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嗯,冀州的人其实也没对苏淳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们只是在爆锤苏淳教他做人后,又因为人手不够,把苏淳和他的侍卫仆人们全部抓了苦力,让他们负责帮流民熬煮粮食、分发粮食。

一直无偿给流民分发食物,也容易激化矛盾,所以衡玉在试着让流民们做些简单的工作。

知道苏淳会写字算数,他又多了一项登记的工作。

以苏淳的大少爷脾气,怎么可能乐意做这种事情?但衡玉特意派出了监工,那监工没什么事情要做,就只有一条,盯死了苏淳,敢偷懒就用鞭子伺候。

没有什么懒癌是用一根鞭子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肯定是鞭子还不够粗。

在鞭子的恐吓下,苏淳心底恨得再咬牙切齿,也必须强忍着不满和愤懑,给那些他压根就看不起的流民分发粮食。

这时候,他不停在心底呼唤幽州牧,希望他爹能尽快派人过来解救他,让他脱离这无边的苦海。

第29章 王朝因我兴替29

想法是美好的。

但如今的现实是残酷的, 苏淳每天勤勤恳恳被压榨,辛苦工作完几个时辰,只能领到一碗噎嗓子的栗米加两个肉包子。

领到这些食物时, 苏淳又怒又委屈, 那个给他分粮食的人白了苏淳一眼:“按照你的贡献, 就是能领到这样的食物。如果想吃好喝好, 那就多做点活, 多做出贡献。”

苏淳扭头一看其他人领到的食物, 发现这人还真没骗他。

但是多做点活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多做点贡献的话……

分他粮食的人又指着角落那处,语气羡慕道:“谋士大人们不仅吃得精细, 用过膳后还有水果供应。他们那些大人随口提个意见, 那贡献度就足够了。”

苏淳:“……”

懂了,多做点贡献什么的, 不是他不乐意, 是他的脑子不配。

端着冒着腾腾热气的栗米离开,苏淳没忍住心中的好奇, 绕到谋士区想去看看他们的午膳到底吃了些什么。

然后, 苏淳他居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熟悉的花白长须、古板方脸,不就是他在前去冀州时, 嫌弃聒噪而中途丢下的谋士吗!!!

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淳目光忍不住落在对方的午膳上,看着那熬制入味的鹿肉, 苏淳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将唇角那悔恨的眼泪擦掉。

再低头去看自己的栗米和肉包子, 苏淳脸色黑得难看。

如果不是忙了一天腹中饥饿, 他肯定会直接把碗都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 苏淳耳尖听到旁边有小小的咽唾沫的声音。

他侧头看去, 发现是一个身材干瘦、大概七八岁模样的小孩子。

小孩子正抱着碗糊成一团、完全看不出本来形状的粮食在喝,目光始终追随着肉包子,眼里闪烁起渴望的目光。

苏淳的心情突然好了几分,他眨了眨眼,恶劣笑道:“你想吃?”

他随手掰了半个肉包子扔到地上,白乎乎的包子皮在地上滚了小半圈,蹭到不少泥尘。

小孩才不在乎这白乎乎的肉包子有没有沾上尘土,他迅速弯腰捡起肉包子,捧在手上呼了呼,就要把包子送进嘴里——

祁珞把手按在小孩的肩上,制止了他的动作。

在小孩反抗之前,祁珞将他手里那个干净的肉包子递给小孩,摸摸小孩的头道:“吃这个。”

然后,祁珞冷笑着,俯视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苏淳。

几息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这片天空上头响起。

衡玉正站在一口刚打出来的水井边,验收水井的质量。听到这声惨叫,她抬眸环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把水打上来看看。”衡玉吩咐手下。

水桶打上来的水都是混浊的黄泥水。

不过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衡玉探头往下看了几眼,满意道:“不错,告诉监工,到时候打水井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幽州气候干旱,水量不足,每次种植时作物浇灌都是一个问题。

打水井虽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但现在幽州还不是她的,她也不可能大动干戈让这些流民去修建大型水利工程。

所以这些水井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检查完水井,衡玉往派发午膳的地方走去。

很快,她端着一份饭,坐到了那个长着方脸的古板谋士面前,微笑道:“先生,我与你聊聊。”

这一位可是她遍寻很久的,能够掌律法严政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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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幽州牧派来的中卫将高森赶到此地。

高森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眼高于顶的模样,哪怕是见到衡玉和祁珞,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越感也不曾减弱分毫。

用祁珞的说法:“看到高森后,感觉苏淳都顺眼起来了。”

衡玉抿唇轻笑,手按着桌案,声音没有刻意压低:“祁公子所言甚是,瞧见中卫将时,若不是知道中卫将姓高,我会以为是幽州牧本人亲临。”

