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脑子不能立刻治好,但身体里的毒素却有希望彻底清除,一旦清除了,不说别的,至少月月的身体是健康的,再也不用受毒素发作的折磨了。
没错,除了精神状态发病的症状,胡月雅每个月还会被身体的毒素发作折磨一次,每次发作都会让她痛不欲生。
胡月雅从被解救到如今活了这么多年,不止吴余昶鹭这个照顾她的人很辛苦,就是她自己,也是在懵懂无知的状态下艰难的在求生存。
得知精神方面的病不一定能治好,吴余昶鹭虽有遗憾,但想到怎么都能治好一个病,他心里也满足。
于是,吴余昶鹭很快又开心了起来。
“没关系,月月都病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想着一次就能给她治好,慢慢来吧。”
“如果最后实在不行,我就继续带她求医找大夫,若能治好自然最好,若是治不好,那我就这样照顾她一辈子。”吴余昶鹭坚定地说。
许安诺看着他,面色温淡,唇角却不着痕迹的微微上扬。
因为她知道,吴余昶鹭跟那些发誓像放屁一样随意的男人不一样,他是真的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出的话就会践行,会始终如一的坚持履行自己的承诺。
上一世,吴余昶鹭便一直没有放弃过胡月雅,照顾她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许安诺相信,这一世的吴余昶鹭依旧能够做到。
对拥有这样一个言出必行,重情重义的父亲,她虽没说,但其实心里是骄傲的。
“只是怕会影响你。”吴余昶鹭叹了口气,眉头紧蹙,显然很是担忧。
他顿了顿,道:“安诺,要不然你就当不知道吧。也不用认我们,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很开心了。”
有一个疯了的妈妈,说出去肯定是不好听的。
若遇上行事险恶的人,甚至会借此攻击许安诺。
尤其许安诺还是学医的。
若是遇上那种心思恶毒的,说不定还会借此攻击许安诺的医术不好。
你不是学医治病救人的么?你不是医术好吗?你连自己亲妈的疯病都治不好,凭什么说你是学医的?凭什么说你自己的医术好?
吴余昶鹭光是想到这一点,眉头就止不住的打拧。
他面色凝肃地开口:“安诺,你……”
“你又想不要我吗?”许安诺没等他说完话,便抬眸看他。
她的目光干净得很,清澈又纯净,没有太多的喜怒哀乐。
明明是在问是不是要把她遗弃不要的这种关乎人生的大事儿,可偏偏她云淡风轻得像是在问‘你今天吃饭了吗’这般自然。
可她越是这样,吴余昶鹭越是觉得喉头哽住,让他难受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许安诺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可今天却是吴余昶鹭这个做父亲的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他们明明是世上最亲最亲的亲人,可是他们却从未陪伴在彼此的身边过。
明明之前他还说了,不管多久,他都愿意等她承认他们,愿意等她改口喊他们爸妈。
可是一转眼,他却想劝她不要认他们。
可偏偏这样的考量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
吴余昶鹭压下心里的酸涩,认真的跟许安诺解释。
“安诺,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不要你,也没有不喜欢你的意思,事实上我和你妈妈都很喜欢你,也很爱你。”
“你是我和你妈妈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所以我们也曾怀着最诚挚的欢喜期待着你的出生。”
“只是当时的局面变化太快,形势也很凶险,让我不得不做出一些安排和妥协。”
“那些安排在当时的情况下,是无奈之下的最优解。只是最后事与愿违,事情发生了很多的变化,也造成了很多的恶果。”
“你妈被抓去做研究,落得一身病痛被逼疯,你被人遮掩了行踪,带着离开了渔村,我失去了你的踪迹,咱们一家三口支离破碎多年。”
“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是我当初的考虑不够谨慎,才害得你和你妈遭逢大难。”
“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这才害得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你的幼年,我不曾参与,也未尽人父之责将你教养长大。而如今你成年了,你的日子正过得风生水起,蒸蒸日上,你年幼时我没能照顾好你,如今也不想拖累你。”
“但是你要我放弃你,不要你,父女陌路,我肯定是不愿意的。”
“我的意思是,咱们私下里还是可以来往,相处,做一家人,但是明面上,还是不要相认,也不要公布你是我亲生女儿的事情。”
“左右我的亲生女儿丢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所有人都知道,大家也都觉得我已经找不回女儿的,也都习惯了,所以我没关系的。”
“若是将我们是父女的关系公之于众,我自然是开心的,可你妈那个样子,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更会让你陷入一些流言蜚语之中。”
“我不希望你承受那些恶言的揣测,我只希望你能不受我们的影响,开心快乐地走下去,过得幸福平安就好,真的!”
吴余昶鹭一脸诚挚地说着。
许安诺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垂下眸子,遮住眼中氤氲的水意。
虽然吴余昶鹭的答案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可是真正听他自己说出来,心里的震撼依旧难以表述。
她一直知道吴余昶鹭很好,可真正相处之后,却又发现他不止她想的那么好。
他比她所想象的还要更好。
许安诺曾很清楚的在重逢之初便感受到过,吴余昶鹭知道她是他的亲生女儿之后的那份欢喜,也感受到了那份来自父亲的小心翼翼的维护和喜欢。
她更确定,他很希望她承认他们的身份,也很希望她能回到他们的身边,叫他们爸妈。
可即便如此,他在想到他们给她带来的可能不是荣耀而是麻烦的时候,他却宁愿将这一份阖家团圆的渴求给压下,只为了不影响她的前程她的路。
这让许安诺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诺,我……”吴余昶鹭还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