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其实后世史书在评价衡玉夺取幽州这件事时,以八个字作为总结——天降神雷,里应外合。

这应该是火药第一次面世。

为了夺取幽州,衡玉早就做足准备。

在幽州牧他们急吼吼猜测她的真实身份、寻思应对之策,衡玉的一万精兵已经动了起来。

在肃城里的守军被急急忙忙调动时,两万容家军已经来到肃城外,与衡玉完成汇合。

在唐将军着急联系幽州铁骑时,幽州铁骑前来肃城的必经之路上已经布满陷阱。

在幽州牧无能狂怒,想要联络世家来救援时,已经有幕僚悄悄向衡玉投诚,并且将城门换防人选告知于衡玉。

在幽州牧的军队手握最精锐武器时,绕着城门埋了一圈的火药彻底被引爆。

火药爆炸时的震天响,在这个天师道盛行的年代里几乎宛若神迹。

等城门炸开,幽州牧的士兵们完全丧失了抵抗的能力,里面有不少人还直接丢下武器束手就擒。

衡玉手中的三万精兵很快把控住肃城。

想通过密道逃遁的幽州牧被幕僚揭发行踪,落入衡玉手里。

肃城就此易主。

此时,州牧府里,幽州牧那肥胖的身体被捆了个严严实实。

他眼里的愤怒和怨恨几乎化为实质,全部射向他的心腹幕僚:“好你个贾正飞,枉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出卖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如果不是他的行踪被人出卖,现在他早已逃出肃城。

只要离开肃城,他仍然可以凭着‘雍宁帝亲弟弟’这个身份耀武扬威,活得风生水起。

幽州牧几乎起了生吞贾正飞的心。

贾正飞表情冷淡,看着他的目光似是在看一只丧家之犬。

“砰——”

一个茶杯猛地被人摔到地上,在幽州牧身前炸裂开。

茶杯里的茶水全部飞溅出来,有些许洒落到幽州牧的衣摆,在上面留下显眼的茶渍。

衡玉冷哂,在她面前辱骂她的下属,真当她是死人不成?

“幽州牧责备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当年对贾先生的妻子做了些什么?”

听到衡玉这句话,幽州牧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

这桩陈年旧事居然被贾正飞知道了?

可是,正因为他对贾正飞心存愧疚,这些年他才会越来越重用贾正飞,让贾正飞因祸得福,拥有了权势和财富。

贾正飞背叛他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些?

贾正飞太了解自己这位旧主的性子了,他讥讽一笑,笑容里满是凄楚。

他原本有妻有儿,家庭美满,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能让家人衣食无忧。

结果妻子一夜之间投湖自尽,他那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一时疏忽了儿子,等他记挂起儿子时,年幼的孩子已经高烧不退,最后随他的妻子去了。

这样的祸谁乐意要谁要!

这几年里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当贾正飞得知这件事和幽州牧有关后,他努力混成幽州牧的心腹。

衡玉的人刚与他接触,他便彻底倒戈,为衡玉攻入肃城做了非常大的贡献。

幽州牧这种强盗逻辑也就只能骗骗自己,他不再指责自己的心腹幕僚,而是抬头直视衡玉。

“你就是容衡玉对吧。”

他很努力地挤出和善的微笑:“当年我随皇兄去容府时,还抱过你。只不过你那时候还没记事,可能把这件事给忘了。”

衡玉坐在高处,静静俯视他。

说起来,她到幽州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幽州牧。

对方的五官与雍宁帝有七八成相似,因为常年沉浸女色,身上覆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暮气。

只是看了两眼,衡玉就厌恶地别开目光。

幽州牧脸上笑容僵住。

为了活命,他几乎展示了自己最大的聪明才智。轻咳两声,幽州牧努力摆出一副威严的姿态。

“我知道,这几年你一直心心念念着要为容家平反。皇嫂当年在殿上自尽,换来了三司会审的机会,但你提前逃离京城,那场三司会审一直没能够举办。”

“如果你愿意的话,随我回京城,我会让我皇兄重开三司会审,助容家平反,你觉得如何?”

幽州牧越说越激动,他觉得自己真是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你不用怕不公平,也不用怕我皇兄不允,我会站在你背后支持你的。我身为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又是幽州牧,无论是在陛下那里,还是在朝中公卿那里都是颇有薄面。”

“你说完了?”衡玉觉得好笑。

类似的对话,前几天她刚在洪大将军那里听说过。

这些人高高在上久了,是不是觉得只要允诺洗掉污名,就能让她纳头就拜?他们是不是忘了,这中间还隔着容家的好几条人命?

