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山池这会说得尤其洒脱,好像全然不在乎了一般,可是他面上并无半点喜悦之色,依旧是沉沉的晦暗。
“这……”林管家支吾了一阵,才咬咬牙问出口,“主子已经决定好了?若是已向皇上答复,您再想改变主意,可就不好办了……”
“我知道,”段山池自嘲一笑,“若是我真想改变主意,再怎么难办我也愿意去办。再退一万步说,我了解父皇,我知道能如何让他松口、收回成命,可是我不了解她……我想让她改变心意,竟比让父皇收回成命还要难!”
林管家无言以应。
段山池朝他挥了挥手,“罢了,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去吧,差人入宫一趟,我就不亲自去了。”
“是,那奴这便去办……”
皇宫之中,黄粱国君自收到段山池答应与他国联姻的消息,顿时喜笑颜开,与自己那位正因情悲痛地儿子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心绪。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黄粱安定指日可待!”黄粱国君身边的内侍见状,立马奉承地恭贺起来,“您看,三皇子果然是心系臣民,果然是愿意为皇上分忧的好皇子啊!”
这套奉承的话对于黄粱国君来说,倒是很是受用,他笑着捋了捋胡须,也跟着点点头,“不错,不愧是朕的皇子!好,太好了!”
“那皇上准备即刻就为三皇子提亲去了?”
“不急不急,朕都还未定下究竟是该与哪国联姻的好!此事关系重大,可不能随意取之啊!”黄粱国君摆摆手,驳回了内侍的意思。
“是,是奴才草率了,不及皇上深谋远虑。”内侍立即垂首说道。
“行了行了,你这些奉承话,可是越来越利落了!”黄粱国君说着,看似是怪罪的语气,可面上的笑意始终未减,这边是没有任何要惩罚这内侍的意思了。
而内侍也很晓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只跟随着黄粱国君一笑而过,不再吭声。
于是黄粱国君便开始盘算起来,“眼下联姻的最佳人选莫过东秦的南宫离公主和紫墟的绿萝公主,其余国与公主,都不足够兵强马壮,倒是不必再考虑了。”
“而这两位公主里么……朕的皇后已然是东秦而来的公主了,这便意味着黄粱与东秦本就有邦交关系存在。而眼下我黄粱最需的并非是巩固与东秦的邦交关系,而是寻找新盟友,能让我黄粱国力更上一层楼的新盟友。”
到底是常年跟在黄粱国君身边的大内侍,自然是鬼精鬼精的,待黄粱国君的话已说到了这份上了,那内侍也明白过来,便询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让三皇子与紫墟的绿萝公主成婚吗?”
“嗯,”黄粱国君颔首应道,“虽说老三听说什么紫墟之中乱成一片,可眼下紫墟国的国王依旧,绿萝公主这如何失宠,也总归是‘瘦死的骆驼,比之于别的小国公主,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所以她也不失为个好选择。”
“皇上英明!”
黄粱国君觉得自己所说的十分有道理,便也不再准备询问自己儿子的意思,当即就传了口谕去,命令礼部的人立即拟出和亲帖与礼单,准备尽快将这和亲帖送完紫墟。
这头黄粱国君已经确定下了段山池联姻之人的消息,哪怕黄粱国君未与段山池说,他也已经知晓得一清二楚了。
这会管家仍在紧张地追问着,“主子,您真的已经想好了吗?真不是一时的酒劲冲昏了头脑,说的气话?”
“不是。”段山池回答得斩钉截铁。
可他越是这样不假思索,林管家就越有些担心,他又问,“主子,你可真要想清楚了,眼下和亲帖还没递出去,您想要悔婚,虽然会令龙颜大怒,但好歹是有转圜的余地;可那和亲帖真送出了黄粱,您可就完全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啊!主子可要三思!”
段山池无奈地笑了笑,神色十分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反常,“我真的已经想清楚了,紫墟就紫墟吧,反正都是父皇选的,没什么不好,而且起码父皇一定会喜欢。”
“哎您……怎么都到这样的时候了,还这样执拗呢!”林管家都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可不管林管家如何着急劝说,段山池都始终像一棵屹立了百年的松树一般岿然不动,“好了,你不必再说了,真的不用再浪费时间让我琢磨的,她肯定是不会再改变心意了……”
段山池垂下头,他眼下这幅颓靡的模样,真的很难将在城门上、疆场上意气风发的段山池联系在一起,像两个人似的。
“那主子好生休息吧……”林管家无奈地摇摇头,见根本说不动段山池,只得独自离开了屋子。
和亲书信自黄粱过拟定下来之后过了数日,为段山池提亲的使节已经进入了紫墟的皇宫。
眼下紫墟国之中,紫墟国国王是愈发昏庸无道了,没了明君治理国家,整个国家就成了一盘散沙,再不负最初时的盛况。
若是老国王仅仅只是当个甩手掌柜、不再管理国事也就罢了,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还在被巫术控制着,又或是已经心甘情愿堕落还愈发昏聩,民间都在传言说老国王一把年纪,最小的公主绿萝都已经是待嫁年纪了,老国王竟还一口气选了十来位贵女入宫为妃!
要知道,那些贵女可大多都是与绿萝公主一般年纪的啊!
百姓们也都意识到,从前勤政爱民的国王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当大司马宣布自己得到所有的国事论断权之后,整个紫墟就已经开始破败了。
在紫墟之中,除了一国国王,掌有最高权利的无非就是大司马与大女巫了。
可眼下大女巫一心都扑在为女儿向东秦人报仇的身上,根本也无暇监督、顾及国事,所以大司马可谓是一人独大,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无人敢反抗,也无人能反抗!
若有人执意要与大司马作对,那么他便会动用极刑,逼迫人臣服于他!以此排出一切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