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白厅依旧灯火通明,麦考夫用眼神示意安西娅留在车上陪着伊莎贝拉,他推开车门下车,径直向室内走去。
伊莎贝拉迟疑着望向麦考夫挺拔的背影,直到对方一个转身消失在人群深处。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今天晚上确实很危险,是我做的太过分了吗?”
安西娅停了停正在打字的手,她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公主殿下的话。
“我是确保自己有十足的把握才出手的,是他亲自教的我枪法,那种情况下……我不会有事的。”
安西娅还是犹豫着说道:“呃,殿下,Boss非常担心您,因为您和小福尔摩斯先生的事,Boss紧急叫停了大选后第一次内阁安全会议。”
“……”闻言,伊莎贝拉捏了捏鼻梁,痛苦地说道,“oh,那我该做什么他才能消气?对了,安西娅,能先送我去一趟白金汉宫吗?我想这个时候只有王室御用甜品师才能安抚好你们Boss了。”
“殿下……可是Boss让我原地待命。”
安西娅心里想,能安抚好自家Boss的出了甜食以外难道不是还有殿下您自己吗?可惜年轻的殿下好像压根没想到这一层。aosu.org 流星小说网
“这次会议不会那么快就结束的,相信我,安西娅,我们可以在他结束前赶回来,”伊莎贝拉循循善诱道,“你应该也不想麦考夫的低气压继续持续下去吧?这对于他的下属来说无异于酷刑。”
“……好吧,我们尽快。”安西娅想了想,为了她的工作环境考虑,她妥协了。
“很快,我现在就给管家打电话。”伊莎贝拉笑着说道。
小黑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从白厅到白金汉宫路程不算远。
恢宏的白金汉宫关闭了白天的游客通道,卫兵们严阵以待地把守着城堡的各个入口,在确认了伊莎贝拉的身份后,他们向她庄严地敬了个礼,让出一条路来。
夜色已经很深了,在灯火彻夜不眠的繁华伦敦市区,除了一轮新月的余晖柔和地撒向大地,那些星辰在灯光的映衬下黯然失色。
伊莎贝拉急匆匆穿梭在那些复杂幽深的连廊中,白金汉宫的每一个地方都深深地刻在她的记忆宫殿里,她知道有一条小路足以更快地抵达餐厅所在地。
黑漆漆的走廊交叉口惟有一盏金丝琉璃夜灯照耀着来自四条通道的黝黑,灯盏上画着栩栩如生的天使,它们闭着眼睛,一双洁白的翅膀刚好把灯芯笼罩在羽翼下。
伊莎贝拉拐过弯,向餐厅的方向走去。
“殿下,我想我们明天还会再见的。”
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女人半侧身,将自己隐藏在光影中,她傲人的身材在紧身衣的勾勒下看得一清二楚,足以让人血脉贲张。
伊莎贝拉下意识地贴着墙壁,静静地听着对方的低语。不是她想要偷听,而是那个美艳至极的陌生女人深夜出现在白金汉宫让她不得不警惕。
女人对面的人笼罩在薄纱窗帘后面,伊莎贝拉看不清楚,只能看个大体轮廓,似乎那人也是一个女人。
只见陌生女人微微一笑、风情万种,她抬起手指轻佻地摸了摸对方的下巴,暧昧地凑近对方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晚安,亲爱的。”
那两人在昏暗的灯光的掩护下,静悄悄地向白金汉宫颇为隐秘的侧门走去。而随着对方渐行渐远,伊莎贝拉也从墙角处探出身子来。
女人的那张脸漂亮且危险,像是有毒的蛇,趴在花丛中懒散地吐着信子,不知何时就会给予过路人致命一击,又像是长在悬崖峭壁之上的罂丨粟花,带着娇艳而凛冽的美。
伊莎贝拉满脑子都是她那涂得饱满的嘴唇,是最具有侵略性的红丝绒。她从没在白金汉宫见过这个女人,女人叫和她对话的那个神秘人为“殿下”,说明对方也一定是皇室身份。
时间紧迫,不再多想,她把疑惑压在心底,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取走甜品师特地制作的糕点。
