远反问。简轻语闻言吓得都快疯了,立刻掐紧了他的腿。褚祯慌张摆手,甚至因为吃惊往后退了一步:“不不不了……孤对陆大人的私事不感兴趣。”“那就只能请殿下先离开了,她害羞,不敢见人。”陆远说着,对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褚祯干笑一声,忙扭头就走,只是走到门口时又突然停下,一脸为难地回过头来:“陆大人,您的姘……”恕他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字。褚祯清了清嗓子:“桌子下面那位,不是宫里人吧?”“殿下放心,卑职没那么糊涂。”陆远不紧不慢道。褚祯闻言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陆大人有分寸就好。”说罢,他一言难尽地看了安静的桌子一眼,觉得陆远似乎也没那么有分寸。褚祯又叹了声气,这才尴尬地转身离开。他走了之后,陆远重新坐下,敲了敲桌面淡淡道:“还不出来?”话音未落,简轻语便挣扎着从里面扑了出来,半边身子都倚在了他身上。看着她汗湿的鬓角,陆远蹙着眉头掏出锦帕,在她脸上擦了擦:“这么热?”“我是被吓的好吗?!”饶是怕陆远,简轻语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一边坐回椅子上一边控诉,“说什么姘头不姘头的,还要他来看,知道我有多害怕吗?”陆远轻嘲:“你当他堂堂二皇子,真会来掀一个下臣的桌布?我不过是为了赶他走才如此说,你怕什么?”简轻语哼哼两声,喝了两杯凉茶才冷静下来,语气也缓和不少:“我是怕影响大人声誉,您可还未娶妻呢,怎能给人留下乱来的印象,仔细传出去没人为您说亲了。”“既然怕影响我声誉,就该早日负责才对。”陆远淡淡道。简轻语心里一咯噔,一抬头便看到他正在盛汤,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她当即松一口气,玩笑般道:“喃喃也想对大人负责,八抬大轿将大人娶回家,可惜圣上不喜锦衣卫与侯爵世家有什么牵扯,为了大人的前途,喃喃也只能忍痛放弃了。”“你若真想娶,就诚心点求求我,或许我会为你想到法子。”陆远斜睨她一眼。简轻语听不出他是在玩笑还是说真的,脸上的笑一时间僵住了。陆远轻嗤一声,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求啊。”她咽了下口水,干巴巴地抱住他,撒着娇道:“今晚泡汤泉,大人喜欢喃喃穿成什么样,喃喃穿给大人看好不好?”温香软玉在怀,即便是虚情假意,也足够讨人欢愉了。陆远不再与她计较,单手扣住她单薄的后背缓缓开口:“那便不穿吧。”简轻语:“……”禽兽。为免陆禽兽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简轻语不敢再胡闹,老老实实地吃了一肚子后,便找借口跑回主殿了。主殿之内宴席尚在进行,她坐下时菜还没上完,宁昌侯看到她轻斥一声:“怎么这般晚才来。”“女儿迷路了。”简轻语小声回答。宁昌侯闻言这才没有再问,只是叫她别再乱走,简轻语乖乖答应了,耐心坐着听大臣们闲聊,时不时往偏门看一眼。陆远始终没有出现,似乎是不打算过来了,简轻语莫名地松一口气,正要收回视线时,褚祯突然出现在偏门的方向。简轻语和他同时愣了一下,褚祯先回过神,对她露出温柔的笑,简轻语蓦地想起自己躲在桌子下的情景,脸不受控地红了。褚祯看着她羞涩地低下头,柔美的五官顿时变得模糊,他喉结动了动,也莫名局促起来,只是没有局促太久,他便被皇叔叫去饮酒了。当意识到褚祯没有再看自己时,简轻语猛松一口气,擦了擦手心的汗假装无事发生。一顿午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当终于可以离开时,简轻语长舒一口气,站起来时腿脚都麻了。宁昌侯夫妇同其他官员说笑着往外走,简慢声和简震也被各自的小伙伴拉走,简轻语因为腿还麻着不敢走太快,不知不觉便落在了人后。当她的腿恢复时,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她急忙往外走,还未等跨出殿门,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简姑娘,请慢!”