高森性子傲慢却不是蠢人,听出衡玉话中的讥讽,不甘示弱道:“山先生说笑了,我哪里有幽州牧大人的半分英姿。”

“倒是山先生你,若不是知道先生是并州二把手而非冀州二把手,我也觉得山先生比祁公子更像是此地的主人。”

祁珞眉飞色舞,毫不在意他的挑拨离间:“实不相瞒,我父亲嫌弃我不够稳重,这次出使的确是以山先生为主,我为辅。等山先生与并州军队汇合后,才由我独当一面。”

当事人如此不在意,高森忍不住被噎了一声。

他强压着心头不满,道:“暂时不说这些题外话。”

“山先生,此次幽州牧大人派我前来,是想让我责问先生,为何要动用你运粮的军队,惊扰幽州世家的安宁生活。”

“噢?”衡玉摆出一副茫然的表情,侧头去问身边的谋士们,“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的军队惊扰了世家?”

“据我所知,的确没有。”

“我们的军队可是正规军队,怎么可能干出这种扰民的祸事。”

“我猜中卫将说的是我们领兵去拜访世家一事吧,这……这实在是误会啊,我们只是单纯想拜见各大世家,言行客客气气,举止没有一丝一毫失态。”

“没错,至于各大世家给我们送的粮草,这……这难道不是他们给我们的见面礼吗?”

他们的确没动过手,就是直接领着军队到了世家大门前‘勒索敲诈''的。

聪明人装傻充愣的水平也是一流的,衡玉听着他们的话,听得连连点头。

她转回去看高森,表现出一副被人泼了脏水的无辜模样:“高先生,不知道这样的言论是从哪些世家口中传出来的?”

高森还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点,压根没设防,随口道出两个世家的名字。

衡玉脸上的无辜之色顿时转为愤怒之色。

她猛地一拍桌案,手掌用力按在桌案上:“好啊,亏我的下属们去这两个世家拜见时,他们表现得那么客气,结果转头就在幽州牧大人面前如此诋毁我的名声。”

下一刻,她腰间的长剑已经出鞘。

寒光皎皎,杀意迸开。

“陈虎,你率一千士兵亲去杨家;侍卫长,你率一千士兵前往张家,替我好好问问两家家主,他们为何人前人后两幅模样。”

“这般在幽州牧面前诋

毁我的名声,是不是对我并州心存不满?”

“是。”陈虎和侍卫长迅速起身,抱拳应是,转身退出外面。

君臣之间配合过于默契,等高森终于从这一系列突发状况中回过神时,他只能瞧见陈虎和侍卫长远去的背影。

高森愕然:“山先生,之前幽州牧大人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幽州牧大人已经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你居然还敢大张旗鼓在幽州动兵,你就不怕幽州牧动怒吗?”

“我之前动兵,是记挂幽州的灾情,想要找世家们好好聊天,培养他们乐善好施的品行。”

“你看,在我的赈灾下,幽州至少有五千流民不会饿死,至少有一千流民不必承受远离故土之苦。这些人口可都是幽州牧的子民,你说幽州牧为何怪罪于我?”

见高森一时答不上来,衡玉气势更盛,直接从椅子上起身,步步朝高森紧逼而来:“至于刚刚出兵,是因为士可杀不可辱,难道只允许世家污蔑我,不允许我去找他们兴师问罪了吗?”

“嗯?高将军,你回答我啊?”

‘锵’地一声,长剑全部拔出剑鞘。

剑身的寒芒折射进高森的眼里。

高森用力咽了咽口水:“你——”

这人莫不是个疯子吧,在幽州也敢如此猖狂?

衡玉两指并拢,用柔软的指腹轻抚冰凉剑身。

高森最是欺软怕硬,看到衡玉这么猖狂,他反倒摆不出最开始那种高高在上的谱。

“山先生。”高森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快快将您派出去的士兵都撤回来吧,得罪世家对您有什么好处呢?”

“士可杀不可辱,他们敢在幽州牧面前污蔑我,就要承担这种行为带来的后顾。反正两个小世家,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冷汗顺着高森的额角往下滑。

那两个世家是污蔑你吗?你明明就是在仗着自己手中的兵力去明抢世家的粮草!

衡玉以手掩面做困倦状,让人带高森下去休息,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目送着高森不情不愿离开,衡玉支着下颚,对宋溪道:“我正愁怎么找借口杀鸡儆猴,这高森就为我送上了理由。”

宋溪温声道:“这两个世家在幽州根基很深,跟其他世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回大闹一顿后,我们也算是差不多把全幽州的世家都得罪光了。”

“听着真是刺激。”衡玉感慨,又问,“说书人都培养好了吗?戏班子呢,搭建好了吗?”

“主公请放心。”

“那就好。让他们迅速赶赴容家军附近的城镇,下一步,我们该接洽容家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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