对于这位爱吃甜食、经常外带甜品的小公主殿下,王室花了大价钱从法国请来的御用甜品师还是非常喜欢的,他对这位殿下印象不错,她不单单是夸赞自己的甜品有多美味,还会根据甜品的口味提出自己的一些小建议,在她提议后改进的甜品果然味道更加美味可口。
他一直以为这位殿下一定是个口味刁钻的甜品品鉴大师,却不曾想过这些可行性建议其实大多数都出自那位隐藏在大英政府最核心中枢的福尔摩斯先生之口。
“谢谢,这么晚了还麻烦您。”伊莎贝拉接过蛋糕盒,略带歉意地说道。
“没有关系,我很乐意为您效劳,殿下。”甜品师这句话说得发自肺腑。
伊莎贝拉笑了笑,出宫的步伐比刚进门时慢了许多,她需要双手保持平稳,而不至于把手里的蛋糕糊在盒子上。
只是刚出门,伊莎贝拉就被神情焦急的安西娅叫上车来。
“殿下!Boss的会议还有一分钟结束,我们得赶紧回去。”
“这么快?”她捧着蛋糕盒像是抱着一束花,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
司机把一向平稳的小黑车开出了生死时速的味道,伊莎贝拉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在飙车的时候,坐在其他驾驶位的人原来这么难受,就像是从游乐园的过山车上下来又玩了三遍旋转木马。
小黑车咆哮着向白厅冲去,伊莎贝拉总算明白为什么麦考夫要让这个沉默寡言的特工来当他的司机,在紧急关头,要不是车上没装机翼,他真的能把车开上天。
“恕我冒昧——请问您以前是飞行员吗?”伊莎贝拉被晃得东倒西歪,她还有功夫紧紧护着怀里的蛋糕盒子。
“不,殿下,我以前是开战斗机的。”司机愉快地回道。
“ForGod'ssake!”伊莎贝拉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被晃出来了。
就算小黑车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一分钟之内从白金汉宫抵达白厅,当车子停稳时,伊莎贝拉抓着车门把手艰难地喘了几口气,过了有三四秒才压下眩晕带来的呕吐感。她转头,看到那个独自伫立在路边的熟悉的身影。
她甚至都不敢去看男人漆黑的脸色,捧着蛋糕跌跌撞撞地扑到他身前,低着头道歉态度很是深刻:“我很抱歉,Myc,让你担心了,还耽误了你的工作……”
麦考夫不知道独自站了多久,他在结束会议走出白厅却没看见熟悉的车辆时心脏狠狠地震了一下,这些天莫里亚蒂的党羽接连犯下的罪行让他都咋舌,只有他一人时,他坚无可摧,如冰寒之地不可及的冰山,足以去应对莫里亚蒂和他的爪牙。
但他不能保证伊莎贝拉会不会受到莫里亚蒂的伤害,只要这个几率不是零,就始终有风险会发生,而他却无法承担风险一旦发生所引起的后果。
“呃,我特地去取的蛋糕,你知道的,是王室的甜品师做的,你喜欢的栗子丝绒可可蛋糕……”
麦考夫垂下眼帘,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她颤巍巍抖着的睫毛,在给安西娅打过电话确认他们所在的位置以后,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伊莎贝拉的意思。
“……所以,你还生气吗?”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忐忑不安地看着对方,男人背对着路灯,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她手上的重量一轻,麦考夫一只手握着小黑伞的伞柄,另一只手则提着蛋糕盒,轻轻丢下一句:“跟上。”
看起来眼前的男人冰山似的外壳有松动的迹象,伊莎贝拉在他背后挑了挑眉,一抹狡黠的笑意爬上眼角,她大步跟上他的步伐。
她还记得以前两人的关系还没更进一步的时候,自己闯了祸,麦考夫虽然觉得麻烦,也从没像今天这样冷着脸生起气来。
或许真的是因为在意,才会关心则乱吧。
……
蓓尔美尔街。
当伊莎贝拉忙着切栗子蛋糕的时候,麦考夫已经换好了舒适的睡衣,他把手里的文件夹递了过去。
“什么?”伊莎贝拉放下刀子,擦了擦手去接,她大致看了一遍文件,“是哥哥的婚礼流程?”