简轻语愣了一下,一道身影便从身后急急出现在面前,她顿了一下,抬头便和褚祯对视了。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脸,简轻语的心瞬间悬了起来,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殿、殿下,有事吗?”“啊……也没什么事,”褚祯稳了稳心神,“只是想问你可还满意今日的吃食。”一听他说的不是偏殿那事,简轻语顿时松一口气:“怎么会,宫里的膳食都是御厨精心制作,小女很喜欢。”“那为何吃得这般少,可是遇到了什么影响胃口的事?”他方才就注意到了,她回到殿内之后,便好像对面前的吃食没了兴致,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被别的事影响了。简轻语一听他的问题,顿时又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回道:“没有什么事,只是太过拘谨,不敢吃得太放肆。”褚祯闻言松一口气,轻笑道:“不过是寻常宴席,有什么可拘谨的,不过你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会紧张也正常,这么说来你方才没吃饱吧?”简轻语只能顺着他的话点头:“是呀,没吃饱嗝……”褚祯:“?”“……饿嗝。”简轻语镇定解释。褚祯恍然,眼底的笑愈发清晰:“原来如此。”简轻语干笑:“是吗?”“你等一下,”褚祯说完朝一个宫人点头示意,宫人立刻小跑过来将手中食盒呈上,褚祯接过来后递到简轻语面前,“这是孤叫人准备的点心,你带回去吃吧。”“不不用了……”简轻语忙拒绝。褚祯坚持:“拿着吧,不是没吃饱么,这些东西是今日宴会多出的,即便你不要,待傍晚时也会由御厨分配好送到各院,一样要到你手中的。”简轻语定定地看着他手中食盒,半晌抬头看向他温和的脸庞,一时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多谢殿下。”褚祯见她肯收,心情也好了起来:“你是孤的救命恩人,不必客气。”听到他提及救命之恩,简轻语的虚荣心顿时满足了,面上的笑愈发真心:“是,那无事的话小女就先告辞了。”“嗯,孤也该走了。”褚祯说完,含笑目送她离开,这才扭头往另一条小路走去。他心情颇好,唇角一直没有放下来,直到走过两段路撞上了陆远,被勾起了偏殿不怎么美好的回忆,他脸上的笑才逐渐消失,尴尬慢慢浮了上来。“殿下。”陆远行礼。褚祯咳了一声:“陆大人。”“殿下似乎心情不错。”陆远如往常一样,仿佛没有偏殿那事儿。褚祯也镇定下来,笑笑回答:“是还不错,孤还有事,陆大人忙吧。”“殿下请。”“陆大人客气。”这两人假惺惺的时候,简轻语已经抱着食盒回了偏院,一进去就遇上正要出门的简慢声,两个人乍一见面,同时都顿了一下。“你手里拿的什么?”简慢声问。简轻语低头看了眼,又一本正经地抬头:“食盒,糕点。”“陆远给的吧,”简慢声扫了她一眼,“他倒是对你不错。”简轻语:“……”这人怎么总喜欢把各种事安在陆远头上。她正想是承认还是否认时,简慢声看了眼院外,表情突然变得局促紧张,简轻语下意识地扭头,便看到李桓‘不经意间’经过了偏院大门。她恍然:“你是去找他啊。”“不是,”简慢声立刻否认,说完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别开脸又补充一句,“他只是凑巧经过。”简轻语:“……行吧,你们自便,但最好还是小心点,被抓包可就不好了。”京都礼教严格到变态,若被人看到他们单独见面,哪怕什么都没做,简慢声的名声恐怕都要彻底毁了。简慢声抿了抿唇,没有应声便走了。简轻语抱着食盒回了寝房,将英儿叫来品尝糕点,两个人分吃了大半盒吃食,这才开始翻箱倒柜找泡汤泉的衣裳。虽然陆远那人所说即所想,可她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穿,他不要脸她还要呢……大不了选些他会喜欢的就是。简轻语翻出两套轻薄纱衣,脸颊莫名地泛红。英儿看到她手中的衣衫,顿时皱起眉头:“那些丫头怎么回事,都说了大小姐不喜欢这样的衣裳,怎么还将这种塞到箱子里来了。”说着话,她便要抢走,简轻语急忙拽住:“等一下,我觉得挺好。”