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还完全亮,城东却异常地热闹。
许多人围堵在城门口,对着城楼指指点点。大多数妇女低着头亦或偏着头,不敢看城楼处,但议论之声却是不断。
城楼上挂着四个人,四人皆是披头散发,赤身裸体。最让人害怕是,四人都没有手臂,下体处血淋淋的一片。面对众人的围观,四人瞪大眼睛,却什么话也说不来。
至于昨夜守城门的两个官兵,此时也不见踪影。
不多时,官差便赶到了,散开拥挤的人群,将四人快速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担架之上,用白布遮住身体,快速地抬离了现场。
……
“陛下,御前公公刘德全的弟弟侄子等四人,”李理小心地看了眼安帝旁边的刘德全,见他神色正常,便又继续说道:“被人阉割,砍去两只手臂,剪去舌头,挂在了城东的城楼之上……”
“何人,竟敢如此大胆?”安帝愤怒地拍桌,“罔视国法!”
安帝身旁的刘德全也立马匍匐在地上,哭诉道,“陛下,要为老奴和老奴的弟弟做主啊!”
安帝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老太监,然后眼神凌厉地扫过朝堂上的众朝臣,“何人愿意调查此事?”
“父皇,儿臣愿意调查此事。”成王陆弋池站了出来,拱手请命。
“父皇,儿臣愿意调查此事!”燕王陆弋昂站了出来,拱手请命。
“陛下,臣愿意调查此事!”刑部尚书萧天站了出来,拱手请命。
……
刘德全虽为一介阉人,但是在安帝面前的地位不可小觑。如若借此事,讨好了刘德全,自然也就是讨好了安帝。
望着这些人的殷勤模样,安帝嘴角扬起一抹笑,阴冷,让人害怕。
“那就由成王陆弋池和大理寺卿谢尽风共同调查此事。”
谢尽风属于燕王陆弋昂的势力。
很明显,安帝故意冷落萧家,属于陆弋轩的势力。但又不想让大皇子或四皇子任意一方得逞。
……
昨晚被扇得脑袋发胀,又是半夜才睡,宋露未时一刻才悠悠转醒。
打开房门,却见彩莲在院中来回踱步。
“你终于醒了!”彩莲见房门打开,快步迎了上来。
“怎么了?”宋露揉了揉仍有些发胀的脑袋。
“刘管家出事了!”
“与我何干?”宋露抬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也不清楚!你先跟我走吧!”说着,彩莲拉着宋露就要走。
宋露轻轻扳开了彩莲的手,从容地说:“我跟你走就是。”
跟着彩莲,宋露来到了王府正门处。
此时,这倒是比平常热闹许多。
谢尽风带着一队人马在府门外站着,倒是安静,也不着急。而在正门前的空地上,黄芩坐在一把竹椅上,静静地看着书。而黄芩的身旁,一个身着淡绿色襦裙的女子,低着头,双手交叉在腰前,定定地站着,那便是娟儿。
“王妃,人来了!”
“宋露来了!”将书合上,黄芩缓缓站了起来。
“走吧!”黄芩向府外走去,“大理寺卿谢大人请我们去大理寺喝茶!”
宋露闻言,对事情大概知道了一二,然后跟了上去。
“战昭王妃!”谢尽风弯腰拱手行了一礼。
“这两个婢子……”谢尽风看向黄芩身后的娟儿和宋露,面露为难。
“她们是王府的丫鬟,自然是跟着本王妃了。”黄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本王妃跟着去。谢大人,没有问题吧?”黄芩挑眉瞥了谢尽风一眼。
“自然自然……”谢尽风汗颜。
巳时一刻他便来到战昭王府,想要带走昨晚与刘德满四人接触过的人。结果战昭王出面,只允许将有关人员带出,在府前的街道审问。
巳时三刻,战昭王有事离开,但战昭王妃却来了。
审完后,他想要带走两个婢子。结果,一个婢子倒是在,可另一个婢子却还在睡觉。
他还好奇,战昭王府下人的待遇有如此之好?
但更奇怪的是,战昭王妃不允许他人将那婢子叫醒,说那婢子昨晚睡得太晚,要等她自然醒。
为了防止他造次,战昭王妃还专门叫人搬来椅子,拿来书,坐在府门前的空地上。
好不容易等那婢子睡醒,结果战昭王妃却要一同前去大理寺。
这世上,还有如此护短的主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大理寺
除了娟儿和宋露两人外,此时堂上还跪着由成王陆弋池的人抓来的八个人。
“肃静!”谢尽风用响木敲了下身前的案几。
堂下立马安静了下来。
“战昭王妃,成王殿下,可否开始?”谢尽风看向黄芩,又看向陆弋池。
“自然是要看十皇婶的意思了!”陆弋池眉眼弯的恰到好处,一副温顺无害模样,嗓音低哑悦耳,像从大提琴琴弦上流出的一般。
“成王是想要本妃替谢大人审案……?”
谢尽风面上一僵,堂上跪着的除了宋露以外的九人皆面露诧异。
“皇婶说笑了!”陆弋池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很是温润如玉,和陆弋轩有些相似,但却少了陆弋轩玩世不恭的气质。
黄芩垂眸浅浅一笑,调談,“不过,本妃一介妇人,又怎么能断案呢!如成王所说,的确是说笑罢了!”
不过呢!黄芩说的是一套,做的却是另一套。
“开始吧!”黄芩朝谢尽风扬手,示意开始。
谢尽风看着堂上跪着的两排嫌疑犯,一个头两个大。他还从来没有一次性审问如此的人。
原本,他和成王分别去战昭王府、刘德满府上。
未曾想,成王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查完刘德满府,并查出如此多的与刘德满四人有过节,且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人。
反观他,同样的时间,只抓来了两个婢子。不,是请来了两个下人,还附带战昭王妃。
这开局,是他输了,是燕王殿下输了。但,接下来,断不会再落他一等!
眨了眨眼,让自己清醒些后,谢尽风又咳了两声,然后才开始审问。
“第一排从左往右,依次说出与刘德满四人有何关系,亦或有何矛盾。”谢尽风并不清楚每一个人究竟与案情有何关系,只能依次过一遍案情。
“刘仁曾在满香庭抢了我的看中的美人,而且不只一次!两日前,刘仁第四次抢我美人,我实在受不了这窝囊气,便和他打了起来。”说话的是平陵侯的第二个庶子,莫斐全,说这话时语气颇横。
“但是这次的事情与本公子无关!本公子还不至于因为此事得罪刘公公!”说着,莫斐全站了起来,随意整理了下暗红色的锦衣,看向谢尽风,“本公子可以走了吧!”
莫斐全完全不将谢尽风、陆弋池、黄芩等人放在眼里,也根本不当这里是大理寺,恣意妄为。
谢尽风面上露出不喜,用响木狠狠敲了案几,声音响亮,“莫斐全,放肆!”
“成王殿下,本公子可以离开了吗?”莫斐全没有理会谢尽风的愤怒,而是看向陆弋池,吊儿郎当地问道。
陆弋池不喜不怒,语气温和,“莫二公子,自然可以!”
“哼!还是成王殿下明公理!”说这话时,莫斐全挑衅地看了眼谢尽风,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