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完美的人工智能。”
“这个世界没有永生体。”
柳内功人的问询结果就是这样。
在琴酒的注视之下,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之中，还有游戏舱对于人体机能反应的精密捕捉——总而言之，月读唯绝无当面作弊的可能。
“数据是人工智能发展的关键要素。「诺亚方舟」的成功是因为完全模拟了人脑的构造模型与成长思维。其载入的原型海马体,不可复制不可剥夺。若是强行替换内核，只怕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
男人在意识沉浸于美梦之下吐露出的话语,可信度非常高。先前困扰查尔斯许久的问题的答案,在这一刻也被揭晓。
柳内功人,毋庸置疑的是人工智能的核心创始人。而他也承认，自己无法再创造出下一个「诺亚方舟」。那是唯一的成功,亦是不可再得的偶然。
可他的言论，却给组织寄予厚望的项目判了死刑。如果不存在“完美的永生体”,那么就没有研究下去的必要。
查尔斯不知道从哪杀了回来，嚷嚷着他能够做到柳内功人做不到的。「味美思」的成型近在咫尺，绝不能在这个时候中断研究！
“伏特加！”
高大健壮的黑衣男人再一次像拎小鸡似得把他拎出去。
“看来我们好像做了一场无用功，白白浪费那么多精力了。”
少女耸耸肩,颇有些失望地看向银发男人。
“没有价值的东西，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琴酒的言外之意，竟是要就地处决了柳内功人。
“太草率了吧？再说这么重要的事难道不需要请示bss吗？”
月读唯看着已经抬手举枪的琴酒，一时惊慌出声。
“来的路上bss就已经下令了，这个人知道了太多,若不能为我们所用,消失是他唯一的下场。”
他举枪的左手微微偏了偏,示意少女的身子往旁让一让。
“Gin！你个一身血腥味儿的臭家伙！要是敢碰坏我游戏舱的一个零件,www.youxs.org！”
查尔斯又不知从哪杀了回来，眼看琴酒就要一枪崩了自己精心打造的全息舱，直叫唤得人耳朵疼。
“伏特加！”
“大哥，我刚刚明明把他关在隔壁房间了,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从哪窜出来的——”
谈话间，查尔斯已经一把将游戏舱的罩门关上。
“柳内功人这脑子虽然比我差点儿，但比其他人都要有用得多。我还指望着他给我的「味美思」提供指数模型呢——”
娃娃脸用那尖锐的嗓音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皱了眉。
“谁要是伤了他，谁就来当我实验体！进了这地方，你们能不能出去都得我说了算！”
“查尔斯，你敢违抗bss的命令！”
琴酒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碰到这种蹬鼻子上脸
还不知死活的东西。他的枪口毫不迟疑地对准查尔斯，似有“你不让开就连你一起毙了”
的架势。
月读唯夹在中间，慢慢后挪着步子。心里面却在叫嚣着闹得越大越好。
她正这般幸灾乐祸，却听到偌大金属空间内响起的诡异声线。
就如那通电话中的一样。
“从今往后，研究中止。柳内功人必须死。查尔斯，我只给你一星期时间。一星期后，把人交给Gin。”
娃娃脸还想挣扎，忿忿低语着什么却不敢大声反驳。
“Gin，带着mngin来见我。立刻。”
“是。”
……
再一次见到地面上的阳光，已经是十五分钟后。
这个地方不管是出是进，都要核对瞳孔和指纹，还有两道声纹解锁的大门，可谓是严密至极。
要想营救柳内功人，绝非易事。
月读唯站在洋房外，回头打量着这栋平平无奇的建筑。以刚刚的步程来看，这片地下是接连打通了好几个区域。
所谓周边的“寻常人家”，恐怕也是营造出的假象。
“怎么，还舍不得走了啊。”
娃娃脸虽带着笑，但那如蛇般冰冷而窥探的目光令少女心里微微有些发毛。
“要是真不想走，留下来陪我一起玩也可以啊——我还很好奇，所谓的「巫女」，是怎么个巫法呢。”
“贝尔摩德也跟你说过类似的话。”她侧过头来，微微眯了眯眼，只觉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目。
“那么，你也想试一下吗？”
青年苍白的脸色也许是受了阳光的照耀，竟泛起了一丝红意。
他凑上前去，接受了少女的“好心”。
那是用当今最前沿的科学理论都无法解释的现象。是超出人类认知维度的力量。这种自然而然改变人脑意识的技术，绝对，是超出「诺亚方舟」之上的存在。
半晌之后，查尔斯依旧震愣当场。直至琴酒把人带走了，也不知所觉。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不是数据，我的「味美思」缺少的根本不是数据！是能量啊——”