英儿愣住:“您先前不是说太轻浮吗?”“……平日穿是有些轻浮,可泡汤泉却是可以的。”简轻语努力镇定。英儿神奇地打量她泛红的脸,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奴婢知道了,您是要穿给陆远看对不对?!”“我没有!”简轻语矢口否认,说完又自顾自解释,“我只是不想欠他的,要还人情而已……”“还什么人情?”英儿不解。简轻语抿了抿唇,将周贵妃等人言语侮辱她的事说了出来。今日晌午之前,她还觉得这件事难以启齿,每次提起都有被羞辱的感觉,可当看到简慢声将周音儿踹到泥坑,听到周贵妃会离开,是因为陆远出手,这点屈辱感便瞬间消散了。听着简轻语说完昨日之事,英儿的眼角顿时红了:“那群人真是太过分了。”“我就知道你要伤心,所以才没敢告诉你。”简轻语轻叹一声。英儿胡乱擦一把脸:“奴婢不伤心了,要伤心也该那些坏人伤心。”简轻语笑了:“嗯,你知道就好。”英儿点了点头,将衣裳拿过去叠好,一扭头就看到简轻语唇角的笑意,她顿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九爷帮大小姐出气,大小姐是不是很高兴?”“……你这改口可够快的啊。”简轻语扬眉。英儿不好意思地笑笑:“奴婢哪有。”“也没有多高兴,只是有些意外,”简轻语耸耸肩,“没想到他会为了我去开罪周贵妃。”他在这件事里是全身而退,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在帮她的时候,依然是承担了风险的。英儿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实话,奴婢也没想到,如此看来,其实陆大人还是很在意您的。”“怕是比我想的要在意,”简轻语想起他今日随口说的要她负责,不由得叹了声气,“本以为到秋后,差不多便能回漠北,如今一看,恐怕还要耽搁上一段时日。”话里尽是惋惜,可面上却没多少遗憾,英儿见状捂嘴一笑,将叠好的衣衫送到她手中。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简轻语便去休息了,一直到傍晚时分才迷迷糊糊要醒,闭着眼睛唤英儿:“给我倒杯水……”说罢,她便又开始犯困,直到简慢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起来,水来了。”简轻语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简慢声的脸后半天都没回过神:“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来,陆远叫我给你送个东西。”简慢声说完,等她坐起来后两只手同时递过来,一只手端着茶,一只手捏着张字条。简轻语眨了眨眼睛,最后先拿了字条,打开一看是张简易的地图,终点是一处汤泉,上头还写了时辰。纸上还散着墨味,显然是刚画出来不久。想到陆远如此费心就是为了那点事,还敢让简慢声送过来,简轻语顿时有些无地自容,咳了一声将字条塞到枕头下,接过茶杯灌了大半杯凉茶。“……你怎么遇到他的?”她故作无事地问。简慢声闻言绷起脸:“我在同李桓说话,他便来了。”“哦……那还真是不巧。”简轻语一脸遗憾。简慢声斜了她一眼:“也没什么不巧,我与李桓多日未见,本就没什么话可说。”简轻语:“……”怎么觉得是在阴阳怪气。简慢声突然问:“他跟你说了什么?”“……嗯?没什么啊。”简轻语一本正经。简慢声盯着她看了半晌,嘲道:“特意写在纸上的,无非是私会的地点时间。”“你知道还问?”简轻语见她拆穿自己,索性也不遮掩了。简慢声不认同地看着她:“你若安心与他断了,就得尽早让他厌烦你才行。”“不用你说,我会的。”简轻语不太想同她说这些。简慢声见她不肯听,沉默一瞬后转身离开,快走到门口时才开口:“若还未动心,最好及时止损。”简轻语眼眸微动,半晌轻叹一声,心情不大好地仰躺在床上。夜色渐渐深了,在距离陆远定的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时,外头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砸在地面形成一朵朵水花,很快汇成厚厚的积水。