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内众人愈发癫狂,有些人甚至产生了互动,合作跳起了爵士舞。
路明非和零有种身居乱世之中,还能独善其身的贤者,一心只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起身走到门口,经过零时发现她还在画,路明非知道她画的是最后一张,不过速度缓慢,神情依旧冷漠。
路明非想透过门窗看看外面,但被一层黑雾阻拦着。
只是一场考试,用得着这么戒备森严么?
路明非觉得自己越活越年轻了,以前自己不会有这些想法,会默默试图把门打开,而不是在内心吐槽着。
他抓住门把手,轻轻下拉就轻易地打开了。
走廊里漆黑一片,诺诺和富山雅史两人不见踪影。回头看,身后场景忽然变成一片辽阔无垠的冰原,路明非身处其中,没有感受到一丝寒冷。
“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有人在他背后说道。
再次回首,眼前场景再一次发生了变化,他来到一处幽静的空间,深红色的光芒照亮了周遭的一切,脚下是有人精心绘制过的“法阵”,线条里流动地银白色液体。
“法阵”正中心摆放着巨大的环形池子,银白色液体微微沸腾甚至冒着气泡。
刚才的声音来源于此,路明非却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轰隆隆的声音突然从池子里传来,巨大的东西从中升起,那是中世纪焚烧邪教徒的十字架,路明非还有一点关于历史的记忆,大概是归来时多看些历史类书籍。
上面有一个被沉重锁链捆绑的苍白人型,胸部被一柄似乎由树枝构成的长枪贯穿在十字架上,被液体长期浸泡,身体呈灰白色,像一个雕刻出的塑像。
这可以称得上必死的恐怖刑法,十字架上的人却抬起头对着路明非面露微笑。
“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他又说道。
“都说了我不是你的哥哥,不要乱认亲戚。”路明非语气中竟带有一丝忧伤。
“哥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开玩笑,我们相伴了几千年,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
他委屈巴巴道:“还是说哥哥你变了,经历我所不知道的事就忘记你最亲爱的弟弟。”
路明非心里微微悸动,他竟下意识对一个陌生的男孩提出的问题感到慌张,莫非自己那一对国外的父母偷偷地养育了一位私生子。
现在出于血缘连结的某种原因,大概是考试太无聊沉睡产生的梦境,私生子来向他哥哥特地来问好,包括之前列车上的一次。
“我有个弟弟叫路鸣泽,不是亲的,是表的。”路明非说。
“我才是你的弟弟,我才是路鸣泽!”男孩神情激动道,身下银白色的液体也随之猛烈沸腾。
“法阵”发出耀眼的光芒,四周墙壁上的警示灯不断亮着红光,路明非身后的大门猛得落下,哪怕是电影里活埋七天的大力士也顶不住。
这里似乎进入了警备的状态,路明非头顶不断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一切竟是因为眼前的男孩的愤怒。
“好好好!你也叫路鸣泽对吧,我是你的亲哥哥,那个一百六斤只是表的,表的。”路明非用上了哄孩子的语气,没想到他真的平静了下来。
路明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哄这位男孩,似乎是下意识的举动。
“我现在该怎么帮助你逃离这里,机关看起来挺复杂的。”
而且这里没有我没有感受到一点元素波动,有点像渡过冥河时的感受,你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死寂,路明非这句话在心里说道。
反正都是梦境,他也不急着醒,万一醒来发现还有两小时考试时间,他就只好冥想了。
“不用了,我们换个地方接着聊。”
如神灵般言出即随,路明非转眼间回到了考试场地,不过之前考试的众人都不见了,之前封闭的窗户开了,路鸣泽坐在上面,向他招手。
“夕阳,你上线啦?”他调侃道。
“什么鬼?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路明非对起了暗号。
“哥哥,看来你真的忘了很多东西。”男孩无助地望着远方。
你哥哥成年前又去了另一个世界重头开始二十几年,回来时能记住硬盘里加密文件密码已经算是很强了,路明非心说。
“我现在是在你的梦境里么?”路明非问。
“灵视,3E考试里的考生都会产生灵视这一现象,有人看到的是模糊的线条和抽象画作,有人看到是自己过去的记忆,而有的人会看自己内心最黑暗,最令他感到恐怖的存在。”路鸣泽解释道,“哥哥,你不会没看考前注意事项吧,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路鸣泽手上忽然多出一本小册子。
他记得芬格尔把它放在书桌上,但他为了去记八张答案,只是进行了一次快速的量子阅读。
“所以说,你是我恐惧的对象?”
“并不完全是,之前列车是我主动来找你,这一次是你在我睡觉时主动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的。”路鸣泽微笑道。
“这不是大白天吗?你这个年龄段能睡得着觉,只有大学生现在才会躺在被窝里。”路明非没理由地吐槽了一句。
“时差,不是全世界都和哥哥你一样的时间,太阳并不会围绕着我们来转。”路鸣泽又说,“不过你来找我挺好的,我们以后也会经常见面的。”
路明非跟他一起坐上了窗台,“你现在是要回到那个...十字架上么?”
“是,也不是,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一句吗?”
“青铜的山峰什么,巴拉巴拉巴拉的。”路明非下意识回想起了这一句话。
路鸣泽漆黑双瞳忽然亮起金光,注视着他说:“哥哥,世界新的篇章即将开始,你会登上高山上的王座,哪怕我不在你身旁。”
说完他就把路明非推下窗台,在几米“高空”上坠落。
尘封已久的记忆如走马观花般在路明非脑海里浮现,可惜梦境里坚持一定的物理原则,几米的“高空”下坠时间理论上来说只有零点几秒。
这么短的时间里,路明非眼前走马观花般闪过几千张记忆碎片。
那些画面一闪而过,依稀能看出在一段段旅程里,画面总有两个人的身影,渐渐地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坠落中他仍能看到路鸣泽在向他挥手告别,双眼竟热泪盈眶。
说不清那是在向他告别还是欢送他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