他大叫着，好像又发起疯来。
周边的人家却像是没听到般，依旧紧闭门窗，不置理会。
……
黑色保时捷又再次奔驰在路上。
少女托腮倚在一旁，看着飞过去的数不清的风景。好像一点也没有即将见到bss的紧张。
“没想到，跨国犯罪组织的首领居然就潜伏在一个小小的日本。真是太屈就了。”
“都说老人念旧，看来bss也是个怀念故土的人嘛。”
她自顾自地说着，却没有人搭她的话。
几乎没有人敢在背后议论bss的事情，更何况是这种私事。
伏特加从后视镜打量着后座的少女，她看完了风景，应该是嫌无趣，又悠哉悠哉地
刷起手机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没多久，她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直接靠在柔软的头枕上小寐去了。
伏特加再一瞥，直接在镜中与琴酒那墨绿色的眸子对上。
“大哥……”
他刚要张口，看见大哥皱眉，又立刻闭上了。
如今柳内功人那边的路子是走不通了，谁也不知道bss的下一步会做些什么。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位月之巫女定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所谓神明的使徒，拥有世人难以匹敌的力量，她的身上肯定还存在着什么秘密——这些秘密是否能为组织提供新的希望，一切都是未知数。
……
车子穿过暮春的树林，与呼啸而过的红色列车并行了一会儿，又上了蜿蜒盘曲的高架。
时不时飘来又飘走的云朵，让打在少女侧脸上的阳光时有时无。她睡得并不算安稳，眉头微锁，没了平时的嬉笑之意，倒显得有些愁绪。
直至车子下了高架，开进隧道，她的神情又平缓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月读唯再次睁眼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霞光满天。
“到了，下车。”
原来这是一座山头，却被私人买了下来，改造成布守严密的基地。
但与其说是基地，不如说是医院。
专门为一个人而打造的医院。
她步步紧随琴酒，看着他轻车熟路地穿行。就连伏特加也被拦在最外围。
“看来你真的来了很多次。跟我说说，bss脾气好吗？这次的项目算是泡汤了，我作为柳内功人的「引领人」，不会挨骂吧？”
“我可是你带来的人，要是挨骂了，你可得为我说话。”
少女跟在后面絮絮叨叨，前面的男人却忽然停住脚步，害得她差点一头撞了上去，好在刹得及时。
“一会儿，少说，不做。明白吗？”
“……知道了。”
琴酒再次转过头去，继续向前。月读唯看着他的后脑勺，仰头仰得脖子都有些酸了。
组织成立这么多年以来，恐怕她是除了那批元老以外，用最快速度见到bss的人。
那位先生为的什么，其他人不清楚，可她却再清楚不过。
「永生」。
「成神」。
看似虚幻的东西，实际却未必不可能。
所谓神明，无非是拥有比现今人类更丰富且更可利用的能量。宇宙如此浩瀚，焉知没有比地球更高文明的存在。
这等存在，于人类而言，便是神邸。
月读唯回想起昨夜工藤新一的话，不禁有些怔神。
「小唯，世界上不需要没有猎物的猎手。于神来说，亦是如此。这个巫女身份，你若是想要挣脱，并不算太难。」
自从得知她身份来历的那一日起，少年便已为她前前后后的考虑过了。如今这个办法，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斟酌后提出的。
只不过，要想实施下去，需要他们两个的高度配合才行。任何一方的微小失误，都可能让另外一个人面对致命的危险。
「若是漫山遍野的猎物，自然难剿。但若是将猎物都集中在一处，到时候便会方便多了。」
那么，什么样的“地方”能够寄存那么多恶灵呢？
她察觉到前面的人再一次停下，便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那片小花园。
bss的身影尚未瞧见，却先见到了带着独眼眼罩的中年男人。
“朗姆。”
琴酒叫出了他的名字。
朗姆没有回应他，反而看向了月读唯。
“走吧，先生等你很久了。这一次面谈，bss不希望有除Mngin之外的任何人在场。”
第二句话，是说给谁听的毫无疑问了。
琴酒冷笑了一声，只嘱咐了月读唯一句“不要生事”便转身走了，半分回应也没给朗姆。
而顺着朗姆指引的少女，只身走上石径小路，去见那位跨越将近一个半世纪的老人。
她紧紧贴放在胸口的姻缘御守，已隐隐发烫。看来新一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这一场会面，她会给这位老人，带来一个巨大无比的惊喜。
一个与神共存亡的机会。
想必，他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