简轻语蹙眉站在屋檐下,苦恼地看着如瀑布一般的大雨,一时有些进退两难。英儿出来时,便看到她跃跃欲试地想冲进大雨中,急忙将她拉了回来:“大小姐,你做什么?”“我去见陆远。”简轻语回答。英儿睁大眼睛:“下这么大的雨,陆大人怎么可能还去汤泉,您还是别去了。”“可是……”“陆大人肯定不会去的,您不如留在房中等待,若他想见您,自然就过来了,”英儿又劝,“或者您等雨小一些再过去也行。”简轻语一想也有道理,思索一番后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等人。英儿见状松一口气,留她一人在屋檐下等着,自己转身去干活儿了。简轻语一直等,可雨越下越大,半点也没有停歇的意思,而陆远一直没来。她心里越想越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找了把油纸伞冲了出去。山里的雨又凉又硬,还总是伴随着妖风,简轻语冲出去的瞬间伞便被吹坏了,脸上身上也被淋湿,冻得打了好几个哆嗦。她忙掏出怀中的字条,果不其然墨晕成一片,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这个时候即便过去,怕也是找不到地方,不如回住处等着,简轻语犹豫地回头看一眼,最后咬咬牙朝着大雨冲去。大雨一直下,她凭借记忆跑到了汤泉分布的地方,用手挡在眼睛上方,才勉强看得清路,走了一段之后发现彻底迷了路,不仅没找到陆远字条上所画的地方,还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各个汤泉已经开始往外溢,水哗哗地淌到简轻语脚边,她几次险些滑倒,最后气得一屁股坐下了,冒着大雨喊:“陆远!陆远!”大雨和水流交织的声音将她的呼唤压得死死的,简轻语发着抖蜷到一起,对自己冲动跑出来的事后悔万分,忍不住对着汤泉大骂一声:“陆远你个害人精!”话音未落,身后贴上来一股凉意,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了,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专程跑来骂我的?”简轻语愣了愣,一回头便对上陆远打趣的眼睛,她一时有些发懵:“……你怎么在这里?”“听到你叫我了。”陆远缓缓开口。简轻语眨了眨眼,试图眨掉雨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在汤泉?这么大的雨,你跑这里做什么?”“我来的时候还未下雨,”陆远将人从地上端起来,直接抱孩子一般抱在怀中,一边往回去的路走,一边不急不缓地说,“看到下雨后本直接去找你,又怕你会来这边,便只能等着了。”“若我没来呢?”简轻语抱紧他的脖子。陆远扫了她一眼:“不来才正常,你发什么疯,竟然真跑来了。”“……不想我来,就该提前告诉我,而不是跑这里一直等着。”简轻语无语。陆远扬眉“若是我去找你的时候,你跑来了怎么办,像方才一样坐在地上等着淹死?”“我才不会淹死,”简轻语嘟囔一句,半晌突然小小声地问,“若我一直没来,你便一直等着吗?”“我有那么傻?”陆远反问。简轻语噎了一下,半天顶嘴:“反正不聪明。”否则也不会真留下等着,他抱自己的手冷得像铁一样,也不知在这里淋了多久。陆远闻言勾了勾唇角,倒也没有再反驳她。他抱着她缓步往回走,在大雨中犹如闲庭信步,简轻语冷得厉害,便只能缩进他的怀中。待走出汤泉之后,陆远突然停了下来,不急不缓地问:“去我屋里,还是回你那里?”“回我那吧。”简轻语说着便要下来,却被陆远又勒得紧了些,她只得无奈抬头,“陆远,放我下去。”“叫我什么?”陆远眯起眼睛。简轻语立刻脸上堆笑:“陆大人,陆培之,相……”最后一个称呼叫到一半,她猛地闭上了嘴。陆远眼神一暗,许久之后缓缓开口:“你倒是许久没这样叫了。”简轻语面露尴尬,索性将脸埋进他的脖颈。以前刚从青楼跟着他离开时,她时刻害怕自己被丢下,只能费尽心思讨他欢心,相公夫君之类的更是叫个不停,自从回了京都,两人的身份都曝光了,她便没有这样叫过了。陆远的手指在她的背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仿佛敲在了她的心上,许久之后,他突然开口:“简喃喃。”“……嗯。”