“届时将会有很多名人政要亲临现场,安保问题是重中之重。你可以先熟悉一遍流程。”
“唔,这么多年旁观其他王室子弟的婚礼,我觉得我都快把这套流程背下来了。头纱来自Ticos、捧花依旧是铃兰,哦还有这个,装饰花,除了代表圣洁的那几种就没有别的搭配了吗?”她忍不住吐槽。
“那你觉得呢?”麦考夫冷不丁地反问道。
“无聊的流程……干脆建议出台法案取消婚姻制度。”
“我很赞同,”他坐了下来,“可惜其他金鱼可不这么想。”
伊莎贝拉把蛋糕切下大小匀称的两块来,剩下的继续放回冰箱。她向麦考夫那边推了推盘子。
“伊莎贝拉,”麦考夫的语气像是带着一些拿她没办法的无奈,他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最爱的蛋糕,“不要试图蒙混过关。”
“我以为你已经不生气了。”她连忙放下叉子,正襟危坐。
“我没有生气。”
“没有吗?”伊莎贝拉看着对方平静到看不出情绪的脸庞,小声嘟囔着,“分明很生气。”
“黑莲会,国际走私团伙,他们在中国的地下犯丨罪世界里也是小有名气,为了打通来伦敦追查失落的货物,他们求助了莫里亚蒂。”男人缓缓说道。
“莫里亚蒂?”她惊讶地反问。
“所以你知道今晚有多危险了吗?”麦考夫的神情严肃得像是在和自己的下属谈话。
“所以,莫里亚蒂到底是……”
“一个狡猾的罪犯,”他冷冷地说,“离他远一些。”
“……”
伊莎贝拉想起在聚会上那张流血的素白面具下怪声怪气的音调以及莫里亚蒂那张狂的动作,和他在剑桥大学作为麦克维提教授任教数学时的儒雅有礼完全是两个人。她沉默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问下去。
像是缓和气氛,麦考夫提起之前在电车隧道的事,“心理治疗是有必要的,不是吗?你在漆黑的隧道中还感觉到压抑心慌吗?”
“没有,完全不……”她才想起来,那时候只顾着营救华生和莎拉,曾经在地下车库如影随形的噩梦竟没有再次找上门来。
“这值得庆贺。”说到此处,麦考夫才露出今晚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微笑来,他挖下一小匙松软细腻的栗子蛋糕送入口中。
“啊,的确是,”伊莎贝拉附和着说,“PTSD……也希望约翰的小小女友不会因为今晚的事产生什么PTSD……”
“那很难保证,和夏洛克在一起到处跑,我们的军医先生可能很难找得到稳定、体贴的伴侣。”麦考夫总是这么一针见血。
“……我以前也和夏洛克一起探案,现在我们也在一起了,不是吗?我希望约翰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伊莎贝拉反驳道。
麦考夫矜持地笑了,“Mydear,你希望和他一定能找到可不是一回事儿,那只是祝愿。约翰华生和夏洛克在一起能看到战场,那些硝烟、残酷的创伤……都能刺激他兴奋起来。可其他人不一定能接受这些,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伊莎贝拉。”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那你觉得我们呢?公主和政客怎么看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吧。”
麦考夫深沉如水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很久,他慢吞吞地说道:“不,你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公主,而我,也并非是受制于人的政客。”
他忽然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伊莎贝拉身后,贴近她的耳朵低声说:“我们是特殊的。”
热气酥酥麻麻地喷洒在她的耳后,伊莎贝拉握着叉子的手一抖,她不甘示弱地站起身,两人贴的极近,伊莎贝拉甚至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男人习惯性紧皱的眉心有一道褶皱,衬得那双灰蓝色仿佛氤氲着风暴的眼睛犀利而冷淡,伊莎贝拉不喜欢这样始终冷静自持的麦考夫,就好像没有什么能扰乱他平静的心绪和理智。
在麦考夫毫无波动的眼神注视下,她主动凑上去吻住他的唇。
“啪——”
桌子上的刀叉被麦考夫拂到地下,他一只手垫在伊莎贝拉的腰间,将其压在餐桌上。
伊莎贝拉被他逼的一路后退,直到撞上后面的桌子。
“等等……”她显然还对上次的疼痛心有余悸,伊莎贝拉用手肘撑在桌子上,却无法逃离麦考夫的钳制。
“Sorry,这次我会注意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