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绅边走着边随口道:“娘子,你觉得是人和人更相似些,还是人和牲畜更相似些?”
璟星的大眼睛里透着疑惑,她不明白丰绅这么问是想表达什么。
但她还是脱口而出:“那还用问,牲畜怎能与人相比!”
丰绅露出一丝笑意,意有所指道:“那为何一群人要用对待牲畜的办法,去压迫另一群人呢?”
璟星若有所思,似乎有些明白丰绅想说的是什么了。
恐怕也只有丰绅殷德,才敢毫无顾忌的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
君臣父子、天理纲常,圣人传教了几千年,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了错的呢,她有些想不明白。
“世间万物都要遵行纲常礼法,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若是都像你这般无君无父,岂不是天下大乱…”璟星语气中有些担忧。
听见她这么说,丰绅似乎并不意外,也不与她争辩下去,只是说:“走,带你看看我们在庄子里的宅院!”
说罢,他牵起璟星的玉手,跑向远处,少年人的快乐到底是简单些。
跑了没一会,璟星亦不再纠结什么君父纲常,天真烂漫的笑颜又挂在脸上,仿佛终究找到了这一片独属的天地,能让她跑得欢畅!
沿着水泥路一直向前跑,经过密密匝匝的民房,又经过占地宽广的作坊,来到一片树林当中。aosu.org 流星小说网
纵然璟星喜好骑射,运动底子不差,也还是跑得香汗淋漓,秀气的口鼻在寒冷中呼出气龙,面色泛着红晕。
丰绅慢下了脚步,引着公主走进密林,林中传出几声鸟鸣。
璟星好奇起来,这个时节怎么还会有鸟儿呢?
只有丰绅知道,这是暗卫通知后面放行的暗号。
未走多远,他们就来到一座造型奇特的房子前。
当然,这个奇特是对于璟星而言,对于现代人来说,这房子的样式可就再熟悉不过了。
这不就是个带有车库游泳池的三层独栋别墅嘛!
然而璟星却是头一次看见这种房子,她好奇的打量着这座异常高大的建筑。
“这个蓝色的方坑是什么?”
“游泳池…”
“旁边这个小房子是下人住的吗?”
“这是车库,存放马车用的…”
“马车不是应该放到那边的马厩里吗?”
“那是遮阳棚…”
“那马厩呢?”
“……”
在璟星的好奇疑问中,丰绅引着她已进了房门。
一进门,璟星的眼睛更不够用了,这里的陈设布局在她看起来更加奇怪。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玻璃竟能做成一面墙的大小,这样的玻璃墙,让宽敞的大厅中十分亮堂。
大厅里见不到一个官帽椅、八仙桌,只是居中围放着些造型奇怪的胡床。
璟星有些脸红,心说哪有人把床摆到门厅的。
丰绅却告诉她这个不是床,叫作沙发,他还拉着璟星坐到沙发上感受一下。
璟星坐上去时,立刻感受到一种柔软的包裹感,让她觉得仿佛坐在云端。
丰绅带着她走遍房子里的每个角落,随着看见的新奇物件越来越多,璟星也见怪不怪了。
直到丰绅引着她走上二楼,进入卧室,她被那个没有帷幔、造型奇怪的床榻所吸引。
坐上去试了试,这床怎么这么软呢,仿佛有什么魔力一样,竟能凭空让人生出些困倦的感觉。
她不自觉的便躺了下去,只觉全身仿佛都被云朵包裹住,真舒服啊。
她双眼微闭,嘴角牵出一丝惬意的微笑,在丰绅看来,竟是那么的美丽。
气氛又变得暧昧起来,璟星惊慌的感觉到他的缓慢接近,气息越来越粗重。
她闭上眼睛,仿佛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兔,听凭猎人的处置。
风起,雪落。
屋外是簌簌的落雪声音,屋内…
过了一晚,璟星仿佛更显柔媚娇羞了些。
丰绅带着她前往林子里的另一个方向,那是痒序。
很多孩子都住在这里,其中就有吴丫,冯盼,王六。
丰绅和璟星给孩子们带了糖果和点心,璟星看着这些孩子,爱心大作,高兴的给他们分配起来。
孩子们师父师娘的叫着,在璟星看来,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情感。
这种发自内心的尊重,让她很是受用。
孩子们的眼神透着灵动,她隐隐感觉这些孩子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丰绅的韵味。
想着,她便升起了考较的心思,她问孩子们会不会论语,知不知道中庸、大学。
孩子们表示他们学的是先生的大学问,不懂儒学。
璟星问起什么是大学问,孩子们说大学问就是人人生而平等,是发展的学问、是进步的学问,是屠龙术。
她心道,果然,这些孩子也是受了丰绅的影响不小。
于是,这些天她只要空闲下来,就会来到孩子们中间。
她从未想过,竟有一天会从这些孩子口中,了解到这样一个奇异诡谲的世界。
大清国怎么会在一个球上,天下万民都在球上生活岂不会掉下去?
力的作用是相互又是什么意思,两个铁球为什么能同时落地?
还有什么实践出真知,什么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什么风能进雨能进只有皇帝不能进…
这丰绅殷德无君无父惯了也就罢了,怎么教的这些孩子也个顶个的一身反骨!
她愈发不服,便一连几天都赖在痒序当中,听课、与孩子们聊天。
仅几天的时间,璟星竟愈发理解丰绅那句“不准跪”了!
眼看春节的休沐已经结束,璟星却在庄子里住下不走了,丰绅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由着她的性子去了。
璟星能想在哪睡在哪睡,他却不行。
皇帝还催着他干活呢。
丰绅又一次来到刑部,这次他拿着皇上的手谕,将金简和尹壮图提到慎刑司。
马大人仔细核对手续后,痛快的放了人。
提到慎刑司,丰绅吩咐差役好酒好菜招待着,也不必拷问,只有一点,就是要保证这俩人不能少了一根汗毛。
只要这两个人不出问题,其他的都不重要。
毕竟也没什么需要他们交待的了,无论是金简亲笔的书信还是折子,所有的物证都已齐全。
剩下的重头戏,就是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人了。