“你对我当真只有利用,从未有过半点真心?”这个问题从她于京都城外逃走之后,他便一直想问,可因为觉得追问也只是自取其辱,所以才从未开口,但今日看着她冒着大雨跑来,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唤他,他便突然又想问了。简轻语听到他沉沉的声音,心头突然一疼,蓦地想起初见时,他虽一身江湖打扮,却掩不住矜贵的做派,在一众风流客显得那样与众不同。大约是被雨淋昏了头,简轻语抱着他脖颈的手紧了紧,好半天小声开始:“那日有五六个都是要来京都的,个个看起来都比你好骗,可我还是想跟着你。”陆远唇角勾起,垂下的眼眸中有流光划过:“答非所问。”简轻语撇了撇嘴,干脆不说话了。陆远抱着她大步往前走,偌大的行宫被暴雨困住。简轻语缩在他怀中,虽然也被淋个透心凉,却偏偏生出一种莫名的安稳来。因为大雨,连巡逻的禁军都歇了,陆远一路无阻地抱着简轻语回了偏院,等他们回来时雨也下得小了。英儿看到自家小姐是被抱回来的时候都要吓疯了,急忙冲上去就要问情况,还未开口就听到陆远淡淡道:“送些热水来,再煮两碗姜汤。”他怀里的简轻语对英儿眨了眨眼睛,英儿猛地松一口气,急急忙忙答应一声便跑了。简轻语被陆远抱到了软塌上,暂时用毯子裹住了。简轻语冷得哆哆嗦嗦,却还不忘念叨:“这样会弄湿毯子。”“你倒是会过日子,一张毯子而已,也能看到眼里,”陆远轻嗤,“明日我叫人送来十张。”占便宜的简轻语打个喷嚏,顿时不心疼地裹紧了毯子。英儿在简轻语跑出去的时候便开始准备姜汤和热水,在陆远吩咐之后很快就送了进来,简轻语灌了一大碗热腾腾的姜汤,四肢百骸仿佛一股热流打通,总算没有先前那般僵硬了。待房门从外头关上,房间里只剩下简轻语和陆远二人,陆远脱掉湿漉漉的衣衫,顺便将简轻语剥个干净,抱着便进了浴桶。浴桶里的水不堪重负,哗啦啦地溢了出来,简轻语轻舒一口气,乖顺地枕在陆远肩膀上。两人此刻都不着片缕,却谁也生不出旖旎的心思,只是安静地偎依着,驱逐身上的寒气。半晌,简轻语轻叹一声气:“我今日穿了极好看的内衫,可惜大人没看到。”“方才看到了。”水漉漉地裹在她身上,轻透地勾勒出她的腰身。简轻语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抱紧了他继续泡水。不知过了多久,陆远缓缓开口:“出去吧。”“大人先出去吧,换床更厚的被子,今晚肯定是要冷的,”简轻语懒洋洋的不想动,“我想再泡一会儿。”“你使唤我是不是太顺手了些?”陆远扬眉。简轻语轻笑:“大人就去嘛,今晚您不也要住下?”陆远不置可否,但还是从浴桶中迈了出去。他一走,水位顿时降了不少,简轻语往里头缩了缩,闭着眼睛继续休息。上次留宿时,陆远留了衣裳在柜子里,这会儿轻车熟路地去拿来穿上,又找来一床厚些的被子,当真打算铺床。他将床上原有的被子抱到脚踏上,打算顺便换个床单,结果刚将枕头拿起来,下面藏着的荷包便暴露在眼前。看着熟悉的荷包,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伸手便握在手中。当手心被突兀地咯到时,陆远玩味地展开手指,想知道荷包里除了那块玉佩,还装了别的什么。他向来想到就做,一冒出这个想法便将荷包打开往掌心倒。先掉出来的是熟悉的玉佩,接着银光一闪,一块碎银子落在了玉佩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陆远扬起的唇角突然僵住,许久之后慢慢消失,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睛也渐渐漆黑――“陆大人可还记得先前孤说过,有刺客扮作姑娘二次加害于孤。”“孤不肯告诉陆大人,只是不想锦衣卫吓到她,还请陆大人体谅。”“陆大人那儿可有碎银子?”手中的银子仿佛一条无形的线,将一些不甚重要的记忆串联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因果。陆远默默攥紧了手,玉佩和碎银将手心硌得生疼,他抬起眼眸,迟来地注意到桌上打开的糕点盒。皇家仪制规矩繁复,什么身份用什么器皿都是早就定好的,如今行宫配用眼前这种黑色雕花糕点盒的,只有当今圣上和二皇子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