“我会重回帝都,我也会重开三司会审,让容家平反 ,但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衡玉一步步走下高台,缓慢抽出腰间长剑,“有一件事需要着重申明一下,幽州之主,现在是我。”

在幽州牧惊骇的目光下,衡玉手中的长剑直接刺入幽州牧心口。

剑拔出来时,有血迹一同飞溅而出,弄脏了衡玉的衣摆。

她随意垂眸扫了眼,吩咐陈虎:“苏珏担任幽州牧期间,幽州十户九空,如此尸位素餐、残害百姓之辈,当诛。”

“你将他的尸体悬挂于集市示众三日,然后砍下他的头颅,命人快马加鞭送去帝都。”

“这是我送给雍宁帝的礼物,希望他能够喜欢。”

第33章 王朝因我兴替33

皇族曾经高高在上, 能够轻而易举决定容家的生死存亡。

但现在,衡玉想杀他们,未必比杀一只鸡麻烦多少。

当然, 除了雍宁帝这个罪魁祸首和幽州牧这种残害百姓的败类外, 衡玉不会滥杀无辜。否则她又与她所不屑的这些人有什么区别。

随意解决掉幽州牧,衡玉绕到里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再出来时,幽州牧的尸体已经被搬出去,地上那滩血迹也被处理掉了。

谋士贾正飞朝衡玉行礼:“多谢主公。”

衡玉摆手:“原本幽州牧该留给你杀的,但他毕竟是你旧主, 无论你出于什么原因杀他, 都会对你未来的仕途造成不利影响,我就直接动手了。”

这位谋士可是玩舆论的人才,衡玉打算将他调去搜集情报, 充当陈退的副手。

贾正飞刚刚压下的泪意又有些泛滥, 他低低垂下头, 再次向衡玉行一礼——他终于有幸遇到一位明主。

没过多久, 衡玉召集她手底下的谋士们前来议事。

之前她收服并州和冀州, 因为有并州牧和冀州牧帮忙, 她能够在暗地里徐徐图之,以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彻底把控这两州。

但现在她刚杀了幽州牧, 之前又与幽州世家为敌,让不少世家对她厌恶入骨, 想要让幽州彻底属于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短时间内松懈不得。

衡玉花了两天时间, 成功收服唐将军。

唐将军是幽州铁骑的将军, 在幽州铁骑中的威望很高, 有他从中帮忙,衡玉花上一段时间就顺利拿下幽州铁骑。

至此,幽州最强大的三支军队——幽州铁骑、容家军、幽州牧护卫军尽数投靠衡玉。

哪怕幽州世家对衡玉恨之入骨,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他们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和家族的存亡,也不敢再公然蹦哒。

幽州所有世家势力蛰伏。

幽州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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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匹骏马疾驰入帝都。

有些百姓早起忙碌,瞧见那飞奔而去的骏马,摇头忧虑道:“也不知道这回是哪里出了事。”

这几年里,他们经常看到这种送急报的骏马,每次看到都没什么好事,不是哪个地方出了天灾,就是哪里出了兵祸、哪里有人揭竿而反。

忧虑两句,生活还要继续。家国大事不降临到他们身上,距离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实在是太远了。

骏马在帝都疾驰了小半个时辰,最后抵达皇宫。

马上的侍卫累得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他风尘仆仆,抱着一个信匣朝皇宫大门的禁卫军焦急大喊:“幽州八百里加急的信报!快!快告诉陛下!”

话音一落,侍卫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八百里加急这几个字的杀伤力太大了,之前扬州有两万流民起义,也不过只是三百里加急的程度。

很快,乐家家主等朝中公卿纷纷抵达皇宫。

他们坐在御书房里,对于雍宁帝的命令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两年他们这位陛下沉迷于追寻长生不老,经常一两个月都不举办一次朝会。朝中大权越发旁落到世家手里,现在也不知道雍宁帝抽了什么疯,突然急急忙忙召他们进宫。

乐家家主心底腹诽,面上摆出忧国忧民的表情,低声询问那个给他奉茶的内侍:“宫里可是出了什么急事?”

具体的情况内侍也不清楚,只说是有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乐家主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口,微微蹙起眉来。

没有让他们等太久,雍宁帝一脸焦虑地走进御书房,他脸色铁青,比撞了鬼还要难看,唇角青紫到发白的地步。

雍宁帝一言不发,也许是因为太惊骇了,所以暂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他特意多走几步,把手中那封急报第一个递给乐家家主。

乐家家主不明所以,这些年雍宁帝越来越疏远乐家,他虽然还在九卿之位上,但一直不受到看重,也不知道雍宁帝怎么会特意把急报先交给他。

伸手接过急报展开,才刚看完急报的前两行,乐家家主顿时神情大变:“幽州……容家军……容氏女……”

嘴里蹦出这么三个词,乐家家主咬紧牙关没再说话。

他继续一目十行看下去,当看到‘容氏女疑似为并州山先生’这句话时,乐家家主的额头不知不觉间布满冷汗。

再往下看,当看到‘冀州牧之子跟随于山先生身侧’时,后背更是几乎被冷汗打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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