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秦晋之好

长乐公主在梦魇中,喊出自己的名字?

祖珽大惊,宇文邕也很是错愕。

他记得上次,从祖珽口中听闻长乐公主其人,就是长乐公主推促祖珽主动投他。

自从与祖珽相识后,宇文邕一直没有理解,为何长乐公主会行此招。

与她何干?

此时,听祖珽言,长乐公主梦中,都在叫唤自己。

宇文邕深深怀疑,莫非是哪次自己得罪于她,而不自知。

但是如此之想,与其促使祖珽来投,却也不相关。

现在,祖珽又让他娶其为妻。

虽然听上去荒谬,然此也不失为破局之法。

不提长乐公主其人如何,单凭她是高洋嫡长公主的这一身份,便可以在大齐横着走。

若是能尚长乐主,宇文邕自不必提在邺城的生活。

不会如此受拘。

回长安之时遥遥无期,在邺,单凭质子身份,乃禁锢自己,与坐监无异。

虽然驸马都尉,不是朝中显官,但也能与常人一般,行于邺都而无所阻。

宇文邕紧了紧衣袖,又对祖珽沉声言:“父母之命,我父我母均在长安,焉能自娶敌女?”

“此事易尔。”

“主公庶母在邺,不如让庶母去信太师。”

“言及娶妇长乐主,能结高齐之好。太师乏于压制魏国庙堂之上其余柱国,镇压民变,必不会否决。”

宇文泰短年必不会伐齐。

既如此,结齐之好,就是宇文泰心知不宣之事。

君不见,前年宇文邕母子入齐为质,就是在示弱于高齐,避其锋芒,与之和解。

祖珽断言:“若郡公能争取到长乐公主,太师就不会拒绝,只会顺水推舟。”

听祖珽一言,宇文邕也知是此理。

“若与齐结秦晋之好,郡公不论行于邺城,亦或回返长安,都有高齐虎威助力。”

还有一点利处,祖珽没有说与宇文邕听。

那就是长乐公主其人,饱腹智谋,宇文邕若能得其心,当为一助力。

曾几何时,高宝德是如何算计祖珽,此时的祖珽,就是如何将高宝德置于筹划之中。

不能不说,风水轮流转。

宇文邕和祖珽,唯一所需深思琢磨的,是如何尚主,而非如何说服宇文泰。

二人考量了半夜,祖珽才从宇文邕殿中离开。

……

高宝德是日晨起,见殿外已粉妆玉砌,皓然一色。

温暖的阳光,透过殿牗穿梭于微隙的气息。

舒倘,漫长。

高宝德睁眸,见皇后的昭信宫中,已是空荡。

原来是高宝德醒来之时,上晌已过半,皇后李祖娥早时,就去了北宫行耕耤礼。

此时殿中只她一人。

高宝德睡了一晌,精神正好。

赤足起身走至铜鉴前,见自己容仪正可,并无病中的菜色。

铜鉴中的那人,肤若美瓷,唇若樱花。

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转个身,是亭亭玉立,是杨柳细腰。

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

高宝德很是满意,朝门口唤道:“来人。”

随即,侍奉高宝德起身的诸宫人们,依次端鼎携衣进入高宝德寝殿。

待高宝德走后,不多时,李祖娥礼毕回宫。

一回宫,果然不见高宝德。

“奴婢按殿下之意,遍巡寝殿廊下,并不见长乐公主。”

“宝儿出禁中嬉戏去了罢。”李祖娥莞尔。

之前候在昭信宫的宫人,施礼朝皇后答道:“正是。长乐殿下已离去,走时嘱咐奴婢对您讲,她与友人出宫作乐,正亥时归,不必寻她,替她担忧。”

大齐有夜禁,入暮后不许行在街坊之中,违则杀之无罪。

除了年节正旦这几日,开放夜禁。

因而此时的邺城南坊,才显繁华都市之景。

邺都柳色,风光宜人。

五陵年少,肆意优游。

熙熙攘攘的庶民,也在邺城坊间行走叫嚷。

正冬的傍晚,总是带有一些寒意,但在邺城,这种寒凉却被汤饼、蒸馍散发的热气驱走。

天开始蒙蒙转黑,南街坊中,已经是依稀有些热闹的夜间景象,大小商贩来往不觉,行人也是三两成群。

邺城繁庶,夜间如此,更是体现其都城之华。

邺都,自带一种秀美。

说文解字讲到,所谓“秀”者,木谓之华,草谓之荣,不荣而实者谓之秀。

高宝德立在某坊街口,将坊间诸景纳入眼帘。

她很喜欢这种世俗生活气息。

相比禁中,市井小民勤勤恳恳地生活,为生计奔走。

虽然想来,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都是辛苦的,但比之存活于深宫大内中的兢兢战战,市井民坊却也是自存自得。

艰难生存在虿盆坑般的后宫中,才最为苦痛。

“殿下可冷?”婢好低声问道。

今夜,高宝德将婢姚、婢好都带了出来。

昭阳殿烦闷无趣,不如出来快乐快乐。

高宝德本意,虽是与宇文邕同游邺都,但她可没忘记日常总是侍奉她身畔的二婢。

“尚可,并不算冷。”

高宝德心里兴奋,她朝婢好摆摆手,拒绝了她的添衣邀请。

“邺都人事繁杂,独行于外时,不必唤我殿下,诸如此类的称唤。”

婢好点头,稽颡谢上,将手中的绸衣,回头递给身后宫人。

“今夜正旦,邺中灯火通明,你们先各自散去,可游乐,可休憩,可做任何你们想做之事。”

高宝德眼盯着前坊,并未回头,只心不在焉地对婢姚、婢好和诸宫人说道。

让她们都四散而去,到时皆各自回宫。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宫人们也是年纪不大的少女们,听闻可以在邺中嬉戏,便不自觉有些兴奋与激动。

“噤声!殿下刚才,才言莫要唤之为殿下,你忘了!”

“吾错了,吾错了!”

……

众宫人在高宝德的默许下,切切察察,淡了些禁中的各项规矩。

婢姚只是摇头轻叹。

这群不知事之人!

“行了行了,别怨怼她们了。都是小丫头。”

明明是高宝德年纪最小,此时听高宝德指教般对她们说。

婢好不由得“噗嗤”一笑。

挠挠头,婢好拉着婢姚,在高宝德身后,默默地行了一礼,而后指使着各个宫人,四散各坊而去不提。

只留高宝德,在等宇文邕。

高宝德抬头,宇文邕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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